第6章 同居
兰府宽广疏阔，又处处透着精致，与裴寂租赁的屋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被带着走了老半天，才被推进一间茶室。
“大人，裴寂带到。”
屋内，兰钰散着发，穿着宽松舒适的道袍煮茶。
如此家居的模样，与裴寂前两次见到的感觉都不同，气质格外柔和。
裴寂在他对面坐下，抬眼觑着他的脸色，毕竟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是要秋后算账吗？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兰大人。”
兰钰慢条斯理地将茶沫滤去，倒入杯中，抿了抿，才道：“从今日起，你便待在本官府中，没有本官的允许，不得离开。”
裴寂：“为什么？”
“别问。”
“是因为昨晚……”
“住口！”兰钰抬袖挥了挥，杜方拱手告退，“现在有人在查昨晚的事，为防你说漏嘴，本官才让人带你过来。”
“我不会说出去的，”裴寂肃着脸，道：“我不想被囚禁。”
“什么囚禁！”兰钰真想把茶泼他脸上，“本官锁你了吗？在这府中，你可以自由走动，等风头过去，本官自会放了你，再说了，科考在即，本官府中不比你那破屋强吗？你安心温书备考便是。”
裴寂：“既不是囚禁，那就算借住，我会劈柴洒扫，做饭也会，兰大人，我可以帮忙做事抵房费。”
兰钰没想到他还挺固执，“你既不愿闲着，便随你吧，若是耽误了温书可是你自找的。”
“多谢兰大人。”
“愣头青。”兰钰嘟囔了一句，起身走了。
从这天起，裴寂便住在了兰府。
几日后，兰钰下朝回府，丫鬟伺候他换下官袍，他去院子里侍弄了一会儿兰花。
杜方道：“兰大人，是否要用晚膳？”
兰钰：“没什么胃口，别大费周章了，就来碗清粥吧。”
“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
“嗯。”
虽然大人说了清粥，可厨房也不能真做清水白粥，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鸡丝粥，并几小碟配菜。
粥熬得时辰刚好，不稀不稠，鸡丝口感嫩滑，小菜也爽脆可口。
兰钰吃了几口，甚是满意，“这粥不错，赏厨娘。”
杜方道：“这粥不是厨娘做的。”
“不是？”兰钰疑惑，他的饭食都是府中一位手艺很好的厨娘替他做的，府里其他人则在大厨房由几位大师傅做，“难道是大厨房的几位师傅做的，厨娘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大师傅做的，今日这粥是裴寂做的，他抢了厨娘的活，说是报答您让他借住。”
分明是自己强行把他带来的，倒是会说话，这下府里的人大概都以为兰钰欣赏他所以特意让他在府中备考了。
兰钰看着雪白的粥粒，“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每天都差不多，早上起来自己去下碗面吃，然后劈柴、打扫庭院，最后回屋看书，午饭也是他自己做的，除了如厕还有偶尔出来活动筋骨，基本不出屋子。”
“没有试图出府？”
“没有。”
这么乖？兰钰倒是没想到，“你看下来，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性格挺直的，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厨艺还不错，干活也麻利，他饭量很大，力气也大，还会画画，他帮着府中几个丫鬟画了些花样子让她们绣在手帕上，小丫头们可高兴了。”
兰钰闻言，打算饭后去看看他，也几日未见了。
裴寂的房间离主院不远，兰钰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房间宽敞，明亮洁净。
天色渐暗，裴寂点了盏灯继续书写文章。
兰钰进来时，他甚至都没察觉，心无旁骛。
“咳咳。”兰钰清清嗓子提醒他。
裴寂抬头见是他，起身想要行礼。
“不必，你继续写吧，我就是来看看。”说完兰钰真就在屋里四处看了起来。
裴寂提着笔，却落不下，总忍不住偷偷看他，“兰大人，可是有事找我？”
“今日你为我做的粥不错，所以我想着来看看你，在府中过得如何，还习惯吗？”兰钰坐到他桌案对面的蒲团上。
裴寂道：“兰大人府上一应俱全，环境幽静，没什么不习惯的。”
他语调平直没什么起伏，若是旁人，兰钰肯定以为心怀怨怼在反讽，但是裴寂嘛，肯定是没这种心思的，“那就好。”
他看着桌上好几篇写完的文章，“这些都是你写的？”
裴寂：“嗯。”
“我能看看吗？”
“嗯。”
兰钰拿起两篇，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裴寂的文章就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刚直，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甚至用词都不委婉，直来直去。
暖黄的灯下，兰钰的五官愈发精致，眉眼敛去清冷，柔和缱绻。鸦翅般的睫毛下眸光粼粼，鼻若琼瑶，上唇的唇珠诱人，下唇丰满，看着就很好亲的样子。白嫩纤长的脖子间喉结弧度圆润但不明显，再往下就被衣领遮住了。
兰钰头都没抬：“我脸上有文章？”
裴寂急忙低头握紧了笔，强迫自己收回心神。
片刻后，兰钰放下纸，摇摇头，“裴寂，今科主考纪公明大人，出了名的油滑，你这文章用词遣句虽没出错，可是未免过于直白，恐怕不得他喜欢。”
裴寂直楞道：“我只会写这样的，纪大人若不喜欢，也无法。”
兰钰无语：“你就不能改改？学着委婉点，很多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写华丽之词的，还不是为了高中吗，等当了官，想写什么文章没人拦着你。”
裴寂：“我写不来。”
“你……”兰钰都要被气笑了，“那你就祈祷是李侍郎审你的文章吧，还有一丝中榜的可能，哼。”
好心提醒可惜没人领情，兰钰起身离去。
“兰大人。”
兰钰以为他想通了，站着等他服软。
不想裴寂却道：“兰大人，明早我为您做碗面吧。”
“我谢谢你！”兰钰瞪了他一眼，恨恨拂袖。
翌日清晨，兰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面还卧了个溏心蛋。
杜方：“大人，裴寂说他昨晚和你说好了的，清早为您煮面，他还说……”
“还是什么了？”
“他说，在府上多有叨扰，煮碗面聊表心意，您不用致谢。”
兰钰：“……”
要不是这面太香了，绝对当场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