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沐浴
寻芳阁是京城有名的青楼，楼中所有姑娘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但若是姑娘自愿与客人春宵一度，老板娘也不拦着。
寻芳阁的花魁凝香姑娘在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上拔得头筹，名震京城，想一睹芳容的达官显贵、文人才子络绎不绝，但是她架子大得很，并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可只要兰钰来，凝香绝对是冲在所有姑娘前面的，生怕被抢了。
可见女人也是看脸的。
雅间内，小戏台上书生和小姐正在互诉衷肠。
王晞坐在隐几上，右腿屈起，手肘搁在上面，肆意潇洒，“这进京赶考的书生多了，坊间的新话本也多了起来，这出戏就是新改编的，墨辰觉得如何？”
兰钰道：“尚可。”
进京赶考的学子中有那家境贫寒的，京城中吃穿住行都不便宜，只好卖卖字画、替人抄书、写戏本话本等赚取一些花用。
凝香一张芙蓉面，柔弱无骨地坐在他身边，端起酒杯，眸光潋滟带着深深的爱慕，“兰大人，奴家敬您一杯。”
“多谢凝香姑娘。”兰钰勾唇浅笑，接过来一口饮尽。
仰头的瞬间，下巴与脖颈仰起优美的弧度，凝香盯着那滚动的喉结恨不得凑上去亲一口，但是兰钰看着温和，周身的气质却犹如高岭之花，不忍亵渎。
她都自荐枕席多回了，也不见俊美的侍郎大人留下来。
凝香就只敢借着敬酒夹菜说话的功夫，增加一些肢体接触，别的也不敢做。
王晞勾起身边的含烟姑娘的下巴，“人凝香知道给大人倒酒，怎么你不给本大人倒？”
含烟和他也算熟人了，很想翻个白眼，“王大人，奴家也想倒，可找不着机会啊，您自己一杯一杯地连着倒，就差直接对着酒壶喝了。”
兰钰笑着道：“我可以替含烟姑娘作证，的确如此。”
含烟微笑颔首，“多谢兰大人替奴家做主。”
王晞夸张的喊道：“好啊，你们倒是站一根绳上了，就欺负我一个。”
众人说笑一阵，兰钰收起笑容，“徽之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王晞敛眸，挥退了屋内其他人，忧愁道：“我要成亲了。”
“嗯？”兰钰一惊，而后想起来，“哦对，你去年和长宁侯家的姑娘定亲了，算起来，也快一年了，是该成亲了。”
“哎。”王晞叹了一声。
兰钰：“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我们这种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那姑娘不是貌比无盐就行了。”
兰钰：“你这样说人家姑娘若是听见了该伤心了，长宁侯家的姑娘我见过，长相气质都很不错，听说还颇有才名，与你也算相配，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王晞挑眉看他，“你现在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我帮你撮合终身大事你就那么抗拒？”
兰钰漂亮的丹凤眼一瞪，“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明明在说你的事，别转移话题。”
“我就是想到要与个不了解的人共度一生，就有些抗拒。”王晞烦恼地挠挠头。
“这有什么，婚后慢慢了解便是了。”
“我哪有那时间啊，每天那么忙。”
兰钰无语，“现在不就闲着呢吗，婚后你就少出来喝花酒看戏，能省出不少时间。”
“那哪行！”王晞叫道，“不得憋死吗！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兰钰懒得理他，自己斟酒吃菜。
王晞看着他如玉的侧脸，突发奇想道：“墨辰，如果男的和男的也能成亲就好了，我就干脆娶了你，也省去了互相了解的麻烦，我们还能一块儿出来喝酒看戏……啊！”
兰钰直接把身旁的蒲团砸他身上，“你怎么不说自己嫁给我呢？”
王晞咂摸咂摸嘴，嬉皮笑脸道：“嘿嘿，也不是不行。”
“真不要脸。”
“哎呀，夫君，你怎么能说妾身不要脸呢，妾身好伤心啊~~~”王晞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腻歪地靠上去，抬袖做作地抹泪。
兰钰一阵恶寒，像挥苍蝇一般赶他，“你恶不恶心。”
“夫君~~~~”
“滚滚滚。”
两人嬉闹着喝到了亥时，才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各自回了府。
兰钰酒喝了不少，泡在浴桶里，被热气一熏，便昏昏欲睡。
听说兰大人回府且喝多了后，裴寂都准备睡了，想了想还是去厨房熬了碗醒酒汤。
“兰大人，”他端着汤进了兰钰的房间，却无人应答，“兰大人？”
休息了吗？裴寂放轻脚步，掀帘进了内寝，也没有人。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道水声，裴寂走过去，“兰大……”
他蓦地顿住，慌忙转过身去，“对不起，兰大人，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不知所措，往日去澡堂的时候大家都坦诚相见也不觉得什么，怎么换成兰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不能看呢。
好一会儿背后都没有声音，他慢慢转回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兰钰靠在浴桶中睡着了。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兰大人？”
兰钰闭着眼没有反应，呼吸平缓。
往日被衣衫遮住的锁骨、香肩、还有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此刻就大咧咧地敞着，真真是冰肌玉骨、肤如凝脂。
裴寂注意到兰钰左边的锁骨处有一颗痣，在凸起的锁骨上显得尤为诱人。
浴桶的水清澈见底，他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他伸手在水中探了探，水温已经开始变凉了，再这么泡下去容易着凉。
“兰大人。”裴寂想推醒他，手掌刚覆上瘦削的肩膀，掌心滑腻柔嫩的触感仿佛带着吸力。
他不由顿住，大拇指摩挲着肩背的肌肤。
“嗯……”兰钰轻哼着悠悠转醒。
裴寂如受惊般回神，赶忙收回手，“兰大人，你醒啦？”
兰钰还有些迷糊，“裴寂？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您喝了酒，所以熬了碗醒酒汤端来，就碰见您在浴桶里睡着了。”
兰钰一听，心里感觉到一丝暖意，这愣头青还知道关心人，“你有心了。”
“这水已经开始凉了，兰大人，您赶紧出来吧。”裴寂说完就避嫌走出了屏风。
兰钰撑着桶沿起身，哗啦一阵水声。
没一会儿，他随意系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便出来了，脚上穿着木屐。
“大人，醒酒汤。”裴寂端给他。
由于放了一会儿，汤已经不烫了，兰钰没用勺子，直接一口饮尽，“天色不早，你也去睡吧。”
“嗯，那大人您早点休息，我先走了。”裴寂收拾了空碗正要离开，不想走去床榻的兰钰脚下一软就要跌倒。
他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兰大人，你没事吧？”
兰钰揉了揉太阳穴，蹙着眉，“有点晕。”
“我扶您去躺着吧。”
“嗯。”
裴寂扶着兰钰坐在床边，蹲下身替他脱下木屐。
兰钰看着瘦，脚却是肉肉的，足弓优美，十个圆润的脚趾白生生的，指甲粉嫩干净。
裴寂悄悄用手比了比，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兰大人整个人都精致非常，连脚也美。
裴寂忍不住捏了捏，兰钰迷迷糊糊的也没察觉到异样，看木屐被脱了，就抬腿上榻。
掌心的温度没了，裴寂不由有一丝失落，又庆幸兰钰喝多了迷糊，不然说不定要踹他。
他起身替兰钰盖好被子，端上空碗熄了灯，轻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