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人间往事
瘫在床上的老光棍和他家人还想讹诈她，警察来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他想脱我裤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不用赔偿，但这事也把两个舅舅和外公外婆吓坏了，连夜打电话给女孩妈妈，要她马上把人接走。
妈妈无奈，又不敢把她带回海城，只好怀着无限的愧疚和羞耻感把她送到了邻省她爷爷的家里。
爷爷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你早把她送来多好？”
爷爷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去世后，他也没有去投奔女儿，而是回到了乡下独自生活。虽然住着大房子，更不会缺钱，但还是闲不住，每天种地种菜，种多了就去集上卖。
有了孙女后，他倾注了全部的慈爱，每天给她张罗最好吃的，买乡下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带她到田间地头里玩，还带她骑着小三轮去集上卖菜。
虽然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但爷爷不介意，逢人就说：“这是我孙女小汐！”
女孩在爷爷家里度过了十七年中最安乐也最迷茫的两年。
安乐是因为她经历了继父的嫌弃、妈妈的放弃和外公一家的虐待后，终于感受到了人间情暖。
迷茫是因为她终于想起，自己来人间界一遭，是为谁而来。
她迫切地想回海城找那个人，又无法对老人的慈爱无动于衷——虽然她并不需要。
那时她还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力量，经常坐在屋顶上远望海城的方向发呆，也经常在菜地里练习土系和木系异能、在大雨天里练习水系和雷系异能。
爷爷见到过，吓到过，但他没说，他也知道孙女有心事。
终于有一天，老人下楼时一脚没踩实，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十二岁的女孩背着老人往医院跑，速度快得路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天晚上，爷爷从病床上醒过来，颤巍巍地牵住女孩的手，用尽力气去抚摸她的脸。
女孩对他说了来人间界之后的第一句“对不起”，爷爷笑着摇了摇头。
又对他说了来人间界之后的第一句“谢谢”，爷爷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爷爷说：“你是我家小汐。”
女孩说：“是。”
爷爷说：“你很想去海城吧？现在可以去啦，不用陪爷爷啦！”
不久后，爷爷闭上双眼，再也没有醒来。
服完丧后，妈妈无奈地把女孩接回了海城。
继父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公司市值上百亿，旗下还有拆分上市的子公司和海外业务公司，身价暴涨，很是风光。
他的手段也很强，在公司里大权独揽，巧取豪夺创始团队的股份，打压其他股东。
在家里依然作威作福，暴虐女人，圈养小三。
此前妈妈已经通过捐精受孕，在两年前为他生下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即便这样，也没能让男人停止对她的家暴。
女孩回到海城后，一直冷眼旁观。
有一天晚上，继父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看到披着浴袍站在卫生间外吹头发的继女，两眼陡地一亮，仿佛看见了新猎物，竟起了畜生念头。
女孩碰都没让他碰到，厌恶地推了他一把。
他摔在地板上，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醉倒了。
半个小时后，女孩又一次听到了父母房里传来男人密集的抽打声和女人极力压抑的痛叫声、哀求声。
“别打了，求求你，朝汐还没睡，等我明天把她送去住校，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
虐打声更暴戾了，有皮带声，有耳光声，还有撞头声。
以前男人顾及脸面，是很少打她头部的——大概是因为刚才从地板上醒来，让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声音渐渐小下去后，何朝汐的房门被推开，男人摸黑走进来，在黑暗中看着床上的她说：“小野种，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天天摆脸色给谁看呢？我就看看你能端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皮带……
十分钟后，独栋别墅里忽然燃起大火。
何朝汐去主卧室里背起奄奄一息的妈妈，另一手抱着还在睡梦中的两岁弟弟，从容地穿过火海往楼下走。
经过书房时，妈妈在她背上喊道：“朝汐！你爸爸呢？”
何朝汐打开书房门让妈妈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男人像醉倒一样躺在地板上，手边有一把高档煤油打火机，火势就是从他身边的沙发上开始烧起的。
“你……你快去把他摇醒啊……”
“住嘴！”何朝汐虚掩上书房门，继续下楼，“你不知道他已经回家了，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朝汐……”妈妈声音发抖，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女儿。
出了别墅，何朝汐才拨通火警电话。
消防车赶来时，火势已经蔓延到整座房子了，消防员在扑救的过程中喊道：“二楼还有一个人！”
妈妈多年伪装自己家庭美满、夫妻和谐的演技终于派上了用场，跪坐在地大声哭喊：“是不是我老公？快救救他！我不知道他在家里，我以为他在外面应酬，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公吧——”
男人被抬了出来，却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何朝汐装着不敢看，抱着弟弟站得远远的，妈妈哭得声嘶力竭……
经调查，男人的死因是醉酒后摔倒，打火机不慎点燃书房，死于浓烟吸入过量窒息。
妈妈又一次重新上岗，接管了公司大权。
有一个唱反调的股东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在公司大会上颐指气使，妄图染指管理权。
第二天，他就在公司里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跤，磕破脑袋摔成了植物人……
那天何朝汐正好带着弟弟去公司里玩。
其后妈妈召回创始团队，许诺将干股分回给他们，重建管理层，稳住了公司。
何朝汐也开始在海城寻找一个姓池的男孩子，他有个姐姐叫依柠……
直到几年后，妈妈已经能在国内最富的女人里排进前三十了，她才找到那个男孩子。
哦，原来他没有姓池的姐姐，有个姓宋的小姨，叫宋依柠。
……
这个周六的傍晚，何朝汐盘腿坐在顶层豪宅的卧室阳台上，两手插在卫衣兜里，静静看着远处天海相映的晚霞。
脑中思绪飘荡，眼里隐有泪光。
当年爷爷在医院里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但下午跟池小棠聊了那一番话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怀念那个老人。
看到骑着三轮车收破烂的老人，她又想起了他，心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果然，世间自有缘法，短短十年，就会有人情冷暖，有爱恨牵绊。
难怪那个男孩会说他喜欢这个世界，甚至有他愿意用生命去换的东西。
“你无牵无挂地来，所以痴恋这个世界；我为痴恋你而来，所以对这个世界别无牵挂。”
“但现在，你传了烟火气给我，好像我忽然也有了算是家人的人，也有了在乎的人。”
“那我……就像个平凡人一样，在这人世间陪着你吧，池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