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暴雨
梦灵界，雒阳城。
瓢泼大雨已经连下了两天。
幸好华夏人传统的瓦制房顶很扛雨，没有什么漏雨的事发生。但城内各处的积水却很堪忧，排水系统受到了很大的挑战。
单次降水量在今天0点时就已经突破了历史峰值，但雨水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虽然梦灵界的人类活动史还不到四年，但这种程度的大雨即便在人间界也是比较罕见的。
平民们不得不待在室内活动，但公共系统中依然有人冒着大雨在工作。
比如刚刚集结完毕的远征军第二个师团就在冒着雨踩着泥浆朝荥阳前进；
比如市政官员正带着一队队扛着工具的士兵在城内低洼处和城墙根处理积排水情况；
比如研究院里气象科和地理科都派了人去各处监测降水量，还有秦河上的水位变化。
秦河边的简易河堤上，何朝汐头戴雨笠、身披蓑衣，正陪着两名教授在做现场调研。
旁边还有三名精锐士兵跟随保护——余道衍说过，梦灵界最宝贵的是人，尤其是老科学家。
“梁教授，流速测出来了，我们该回去了。”年轻些的水利工程师对另一个60多岁的水文教授说，“水位离堤面只剩十几公分了，这里不安全了！”
“哟，对对！”梁教授说道，“该下去了。朝汐呀，都记录了吗？”
“都记了，教授。”何朝汐乖巧地答道。
“好好，再打一罐水回去分析一下含沙量。”梁教授拿起地上的一个陶罐弯腰接河水。
一阵大风吹来，老教授的蓑衣正好迎着风面，猛地被吹倒。眼看就要跌落河堤，何朝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肩膀，再扶住他胳膊，生生把他扳了回来。
“嚯，吓我一跳！”
几人虚惊一下场，梁教授心有余悸，看着何朝汐道：“还蒙我们朝汐救了我一条老命。”
何朝汐笑笑：“举手之劳而已，让我来打吧。”她接过教授手里的陶罐，俯下身稳稳地打了一罐河水。
几人下了河堤，梁教授吩咐那三名士兵：“要麻烦你们每隔半个小时来看一次水位碑，把数据记下来报到研究院。”
三人领命称是。
工程师看他几乎浑身湿透，冷得直哆嗦，说：“要我说这么大的雨，梁教授您就不应该出门，交给我们小辈来调研就可以了。”
梁教授说：“我们这一行，哪有坐在办公室里搞科研的。越是遇到这种天灾，越是要来实地考察，抓住每一次机会积累数据和经验，这样才能在下次灾害来临的时候，有办法应对，把损失降到最低。”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像我这种老头子，在人间界每年冬春都被老寒腿和风湿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国家还愿意花大钱请我来梦灵界工作，在这里没有那些身体病痛，我更要珍惜机会，抓紧时间，为国家做贡献！出了啥意外，半条老命也不值得可惜。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注意安全……”
他看了看后面抱着一罐水跟着的何朝汐，脸上露出慈爱：“回去我得得说说科院领导，这大雨天的，怎么能把我们朝汐安排到户外工作来，又湿又冷还不安全。”
何朝汐微微一笑说：“我年轻，不要紧的。”
这一年来已经陆续有几位老教授在人间界去世了，梦灵界的生涯自然也随之消亡，只留下一枚身份牌。
但他们在梦灵中华最艰苦的时候做出了重要的科研贡献，国家陵园里会有他们的衣冠冢，梦灵部也会有人物志记载他们的贡献。
或许这便是一种文明的传承。
何朝汐看着老教授的满头白发，心有所动。
……
半个小时后，何朝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戴着雨笠、穿着木屐走在街上，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路过决策楼外时，隐隐听到里面有人在商议：
“苏音和三夜他们在北方800多公里处遇到了一片大海。部委的指示是让他们沿海岸先往东探一探。”
“根据方位，往东大概率会先碰到七眼联盟，就是不知道离得多远。”
“先探到发现人迹、或者无法飞行跨越的的区域再说。”
“嗯。前天他们经过的那条大河已经定下来了，名叫汉水，初步的目标是把它圈成我们的内河。”
“好啊，哈哈，秦河汉水，理应是我们的。”
“……”
那一排中枢大楼周围都留了数十米宽的广场空隙，就是为了防止一些战力较高的无忆者听到。
即便这样，即便在哗哗的大雨天，也防不住何朝汐的刻意窃听。
不过她只对那个人的消息有兴趣，别的自动略过。
穿过住宅区，她想去城中心新建不久的图书馆看看。
路过林家的小豪宅附近时，她听到了林稚安的声音：
“……朏朏！又名吞雷兽，居于聚灵草原中部吞雷巨树之上，非群居高阶灵兽，通体雪白，状似貍猫，大眼金瞳，头有隐角，雷雨天时会升角吞雷；目前仅发现一只，现由无忆者三夜领养……不对不对！他们记载得不严谨，我要去找那群老教授说明一下，应该是由三夜和林稚安共同领养！”
魏霖：“你就陪它玩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共同领养了？”
“哼，它明显更喜欢跟我玩儿！蜀黍只会带着它流浪。”
“说不定它就喜欢跟着三夜大人浪迹天涯呢？”
“浪迹天涯……听起来好浪漫，我也想跟他去。”
“咳，稚安，该背唐诗了。”
“哦……”
街上，何朝汐踏雨而行，似闲庭信步。
只有三夜那等眼力的人才能看出来，其实雨水在快要落到她身上时就自动消散了；而她的脚，也不是踩进积水里，而是快踩到水面时，积水自动分开了……
“朏朏么？呵——”
……
雒阳东北约一千公里外，地图任务小队已经飞行了几天。
这一路勘探之旅起初走得并不快。
他们先东到荥阳，再折向正北，到100多公里外的那处铁矿绕了一圈，标记了几个适合筑城的点。然后继续向北，寻找第二、第三个筑城点。
两天才走了三百来公里，太慢了。总部发来指示，先不管自己的周边区域，先探明大地图及其他联盟的方位再说。
于是他们径直向北，一路上只大概绘测目之所及的地图区域，标记一些高山大河。
侦察兵胡桐负责绘制标记，王嘉明负责考察探矿，苏音负责定位指向，三夜最轻松，只负责兜风、看老师。
第三天，他们遇到了一条在崇山峻岭间蜿蜒奔腾的大河，目测比秦河还宽大，水流也大得多。
这条后来被梦灵中华命名为汉水的大河先由西向东流，在一片群山脚下汇成一个巨大的湖泊后，又折向西北，然后弯弯曲曲地冲向北方。
他们就沿着这条汉水北行，地势越走越平坦，到第五天，见到了冰原，见到了大海。
苏音有点失望地说：“从中州到海边一路都没人，但中间这几百公里地形也太复杂险峻了，不是好地方。”
“出生地不好，我们太难了。”说话的是胡桐。他虽然是个军人，却比较活泼。
相比之下，王嘉明这个理科博士兼曾经的无忆者，则稳重得多：“没关系，北方不好推进，我们可以先往南往西推。”
接着他们接到指示——沿海岸往东探一探，看能不能找到点七眼联盟的踪迹。
这一走，又走了两天，先是遇到一条冰雪覆盖的高海拔山脉，从海边往南延伸，绵延不知几百公里。
由于彩鸡飞不了那么高的高度，他们只能沿着冰雪覆盖的山脚南行，过了冰原之后，终于找到一个山口可以穿过去，这才飞到山脉的另一侧。
大片的针叶林和草原映入眼帘，草原上野鹿、野羊成群。
以50公里的时速整整飞行了三个多小时，他们才越过这片草原，进入一片戈壁荒原，然后没多久，举着望远镜的苏音忽然喊了一句：“三夜，快落地，看见人了！”
终于发现人烟了吗？这可真是新鲜事！
指挥彩鸡降落在一座山顶上，四人都拿起了望远镜，向东北方向看去：只见三四十公里外，一支约几百人的军队正倚着简陋的营墙抵御野兽群的围攻。
其中大多数是白人，小部分是黄种人。
黄种人额上都缠着一条白布，不同的是，有的布条正中涂着一块红膏药，有的布条正中画着八卦阴阳图。
地图绘测师胡桐说了一句：“哎哟不错哦，西靶和靶嘎在鬼佬的指挥下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