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死游乐园
奇妙玩偶店的二楼，两个人类和一群会动的玩偶们围坐在一起，听其中一个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中间时不时有胆小的小玩偶害怕地小声惊呼。
“后，后来呢？”坐在前排的小兔子玩偶，从开始两个耳朵就没放下来过，身上的毛明显炸起，连声音都是抖的。
讲故事的关老师沉默好一会儿，才在一众求知欲旺盛的学生注视下，说：“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他心神不宁了一整天，在晚上换班之后开始消失。
“这么说，你触发消失的条件和我们触发消失的条件是不一样的，但结果都是消失。”谢长安顿了顿，“那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触发了什么条件，出现了和我们不一样的结果？而他最后和那两个隐形人，到底说了什么？”
这也是关昊想不通的地方。
“啊！”
谢长安突然惊呼一声，关昊以为他想到了，刚摆好洗耳恭听的姿势，就被谢长安接下来的话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光顾着听故事，忘记褚忆了！”
关昊：“……”神特么听故事！
谢长安从椅子上站起来，扫了一圈玩偶们，把目标放在了一看上去就知道不少事情的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被他看得后退一步：“干什么？”
谢长安：“怎么出去？”
这群小玩偶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又开始窃窃私语，小狐狸就是在这议论纷纷的背景音里，惊讶地看着谢长安说：“出去你会消失的！”
谢长安一挑眉：“你担心我？”
小狐狸不知声了，白色的毛毛却泛了红。
谢长安：“我得去确认一下他有没有消失。”
小狐狸跨前一步语气急切：“他可能已经消失了！”
“不会。”谢长安这句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他不信谨慎如褚忆那样的人会消失，但也多多少少对未知感到害怕。
所以他必须去确认一下，最好是能把褚忆带回来，虽然带回来后，能做什么，他目前还不知道。
小狐狸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能把谢长安放了出去。
原本消失的通往一楼的楼梯出现了，谢长安走到楼梯口，顿了下，突然回头笑着指了指关昊，对小玩偶们说：“别欺负老弱病残哦！”
关昊：“……”你可闭嘴吧你！
小玩偶们齐齐看向关昊，随后对着谢长安听话地点了点头。
关昊：“……”我去你……你们大爷！
这一次，谢长安从二楼下来，柜台前还在擦桌子的杨美抬头看了过来，略显麻木的眼睛，漠然地扫了谢长安一眼，随后又低头擦着玻璃。
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样，但也不一样。
谢长安打开玩偶店的门，浓雾没有了，飘雪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冰冷的游客的眼睛。
它们正带着审判的意味，凝视着谢长安。
谢长安动作顿了下，随后走了出来，除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之外，阳光还是很明媚的。
于是，在众多眼睛的凝视下，谢长安边伸懒腰边打了个哈欠，完事拢了下头发，烦恼地说：“是我长得太帅吗？再看我可收费了啊～”
游客：“……”
楼上围观的人和玩偶：“……”
表面镇定，内心虚得要死的谢长安在赌。
赌他说话不会消失。
褚忆昨天就表示过，这种情况下不能说话，所以说话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昨天自己没说话，却还是消失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但至少证明不说话也没什么用，那不如随便说点什么试试。
看来自己赌对了。
游客只是看着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连之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也不见了。
左右没消失，谢长安裹紧了身上的白色棉服，在游客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条街道，往摩天轮赶去。
谢长安的这一路，可谓是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几乎是一路披着怪异目光，走到了摩天轮。
摩天轮门口依旧排了长长的队，拐了几个弯的队伍，几十号人齐齐看向谢长安，哪怕不去在意那个冰冷如机械一般的眼睛，被这么多脸怼着，也让人很不舒服。
幸好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全是这种情况，习惯了，谢长安勉强适应了这种特别的注目礼，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褚忆是不是在最里面工作。
队伍排得远，谢长安再高，隔着人群看到的距离也有限，他张望了片刻后，决定还是从后门，敲下门看看有没有人开门吧。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个力道握住，向一旁拽去，他条件反射抬手就准备反击，动作却在看清来人后，收了回去，由着对方拉着自己绕路，到了摩天轮后门。
“怎么是你？你没上班吗？”谢长安看到穿着单薄工作服，冻得耳垂和脖颈泛了红，竟比平时看着更接地气的褚忆。
没消失真好！
褚忆眼神扫了一眼谢长安，发现他好好的，便问：“你做了什么？”
谢长安一愣，反应过来褚忆是在问刚刚注目礼的事，突然像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可能是我说再看就要收费，他们觉得不能亏本？所以，多看会儿？”
褚忆：“……”
这个谢长安有点不对劲！
褚忆注视着谢长安，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点端倪来。
眼前的谢长安虽然和之前的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上要更开朗，胆子也大了。
不过褚忆不敢肯定眼前的谢长安到底是什么，毕竟他们只认识了很短的时间，他甚至都不敢确定，之前的谢长安是不是眼前这个人伪装出来的样子。
褚忆在沉默了片刻后说：“你不怕了？”
“怕啊！”谢长安无奈一笑，“怕不怕，都改变不了要消失，不是吗？”
谢长安捕捉到褚忆听到他的话后，眼中闪过的惊讶，于是安慰道：“我都要消失了，还不能语言自由了吗？”
被谢长安的心大弄得无话可说的褚忆，最终轻叹口气，问：“找我？”
“嗯。”谢长安点头，“我遇到了一个人，钱广平亲眼目睹消失的那个人。”
褚忆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玩偶店？”
“你怎么知道？”谢长安惊讶地问。
褚忆没解释。
谢长安也没细问。
他准备把经过简单叙述给褚忆听，结果褚忆非但不准备听，还直接打开了摩天轮后门，带着谢长安往休息室走。
“你不好奇吗？”谢长安问。
褚忆没回答，反而反问道：“他还会消失吗？”
“也许会吧？”谢长安不太确定。
褚忆：“那你……我们会消失吗？”
谢长安听出了褚忆中间停顿后，换了一个词的用意。
他还没说，但褚忆好像什么都明白。
谢长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至少目前还没消失。”
褚忆打开自己的柜子，换回自己的衣服，又走了出来，说：“走吧。”
谢长安愣怔片刻，下意识说：“你要翘班？”
褚忆在谢长安诧异地目光里，往摩天轮的后门走，边走边说：“都快消失了，我不能翘班吗？”
谢长安失笑，追上褚忆：“等我啊！”
回玩偶店的路上，谢长安才发现，两个人一起的话，注目礼好像也没那么诡异可怕了。
如果把摩天轮到玩偶店的路上铺上红毯，再一路撒上玫瑰花瓣，游乐园圣诞节的背景音再换成某种进行曲的话，就完美了！
谢长安忍不住跟褚忆道：“你说，咱两这像不像在教堂举行某种仪式？”
褚忆面不改色地说：“葬礼？”
谢长安脸上一僵，本来都习惯了这种无声的注目礼，结果被褚忆这么一说，脑子里的粉色画面瞬间破碎。
红毯变成了黑毯，玫瑰花成了灰黄的纸币，圣诞节的背景音越听越诡异，配合游客的吊丧表情，越看越瘆得慌。
谢长安立刻甩掉自己的幻想，不满地说：“你就不能往浪漫一点的事上面想？比如……婚礼？”
褚忆微不可查地脚步一顿，连谢长安都未曾发觉，他就不咸不淡地道：“你敢收他们的份子钱？”
谢长安扫了一眼机械的游客，人不人，鬼不鬼的。
谢长安：“不敢。”
鬼知道他们给的份子钱是什么钱？万一是……
咦！那真成葬礼了！
过了会儿，谢长安又犹豫着说：“还是收吧？好歹死了以后有钱花。到时候，分你一成。”
褚忆：“……”
大概是被谢长安传染了，褚忆居然有心情顺着他奇怪的思路往下聊：“不是应该五五吗？”
谢长安嫌弃地啧了一声，道：“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男主外，女主内。收入要交给媳妇儿保管啊！”
单身的褚忆眸中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道：“原来如此。”
说是这么说，但谢长安可没心情去和这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游客打交道，只要它不心血来潮现在让他消失，看一看也没什么。
离玩偶店还有点距离，谢长安还有事想问褚忆：“对了，我记得我明明消失了，为什么感觉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却什么事都没有？”
关昊是因为被拖进了玩偶们的幻境世界，而他消失的时候，却在宿舍，为什么第二天又毫发无损的醒来了？
谢长安自己不知道，但想起昨晚的事后，唯一可能知道详细的就是褚忆了，因为他昨晚和自己在一起。
褚忆思考了片刻，道：“因为一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