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死游乐园
平安夜的那天晚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空无一人的床上。
一分钟前，那里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还和褚忆说着话，此时的单人床上却只剩下略显凌乱的被褥。
在褚忆愣神的功夫，两张床之前突然亮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毫无预兆地出现，却没有照亮屋内任何一个地方，包括火焰的四周。
它就像是被人3d投影出来的景象。
褚忆沉默地眯起眼睛，仔细凝视好一会儿，才发现火焰下方竖着一根蜡烛，谢长安从扭蛋机里面扭出来的蜡烛。
整个屋里，除去消失的谢长安，只有他一个人，他一直坐在床上，而放在桌上的蜡烛却自己站了起来，还顺便点了一个没啥照明功效的鬼火。
褚忆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那团鬼火，许久后，他感觉那团火焰在下降，速度极其缓慢，就像是在燃烧底下的蜡烛。
直到屋外传来两声钟声，那团火焰才彻底烧完了蜡烛，最后熄灭在黑暗里。
随着火焰的熄灭，有轻微的呼吸声从空掉的床铺传了过来。
褚忆愣了片刻，谢长安明明消失了，对面床上呼吸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朦胧的月光下，褚忆能看清对面床铺上重新鼓起了一个人形的凸起，却看不清上面躺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里，谢长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他说：“然后呢？你走了？”
褚忆：“没有。”
和一个未知的活物……也可能是个会呼吸的死物待一个晚上，谢长安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他犹豫着问：“你该不会……”
褚忆表现得非常淡定，道：“我没睡，也没走。直到天亮，我看到你……现在的你躺在床上。”
睡得那叫一个香！
被子拧巴在一起搭在肚子上，白嫩嫩的胳膊腿全露在外面，脸上乐呵呵的，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褚忆站在床边注视着睡梦里的谢长安许久，弯腰伸手摸上谢长安的颈侧。
指尖下的动脉有力地跳动着，属于青年人的火热体温瞬间温暖了冰冷的指尖。
明明是正常温度，褚忆却莫名觉得有点烫，便收回了手。
可能是他的手太凉了，睡梦里的谢长安蹙了下眉，不怎么高兴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褚忆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时无语：“……”
青年翻身后，露出线条优美的劲瘦背脊，形状姣好的一对蝴蝶骨中间是若隐若现的脊骨，一直延伸往下，越过腰眼没进……
褚忆慌忙移开视线，下意识转身，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后，唇线紧抿，蹙着眉，又重新转过身。
这次看向床上的青年时，神色漠然很多。
他伸手把谢长安怀里的被子抽出来，将谢长安盖得严严实实后，才离开。
褚忆并不准备把自己后来多余的举动告诉现在的谢长安，他只要知道自己是早上离开的就行了。
谢长安却在听到他说早上离开后，惊讶地道：“那你不会看到我的……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啊！”
褚忆：“……没有。”
谢长安突然凑近了些，歪着头，笑着问：“真的没有？”
可能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褚忆不自然地退开一些，神色冷淡如常地道：“没有。”
谢长安瞥了一眼褚忆微红的耳垂，笑着说：“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问问你，我的屁股翘不翘呢～”
谢长安一直留意着褚忆的神色，他发现说完这句后，褚忆沉静的眸子泛起了片刻涟漪，很快就平息下来，只是耳垂却比刚刚又红了些。
“所以，你还是你吗？”
褚忆在转移话题，谢长安挑了下眉，配合地说：“我当然是我。”
褚忆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证明？”
这确实有点难度，但也不是很难，谢长安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他就是他的证明，只是……
他又瞥了眼褚忆恢复如常的耳垂，突然伸手委屈地扯了扯褚忆的袖子：“这里人多，不方便给你看。”
褚忆：“……”
谢长安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事。”
看到褚忆惊讶的眼神，谢长安居然会觉得新奇，他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了：“确切的说，我只是隐约记得我有一个不干人事的哥哥。”
“不干人事？”
谢长安以手掩唇，咳了咳：“快走吧，前面就到了。”
手臂突然被握住，谢长安被迫停了下来，下一秒他就听到褚忆沉声说：“这里不对劲。”
他们一路扯皮，谢长安确实没怎么留意周围，直到往四周看去，才发现问题。
路上的人没了。
不仅游乐园员工，连一直盯着他们的游客也不见了。
褚忆：“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谢长安什么都听不到。
谢长安：“你听到什么了？”
褚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似乎仔细听了听，辨认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有人在雪地上行走。”
谢长安汗毛瞬间竖起，他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在他准备询问褚忆是不是听错了时，那种雪花被重物压实的咯吱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真的有人！
“在那。”
谢长安看向褚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路的尽头走过来两个人，一黑一白穿着西装，身材高大魁梧，因为距离远，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向这边走来。
谢长安失笑：“黑白无常？所以我们去的是地府？”
褚忆只蹙着眉没说话。
“虽然有人陪着一起，感觉还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不准备跑吗？”谢长安说完，抓起褚忆的手转头就跑，“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呆啊！还不快跑！”
虽然跟着谢长安一起在跑，但褚忆还是抽空说道：“他们或许不会伤害我们。”
“废话！他们是来带我们走……哎呀！”谢长安跑着突然撞上了什么，幸好褚忆反应及时，停下来托了他一下，不然他就得摔个跟头。
他揉着被撞的胳膊，发现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能看到远处的街道和建筑，但抬手摸过去，却能发现有一堵无形的墙立在了面前。
谢长安无语：“空气墙？”
身后的“黑白无常”在逼近，面前是空气墙，两边是建筑，他们无路可退，只能——
“扭蛋机！”
“黑白无常”的身后，奇妙玩偶店的门口，关昊冲了出来，绕开两尊大佛，一边往扭蛋机处跑，一边喊道：“我想起来了！我那天中午就是路过扭蛋机，才意识到问题的！”
无路可退的两人对视一眼。
谢长安：“你说的蜡烛……走吗？”
褚忆盯着不断靠近的两个人，没动。
他们离扭蛋机不太远，往回跑一段，再上右边的台阶后就是了。可他们路上会遇到那对“黑白无常”……
关昊还在喊：“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触发的这个，但我那天看到的肯定就是这两个人！漩涡没出现，他们好像不会伤人！”
褚忆：“走。”
试一试还有希望，留在原地只有等死。
他们飞快地往回跑，希望能比对面快一点到达那个楼梯，但还是慢了一步，他们在楼梯口撞上了。
意料之中的架没有打起来，“黑白无常”突然停在楼梯口，看着他们跑上了楼梯，似乎并没有要追的意思。
谢长安上楼梯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谢长安送走。
一颗脑袋上按了两张脸，一张冷面无神和街上的游客差不多，另一张却是半张笑脸，鼻子以上部分和另一张脸一模一样，而鼻子以下的唇角咧开一个微笑，一直延伸到脸颊边缘。
谢长安腿软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被褚忆拉了一把，拽上了楼梯。
“操！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谢长安实在是忍不住，当着褚忆的面就爆了句粗。
褚忆以沉默表达了自己也不知道。
慢了半拍的关昊，上了楼梯后，也作死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没人扶，直接摔在了楼梯上，差点就咕噜咕噜滚下去，自己送到“黑白无常”的脚下。
关昊挣扎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腿软得站不稳，只好扶着一旁的花坛，磕磕绊绊地上了楼梯，瘫坐在长椅旁。
“这，这两个，还是人吗？”关昊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寂寞。
正常人谁长这样啊？
两个人坐长椅，一个人坐地，简单地把信息对了一下。
最后把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扭蛋机上。
既然副本boss不动了，他们也不会不识时务上赶着找死，当然也不能等死。
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们都是在遇上这个扭蛋机后，出事的。
谢长安和关昊一起把扭蛋机前前后后检查了遍，没发现什么暗门之类的。
突然扭蛋机想起了音乐，他们看过去，发现褚忆从出球口拿出来一个扭蛋。
谢长安走过去，询问道：“发现什么了？”
褚忆摇了摇头，拧动扭蛋：“做个实验。”
关昊气得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都？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当看到扭蛋里空无一物的时候，关昊哼了一声，准备把周围都找找看。
褚忆把空的扭蛋递给谢长安，再一次扭了一个出来，褚忆没急着打开，而是对谢长安说：“里面是一颗奶糖。”
谢长安有点懵，扭蛋里面的东西不是随机的吗？
扭蛋被打开，里面是一颗大白兔奶糖，甚至糖纸上还有三个鞋底印。
“这糖……”谢长安彻底懵了，他脑子有点跟不上褚忆的节奏了。
褚忆合上扭蛋，看着谢长安问：“你相信童话吗？”
童话都是骗小孩的，谢长安今年二十，早就不信童话了：“我成年了。”
“……”褚忆顿了顿，没再跟谢长安绕弯子，“这是一台许愿扭蛋机。”
“什么？”关昊没走远，两个人的说话，他能听到。
褚忆解释道：“你想着某一样东西，就可以扭到。”
关昊不太信，自己上手试了试，结果扭蛋里是空的。
“为什么是空的？”
对于褚忆的话，谢长安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他第一时间觉得出错的不是褚忆，他问：“你想的什么？”
“回家的方法。”关昊明显有点慌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能出去吗？”
谢长安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褚忆：“你空的那个扭蛋，应该是什么？”
“蜡烛。”褚忆补充道，“你扭到的那支。”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长安走到扭蛋机前：“我试试。”
在谢长安碰触按钮的那一瞬，褚忆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谢长安疑惑地看向他。
“别想回家，先离开这个世界。”
谢长安看着褚忆深邃的眸子，总觉得里面藏了很多很多东西，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下，说：“你手心真暖啊！”
褚忆一怔，立刻松开了手。
下一秒，谢长安的手便转了下去。
在短暂而又欢快的背景音里，一颗淡紫色扭蛋撞上出口的玻璃上……
那是他们离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