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民诉完结
下一刻,脖颈上的桎梏消息了,利昂内尔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嗽。
林洮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他低头能看见那双爪子上的角质鳞,细密的鳞片盔甲般利刃般覆盖着。
血从他的胸膛和口中涌出,打湿了他的衣服,但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
林洮身体歪斜着,如一颗衰败的树到了下去。
利昂内尔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经历坎坷如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德收回了恢复到一半的手,他露出浮于表面的如朝露般虚无的歉意。
“抱歉抱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都是为了生计呀,没办法。”唐德无奈地摊开手。
大家用看怪物般的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他面具般风淡云轻的游刃有余破裂了,是山谷裂口后冒出的滚滚熔岩深渊。
“我从小喜欢做饭,想当一个厨子,”他在衣服上抹去了手上的血迹,“可除了杀手行业其他那个行业愿意要一只玄武呢?”
玄武,据说很多年前在古地球是某个国家的神兽,但进入信息化的时代,玄武这种两人工资干一人活的伴生动物并不是个好的雇员,只能考虑体力劳动和世界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之一杀手——一人动手一人望风,这种事他们倒是做的游刃有余。
高利润的同时带来的是对整个族群更加负面的影响,如果说以前玄武族是多费了工资但态度勤恳,那自从第一只玄武发现那条赚钱的捷径后整个玄武族名声简直能称的上臭名昭著。
前前后后因因果果咬成一个完美的圆,循环反复,层层加深。
林洮在地上抽搐着,学沫不断从他嘴里涌出,他似乎像说什么但被喉咙间的血卡住了,单单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唐德蹲身,俯下头想听清楚他最后的遗言,林洮努力向外吐着字,他额上脖间的青筋突兀着,血不断吐了出来,可最终唐德什么也没听到——
林洮瞪着不甘的灰眸,未尽的话尽数埋在喉间。
唐德合上他的双眼,看着在旁边喘息的利昂内尔。
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淡漠,不阴鸷也不凛冽,却像看死物一样漠然。
利昂内尔边咳嗽边往后退,警惕而恐惧地看,如果唐德想下手,他在劫难逃。
“我来监狱之前,有两个人给了我任务,那两个人的权势足够让我下半辈子不用躲躲藏藏的生活,我不会被通缉,也不会被仇家追杀,不会在某个晚上睡去永远不会醒来。”
“我可以在海边开个餐厅,早上吹着海风去收购最新鲜的海鲜,去花市买便宜又好看的话装饰我的家和餐厅,研究研究菜品,闲时听听海风。”
他从美好的幻想中出来,话锋一转,看向利昂内尔:“他们一个人让我杀林洮,一个人让我保护你。”
唐德笑了:“你看,同人不同命呀,你就是无能地像垃圾般的废物,我还得护着你。”
唐德往利昂内尔前进的方向前进一步,“你怕我干什么,没有我你刚才就死了。”
利昂内尔撑着身体望向他。
两双褐色的眼睛在空中撞到,一双疯狂一双警惕。
白酥抱紧了提希丰的身体,她不知道在此时该做些什么,替提希丰报仇捅一刀利昂内尔,还是为民除害捅一刀唐德。
她想了想,这两者好像都是一样的结果,直面唐德——那个一心当厨师的杀手,从他的话中不难推测出还不是一般的杀手。
白酥有自知之明,她没有直面唐德的能力。
白酥看着一地的血,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似乎自己是个滑稽的演员,被事先写好的剧本操纵着,看着自己和其他角色走向被人为设计的结局。
无形的丝线束缚着他们。
利昂内尔在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后迅速分析形势,苦笑道:“一样的,都要死。我来的时候有三份调解书,应该就是答题卷,那个npc抢走了,没有答题卷,npc到了时间点就会一个个杀,直到最后一个。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三份调解书拍在他面前,上面的字已经变为了判决书。
“看什么,写呀。”唐德厉声呵斥道。
在理智回归之后,唐德恍然想起了林洮是怎么一个正直而聪慧的人,如果那位雇主出的价格不是那样——让人无法拒绝,他绝对不会接下这个单子。
唐德接了单子,杀了人,可心里到底是不快的。
他技术好,一贯挑单子,找些本身就该死的人接,没有太大的负罪感,这是他第一次杀死一个无辜的,甚至德高望重受人尊重的人。
利昂内尔接过判决书,却迟疑着没有动,“我不确定我原来的判断是正确的,上次我写时npc袭击了我。”
“废物。”唐德说。
“林洮曾经是法斯有名的律师,可他死了。”利昂内尔没有理会他的嘲讽,陈述着事实。
“哐哐哐。”手指敲击瓷砖的声音传来,唐·布扎法尔卷着袖口,银发上别着猴面兰。
“有事。”唐德问她。
“还差五分钟,就要超过法定期限。”唐·布扎法尔掏出怀表,打开镂空的盖子把时间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还差四分钟三十秒就到了第二天。
“超过期限,按规定我必须杀一个考生,”他淡淡扫过诸人,说道,“各位见谅,都是为了生计。”
唐·布扎法尔重复了唐德的话,说不出的嘲讽,也不知道他在一旁听了多久。
他见众人有些疑惑,转头看向白酥:“我把庭审记录给你了,你没看吗?上面有立案日期,今天是法定程序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超过了。”
唐德目光阴恨地看着白酥,他防范着唐·布扎法尔、防范着林洮,防范着提希丰,他自然也防范着白酥,可白酥在他心中就是个没脑子的姑娘,她需要防范的地方在于会不小心坏事。
没想到……
白酥毫不畏惧地回望他,或许是愤怒支持着她——一场游戏,两条人命。
她说:“你不也藏着判决书?你能藏我怎么就不能藏。”
她放下了提希丰的尸体,从利昂内尔手中抽了一张判决书,把那叠庭审记录摔在他们面前。
唐·布扎法尔拽着怀表的金属链甩了甩,好脾气道:“还有三分钟,你们可以决定谁先死,我一向民主。”
他头上的猴面兰花狐疑地颤了颤花瓣。
白酥看着手中那张判决书,瞟了眼:“我们也可以谁都不用死。”
“这个知识点我学过。”她说着,划掉了第二条。
“我刚好复习过,处分原则,法院判决不能超出原告的诉讼请求,原告只要求赔偿塔西鱼,没有要求偿还利息。答案对吗?”她不确定问道,声音已经没有最开始的硬气。
这是她唯一熟悉的知识点,在短暂的复习时间中唯一记下的民诉知识,记下的主要原因是一篇又一篇的理论中,这个知识点的举例相当生动有趣,如果还是错误,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唐·布扎法尔抽过了那张判决书一句话不说,走了,猴面兰随风舒展。
白酥伏爬在提希丰身上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大家一开始只要坦诚公布就能全员安全的通过考试,便便在猜忌中抖个你死我活。
她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在培养仓中,器械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考试科目:民诉,考试场所:302考场,考试:白酥,考生编号:5号。本场考试满分100,考生得分:70。恭喜考生白酥得到良好的成绩。”
“提醒考生,下次考试时间为五天后的八点整。
她从营养仓中爬出来,看见有些仓室迟迟没有亮起。
唐·布扎法尔走到公寓,客厅当中四个人打麻将打得火热。
“胡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喊,“哟,唐回来了,又当了回男妈妈。”
他们当中瑞德最喜欢粘着唐·布扎法尔,而后者看着冷又最操心考生,自然勇夺了“男妈妈”的称号。
其他三人笑出声,仔细看去,这几个人眉眼间竟然极其相似,像是血缘关系极其亲密的兄弟。
瑞德也哼笑着:“可不是吗?看考生写错了答案,打算制止,结果打了一架,还把我变成的袖扣落在考生手中了,让我当了回栽赃嫁祸的工具。”
唐·布扎法尔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直直撞了上去。
没有打斗,甚至没有碰撞,唐消融在那个男人的身体当中。他们本来就是由一个本体分裂的,融合起来自然相当容易。
“别,我错了,唐,”男人求着绕,“我还要去考场玩……监督考生呢。”
唐·布扎法尔漠然从他身体当中走出,回到自己的房间。
利昂内尔在考场外看见了唐德,唐德在外面远没有在考场时来的活泼愚蠢,他腼着肚子垂眼站在那里,等着他走进。
利昂内尔心怀不安地走向他。
唐德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先和你讲清楚,虽然有雇主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但如果你主动惹了什么我保不了的事,我会放弃任务,这点我和雇主提前有交代,也签了协议。交代我解决林洮的那位也足够让我下半生无忧。”
利昂内尔乖巧点头:“明白。我在外面不会主动惹事”。
他只是想活着出去,又不是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