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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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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德蹲在马桶前,把纸一页页摊在马桶盖上。

    三张纸,一模一样,上面印着“判决书”的字样,沾染着氧化后暗红色近乎黑色的血液。

    这是唐德在卫生间找到利昂内尔那天,唐·布扎法尔经过厨房与他间接对视时身上带着纸,这张纸上同时带着唐·布扎法尔和利昂内尔的气息。

    根据前后逻辑,不难推测,是唐·布扎法尔用暴力从利昂内尔手中抢走了这三张纸。

    小绿寻着气息找到了纸,现在这三张纸上又染上了小绿和唐德的气息。

    唐德甚至想,那天唐·布扎法尔盯着他可能是感受到了小绿的气息有些疑惑,蛇类能靠着舌信和颊窝感觉外界,那其他的生物自然也会有特有的感觉器官,唐·布扎法尔的原型目前还不知道,或许也有独有的感知器官,甚至称得上敏锐。

    艰难时刻,唐德除了小绿很难在这个考场相信谁,利昂内尔为什么隐瞒这三张纸的存在?提希丰和白酥到底去了哪里?唐·布扎法尔既然已经重伤了利昂内尔又为什么要留他一条性命?直接杀死然后销毁尸体不是更加符合这种考场的残酷美学?

    这三张纸究竟有什么用?唐德自觉头脑灵活,学东西快,但他不可能立刻理解一个完全没有了了解过的领域的玩法。

    聪明是一回事,生而知之是另一回事。

    法律他略微接触过一些,可在这个监狱中,他显然还没有找到监狱中所谓的“司法考试”和外界普遍认知的司法考试间的连接点,或许这两者根本没有连接点,在唐德看来,监狱中的司法“司法考试”更像是一个荒谬的极度不公平的游戏。

    如果在法斯,那个游戏公司推出拥有类似奖励机制的游戏,那一定会在被用户骂死后再被市场反复鞭尸。

    唐德把自己的思绪再一次转移到马桶盖的三张纸上面。

    三张纸中只有一张写了字,那张纸上被血污染的血占比面积也是最大的,其他两张看上去更像是不小心被溅到。

    唐德耐着性子细细看,唯一写了纸的判决书中大部分内容是对资料的概括,其他原告诉称和被告辩称,本院查明、本院认为和裁判结果。

    原告诉称和被告辩称没什么好看的,双方对证据和事实皆是同意。

    本院查明和本院认为也没什么好看的,基本就是前面内容综合一下。

    照唐德的看法,裁判结果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总结了一下前面的内容,但判决结果的戛然而止让他不得不深思判决结果的更深意义。

    审判结果掐头去尾,滤掉格式化内容一共有两条,第一条是让威若蛇族立即偿还威若熊族3800条塔西鱼,第二条是威若蛇族限期偿还威若熊族利……

    后面是利昂内尔的血迹。

    从前面内容不难推出利应该是威若蛇族当初约定的利息。

    为什么中断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单纯因为这个时候利昂内尔受到袭击?为什么唐·布扎法尔要把纸拿走呢?

    “小绿,你说这是为什么?”唐德不由问了身边唯一得到他信任的生物。

    小绿:“嘶嘶。”我只是一条蛇。

    “小绿,你是……”

    玻璃破碎和重物撞击的声音打断了唐德的话。

    小绿滑溜进了唐德的衣服里。

    唐德攥起那三张纸,塞进衣袖里,匆忙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破碎的玻璃散了一地,反射着光和血迹,昂利内尔倒在地上,领口被扯开了一块,脖子被林洮狠狠掐着,上面的青筋凸显,他挣扎着扣着林洮的肩试图反攻。

    林洮也状态也不太好,他右手的皮肤破裂开了,见了骨,合金的骨骼泛着冷光,血污染了两个人的衣服,那双灰眼睛满是狠辣,像苍老却依旧锋锐的苍狼。

    白酥惊呆了,抱着提希丰的尸体不知所措。她希望抬走提希丰的尸体,打算走窗户,发现搬运困难所以又回来,没想到撞上这样一幕。

    五分钟前,林洮进入了卫生间,但他并没有看见提希丰的尸体,舆洗台上空空如也,镜子忠诚地印着他满罩阴霾的脸。

    下一瞬,灯光堙灭,刀身上没有一丝光,冰冷的刃口断了发丝。

    林洮的右手扼住拿着短刀的那只手,刀几乎擦着他颈部皮肤而过,刀刃带起风差点便要割开他的喉咙。

    他的左手压上,双手固定住了后,往下一压,那人被他活生生翻了过来。

    “利昂内尔,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药味很重。”林洮道破偷袭者的名字。

    是的,药味,自愈胶布上附着的药味,那一次利昂内尔在同样的位置袭击他,他便嗅到了,提希丰身上也有着类似的气味。

    林洮曾经短暂失明过,那段时间中他无论都希望闻一闻,用鼻子代替眼睛,那段经历让他的嗅觉格外敏感。

    “那你知道我还有一把刀吗?”另一把短刀直刺林提的后颈。

    利昂内尔听见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热血泼在她的脸上,可是林洮的手依旧箍着他的喉

    咙。

    灯开了,利昂内尔看见林洮破烂淋漓的血肉,鲜血中有着金属的光泽。

    在监狱,芯片和光脑都是要脱去的,但不能剥离必须伤害身体才能取出的装置,比如金属骨骼。

    利昂内尔没想过林洮会配置着,在濒死之前,他终于知道了。

    他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耗着,缺氧的内脏火辣辣的,仿佛要燃烧。

    利昂内尔恍惚间看见了自己原来的模样,褐色的头发和眼睛,抱着球从草地上回来,他的母亲看见了脏兮兮的他,厌弃道:“利尔,你像极了……一条野狗。”

    他于是被带进了浴室,浴室中镜子显出了乱糟糟的他,五官钝钝的,眼睛也不够长,形状也不好看,普普通通,如果化成狗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是土狗,就是乱串的杂种。

    可这就是他真是模样呀,他知道他的父母早就背着他做了基因检测,可他就是父母的孩子,不过没遗传到他们貌美的基因。

    富庶的家庭条件让他的五官“张开了,”气质变得优雅起来。

    他从野狗变成了赛级犬,被出身平凡的同学艳羡着,在社交场合被恭维着,他的父母在旁边和人谈笑,展示着一件亲手雕琢的艺术品。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他想,父母是爱我才期望我变得完美。

    这个虚幻的泡沫一直维持到他为了家族利益身陷监狱,最开始时,他的父母还回来看他,安慰他很快就能出去,家族在不懈努力着,他们不会放弃他的。

    后来他们渐渐来的频率越来越少,利昂内尔又在一轮利益纠纷中被转到布扎法尔第一监狱。

    在被转送之前,父母最后一次来看他,告诉他,到了偏远星球更容易动手脚。

    利昂内尔相信了,放下不安的心,可到了布扎法尔不久后,他的朋友告诉他,他的父母有了新的孩子,为了纪念早逝的头生子取名“利昂内尔。”

    他加入了法考,可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在前几次中,他侥幸逃生,蹭着同队大佬苟活,但取得分数远远不够他出去。

    直到一次考试,他重伤到濒死,被队友藏在密室,在队友死后成为了考场唯一活着的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分数。

    原来还有这样的捷径呀,独活就能拥有想象不到的高分,他欣喜又悲伤,哭着笑着埋葬了队友。

    不过也是,一场考试怎么能不让一个人活下来呢?

    再下一次考试,又是一样的结局,但他没有得到了太高的分,只得到了一张卡片,一张可以提前进入考场的卡片。

    再再下一次考试,他真的没想再杀人,他知道有些事情开了头便如泄洪江水,一去不复返。

    有了卡片,他完全可以在事态没有严重之前解决,他只带了防身用的两把短刀,几天后,他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到的时候事情到了上诉的地步,他一个人打算调解,然后去办公室写调解书,写到一半书记员唐·布扎法尔来了,抢夺他手中的调解书,利昂内尔便躲便写,试图去厕所拿到他藏在那里的武器,他在单方面的搏斗中他扯掉了唐·布扎法尔的袖扣,他再次受了伤,倒地看着调解书被抢走。

    等他再清醒,诉讼程序已经从调解走到了上诉的阶段。

    唐德在厕所救了他,但他睁眼看到他的救命恩人时他的第一想法是方便下手,他知道被抢走的调解书很重要,他这局考试大概率不能通过正常手段得到高分。

    他的面前有两个女人,一个老人,一个胖子,多容易得手呀,先一个个拆散,再一个个下手,他不是负有蛮力的考生,还附着伤,也能轻易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当晚再次出去寻找武器,出来时却看到提希丰在门口等他,他慌了神,失手杀死了提希丰,他最先只想让她闭嘴。

    面对着尸体,他冷静下来,他从唐·布扎法尔的袖扣塞进了她手里,再把塞进女厕所,既然这边有处理尸体的好材料,就直接栽赃嫁祸。

    第二天下午,他趁着和林洮独处,试图用类似的手法暗杀林洮,以失败告终。

    晚上,他试图杀死单独出去的唐德,结果没找到唐德却撞到晚出门的林洮。

    再次以失败告终……

    利昂内尔的手抓住身下破碎的玻璃,血打湿了掌心。

    他模模糊糊地想,我的人生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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