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蛇
唐德在刀架上找了12寸的主厨刀,食指搭在刀脊上,其他手指握着刀柄,熟练地处理起卡其铎鱼,他在准备中午的饭,好似打定了主意在这场考试中只做自己的本来工作,负责后勤供应,而其他冲锋陷阵、耗尽脑筋的事情留给自己的队友。
提希丰是个挑食的人,不吃畜生肉,荤食只接受鱼和奶,他打算把卡其铎鱼和其他蔬果做成沙拉,搭配他的秘制沙拉酱,摆在青蓝色的格纹骨瓷盘上。
唐德想了下成品的色彩,觉得自己有成为一个艺术家的潜力,或许他考试及格出狱以后就可以尝试学习艺术,先找一个不出名的画家当学徒,学习下作画的艺术,以后运用到摆盘上,成为烹饪界的画家。
他由衷开心起来,把处理好的卡其铎鱼放在一边,拿了把削皮刀处理鲁若罗果,那是种多汁而酸的果子,适合调味,也适合作为饮品。
他削了几片鲁若罗果放在玻璃杯里加入薄荷叶和冰,在厨房中小小地偷了个懒。
他端起那杯装饰着薄荷叶的鲁若罗冰饮,在水晶的扭曲中,褐色这般温驯的颜色也显得可怕。
嘿,等等,那不是我的眼睛,唐德洒了那杯水。
利昂内尔的褐瞳在他眼前出现。
“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唐德没好气地说。
“白酥可能失踪了。”林洮干脆地抛出来意。
“她不是去找提希丰乐吗?”唐德有些不解。
利昂内尔说:“你忘了我上上上场刑法考试遭遇了什么吗?”
唐德说:“拜托,那是刑法,我们这场是民诉,我这样的文盲都能明白它们之间的差距。”
利昂内尔看着他,如课堂上的老师看着不懂事的学生,他缓缓地语气悲凉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考试科目和死亡率是挂钩的?”
唐德反问:“不然呢?”
利昂内尔摇头:“我不知道考试的风险程度是怎么设施的,我只知道我有一场民诉考试差一点就快死了。”
“那场的原告和被告莫名一起围杀我们,两方是不同种类的蜘蛛,整个考场追杀,到处都是蛛丝,被黏到不能及时脱身就会被抓到,他们把我们全部吊在蛛网每天随机点几个人抽血,有人带了特殊刀具,我们才苟活下来。”
“考试结束,我才得知那场的考点是回避制度。该回避的人是一个有蜘蛛血统的考生,他害怕回避必须要杀了他,用外表原因混入npc当中,挑唆两方我们受了另外一方的贿赂,会判的对对方有利,两方当事人都很愤怒。”
“我们那一组差点就只活了他一个。”利昂内尔嗤笑一声,“踩着我们的尸体上位。”
大家倒吸了口凉气,没想过考试比自己想的还要残酷。
利昂内尔很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我就新人这点好,虽然没经验但是心不至于这么黑。”
唐·布扎法尔用刻板而优雅的姿态吃完了最后一口人造牛肋,桌子边缘的机械臂收了盘子和刀叉。
唐·布扎法尔理了理松开的袖子,停顿了片刻,再一次把袖子卷起,然后他信步去了花园修建花草,白酥看着他蹲在地上,三两下把一颗灌木修成匍匐的旅鼠模样,提着剪刀走向另外一丛灌木。
白酥从半开的窗户中翻了过去,办公室中仅有一套桌椅,靠墙贴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书柜,像一棵长歪了的树,上面没有涂装饰漆料,留着原始木头的纹路,里面是半是书籍半是文档。
白酥看了会那个书柜,扣着书柜的一边摸索,在柜沿偏上的地方她摸到一个扣板,白酥压着扣板无声滑开书柜。
水调的香氛扑面而来。
白酥想了想某书记员的穿着打扮,不禁抽了抽嘴角,他要是真实的书记员,月薪供着袖口都呛,跟不说其他。
里面的房间用于起居,布置简单,一张、书桌和靠着的衣柜,地面上铺着人造皮毯。白酥脱了鞋提在手中,脚踝陷入雪白的毛发中,走在云朵般的轻柔,白酥怀疑脚下的毯子可能不是人造的,她无法想象科技能制造这样的触感,太奢侈了,有些感触是人工无法超越的。
摆在起居室的书桌比办公室那张要小些,她试着坐了上去,椅子太矮了,桌子也太矮了,边角尽数被打磨成圆润无害的弧度——这是套给孩子设计的桌椅。
桌面上童稚气地刻了图画,线条磕磕绊绊,一点也不流畅,模模糊糊地传达着意思,一个女孩骑在一条狗上,女孩画得实在简陋,脑洞是个一笔而成的圆,四肢就是几条线,唯一能表明她性别只有圆上几缕稀疏的线,白酥结合整体把那几笔当做是头发。
英年早秃就算了,连个裙子都不知道画,白酥心中吐槽。
突然,红色的光闪烁,顺着女孩圆形的脑袋流转,红光沿着刻痕移动,像是红色的飞虫。
但白酥知道这并不是红色的飞虫,而是一种警示——有人要进入这个房间。
唐·布扎法尔把警戒器连接在书柜设置是那个扣板上,无声却又显目的颜色足够让人注意,书柜回到原位颜色便会消失。
地毯、桌椅、床、衣柜……
她在快速扫视可以躲藏的地方。
衣柜,她瞬间作出选择,窜进衣柜。
衣柜刚合并那一瞬,门被无声打开。
白酥在一堆衬衫中通过缝隙看见门外那道细长的身影,单薄地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那绝对不是唐·布扎法尔。
那是谁?五个考试她都见过了?
那不成是其他的npc?
那个细长的身影警惕地围着房间巡视了一圈,慢吞吞地打开衣柜。
他走的越近,白酥反而越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伸手,在打开柜门的前一秒却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停了下来,突出猩红的蛇信,分叉的蛇信在空中卷了个卷,发出轻微的嘶声。
白酥屏住呼吸,紧捏着贴着皮肉的刀片,那是男人用来剃须的刀片,被用布料裹起一部分,造成一个可以手握的刀柄。
那只纤细的手探了进来,在上层折叠的衣服中翻找。
白酥盯着那只手看,过于纤细了,除非特殊的种族不然只有未发育完全的孩子会有那样纤细的骨架,仿佛一折就断般。
那只手臂侧翻,从衣服中拖出一本棕色皮毛装饰的本子。
白酥看见手臂内侧未褪去的鳞片。
维克托,那条作为被告代表人的未成年威若蛇,被迫上位的少主长。
她想起他眼尾的粼粼白鳞,和面前手臂上的鳞片像极了。
蛇类在幼年的人形中才会有未退下的鳞片,年纪也像极了。
那只手臂打开笔记本从中抽出了几张折叠的纸,她隐隐能看见字透过纸背的痕迹,但无法仅从那点痕迹中得知纸内的内容。
他收回了手,变成原型缩小,用嘴叼着纸蜿蜒远去。
白酥等到房间完全静下来才从柜子里爬出来。
衣柜已经被整理好了,笔记本好好压在折好的衬衫之下,她翻开看,里面是空白的纸,很难想象这样一片毫无用处的本子为什么被藏于衣料中。
白酥有些失望地再次回到衣柜中,找好一个节省力气的姿势猫着。
她没有看见,衣柜上的白色盘成几圈,吐着蛇信,那是只纯白的蛇,拥有和维克托像极了的白色鳞片,在靠体形和鳞片颜色辨别蛇类的非同族眼中像极了维克托,但眼睛却是清冷的浅碧,宛如一汪清泉透彻,而不是绚烂的金黄。
蛇是靠气味和震动的感知环境的,她的屏息毫无用处。
那漂亮的高度近视到几乎无用的碧眼眯了下,它的腹部敏感,感受的刀衣柜传来的震动,人性化地歪了歪头。
然后它把嘴中的纸放下,分叉的鲜红的舌信微吐,它试图感知到些什么,频繁的伸出舌信并且快速振动。
细长蛇信卷回,一无所获,白蛇再次叼起纸,身躯弯成饱满的弧形,无声地从柜外滑下。
那条碧眼白蛇从窗户中溜出,默默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