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梁舟审视着面前这个少年，依稀还记得几年前，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梁道元领奖时，他们一家三口齐齐整整，梁辰小小的样子穿着一身礼服还带着小小的领结，有模有样，毫不畏惧。
可是这才几年，这小子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目测个头已经比梁舟还要高出一点点了，只不过还是少年的风骨，清瘦却阳光。
十一二岁的孩子居然可以长这么高？现在的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
梁舟审视梁辰的同时，这个少年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姐姐，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没礼貌，姐姐不认识了啊？”梁道元微笑训斥，眼中的慈爱竟然让梁舟有些陌生。
少年这才开口：“认识，天天在电视上看到啊，只是……真人没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梁舟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怨气。
梁舟的无名火也有些上来了：“怎么？姐姐也不叫一声吗？”
梁辰竟然冷笑了一声：“那姐姐你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吗？”
这么一问，梁舟竟然有些语塞，好哇，这个死小子，小小年纪怼人的水平不在我之下啊。
梁舟竟然跟一个小孩子杠上了：“那你现在见着了，叫声‘姐姐’我听听。”
梁辰并没有随了梁舟的心意，反而越过她，往沙发上慵懒一靠，拿起苹果咬了一口，丝毫没把梁舟放在眼里。
梁道元也跟着有点生气，正想教育儿子两句，这时戴荣的声音传来：“老梁，来厨房帮下忙。”
梁道元听着老婆大人的招唤，立马往厨房走，可是一步三回头地看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进了厨房，戴荣就说：“孩子们的事情你别搅和，说不定他们能相处得很好呢。”
梁道元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戴荣，心想，这两个还真不像能好好相处的样子。心里这样想着，便又忍不住探头看一眼客厅的情况。
梁舟走哪都是众星捧月，还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冷淡地对待，无名火也是呼呼往上涌。走到梁辰的侧面坐下：“你读几年级了？”
“五年级，怎么了？”梁辰扬着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两个人虽不是同一个母亲，可是却同时遗传到了梁道元的基因，眉眼之间极像，梁舟看着这个五官颇为精致的傲娇少年，竟然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五年级还不知道尊老爱幼，老师怎么教的？”梁舟故意说道。
梁辰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你很老吗？我干嘛尊敬你？”
梁舟抱着胳膊，瞪着梁辰：“比你老呀？你下次见我恭敬一些。”
“那下次能见着再说吧。”梁辰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梁舟，这个姐姐，他经常在手机上电视上看到，但是这样真实坐在自己面前，好像记忆中已经不太清楚了。
唯一他还记得的那次，还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带着他去了一个剧组。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只隐约记得那一天好冷好冷，自己穿着厚厚的棉服，别人也都穿着大衣羽绒服，只有一个姐姐穿着特别单薄的夏天衣裳，而且两旁的洒水车还在不停地对着她浇水。
当时小小的梁辰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大人对着一个女孩子拼命地浇水，他觉得她一定是犯了很大的错误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
她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沾在身上，头发沾在脸上，脸上却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似乎一点都不冷也不害怕。
当时的梁辰觉得这个姐姐好勇敢啊，这么多人欺负她，她都没有哭。
那时的梁舟也不过十多岁，瘦小，倔强。
梁道元就这样隔着工作人员，一直远远瞧着。
“爸爸，这个姐姐是谁呀？”小小的梁辰忍不住问，“她是犯了什么错了吗？”
梁道元微笑摇头：“这是你的姐姐，她叫梁舟，她没有犯错误，她在工作。”
“哦……”梁辰小小的脑袋瓜子根本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工作需要让别人对着自己洒水？
导演一说“停”，刚刚那个背脊挺拔傲立在雨中的梁舟立马抖成了一团，马上有人上前给梁舟披上浴巾又裹上大大的羽绒服。梁辰才发现这个姐姐紧紧裹着大衣，快要缩成了一个球，这时，又有人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捧在了手里。此时的她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可是眼睛里的笑容却异常飞扬，仿佛有荧光灯围绕着她，整个人发着光。
那是他唯一一次接触真实的姐姐，记忆中，他的姐姐只停留在了那一天，虽然在网上看到了各种各样她的消息和她的照片，可是他都觉得那好像不是她，至少不是记忆中的她。
慢慢大了一些，他知道这个姐姐不喜欢他的妈妈，也慢慢不喜欢他的爸爸，那么他想，她一定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一次。
他有姐姐，但是也没有。
既然她不会喜欢他，那么他也不想见到她。
老梁家的人还真是一个德性，都倔得跟驴一样一样的。
此时，两头小倔驴用旁人看不懂的方式沟通着。
“你这么不欢迎我，还有下次吗？”梁舟到底是大一些，自然心眼比梁辰多了不少，所以这话一出，梁辰也有些恼了。
“好像我欢迎你你就会回家一样。”梁辰斜了她一眼。
梁舟见梁辰别扭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好笑，于是起身，把自己坐在了梁辰的身边，挨近了一些，故意说：“那你来说说，你欢迎我吗？”
见梁舟靠这么近，梁辰又把自己挪到了远一点的地方：“你管我欢不欢迎？”
梁舟忍不住笑了，然后也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向了后背，换了个话题：“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要你管！”梁舟越是放松，梁辰这小朋友就越是别扭。
梁舟咬着苹果说：“我可告诉你哟，我当时一边拍戏一边学习，还成绩超好的呢，你可别给我丢脸。”
梁辰气鼓鼓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不好？”
两人这么有来有往，虽然不是温馨有爱的场景，居然也没冷场。
厨房里，戴荣笑着对梁道元说：“你看吧，不用你管，孩子们也能相处得很好，你别去添乱了。”
梁道元探着脑袋，看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起的画面，竟然舍不得挪开目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叛逆到不行的两个臭小孩居然能如此和平相处，禁不住有点想老泪纵横一把。
吃饭的时候，梁道元和戴荣不停给梁舟夹菜。
见梁舟的手使不了筷子，梁辰找了一根橡皮筋把筷子顶端缠在一起，然后又在两根筷子中间垫了一点东西分开，样子大概就像是小宝宝的学习筷。筷尖自然分开，只需要做一个握的动作就可以夹起食物了。
梁辰把筷子交给梁舟，可是脸还是臭臭的。
看着这个稀奇的筷子，梁舟挂起微笑：“我怎么没早点拥有这样的筷子呢？你不知道勺子我多不喜欢用，谢谢你啦。”
梁辰没有搭话，自顾自吃饭，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吃饭的中途，梁舟不小心把东西碰掉了地上，梁辰会替她捡，梁舟想夹远一点的菜，梁辰也会帮她夹，可就是没给过梁舟一点点的好脸色。梁舟也不在意，就像是看不见他的臭脸子一样。
一餐饭吃得还算是和谐。戴荣知道梁舟看她不顺眼，便草草吃完离开，把餐厅留给了三个姓梁的别扭一家。
饭吃得差不多，戴荣拿着包装好的小盒子递过来给梁舟：“阿姨知道你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但是过生日还是要有个仪式感。”
梁舟看着戴荣依然还是不太能释怀，虽然不再冷言冷语，但是也无法做到其乐融融。伸手接过盒子，说了一声“谢谢”便没了声音。
梁道元开口：“上次爸爸送你的车还喜欢吗？”
“谢谢。”梁舟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有简单说了两个字。
果然，戴荣一出现，气氛还是冷冷的。
戴荣给了礼物之后连忙退场，把时间还是留给他们爷三个。
见到戴荣离开，梁舟心头也轻松了不少，转头问梁辰：“喂，你呢？你没给姐姐准备礼物吗？”
梁辰把筷子放下，手一伸：“手机拿来。”
梁舟听话地掏出手机解锁之后递了过去。
梁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然后靠近了梁舟一些，居然自拍了一张两人的合影。拍好之后把手机扔给梁舟，说：“呐，这是生日礼物，记住了，你弟弟长什么样子。”
依旧是脸臭臭的模样，甚至正眼都没瞧过梁舟，可是梁舟心里却涌起暖意，点一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但是吧，你这个礼物还是太抠了。“
梁辰侧首看了看梁舟，说：“那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大方点就好了。”
梁道元笑：“现在就想着敲诈你姐了。”
梁辰的唇角终是微微扬了起来。
看着梁辰的微笑，梁舟也不知不觉中愉悦起来了。
平日里梁舟从来没给过梁道元戴荣好脸色，今天或许是梁辰的关系，至少大家都相敬如宾，没有任何人去挑起不愉快的话题，整顿饭吃来下，还算是表面和平。
饭后到家大概九点多的样子，庄万华打来电话，电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她今天没空给梁舟过生日，但是礼物提前准备好了，等她回来再给梁舟补过生日。
从梁舟妈妈去世，梁舟算是一直长在庄万华的身边。庄万华虽然平时对她较为严厉，但是对梁舟的爱，从来不比自己的亲妈少。梁舟一向是感恩的，对庄万华那是尊敬又热爱，对亲妈也不过如此，不是母女，胜过母女。
梁舟进洗手间胡乱洗了一把脸，换了件衣服，正舒服地想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门铃却响了起来。
打开门，梁舟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对方进来，就这么僵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