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光鲜亮丽的背后却也有无法言说的痛楚。想忘忘不掉，可能会是跟随梁舟一生的梦魇。
看着梁舟掉下眼泪，庄唯贤忙抽出纸巾抬手想替她擦掉，可是这个常年拿手术刀的手却微微在颤抖。梁舟本就是一个不轻易流泪的人，似乎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的眼泪已经干涸了，连哭戏都不怎么走心。
“梁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提这件事情，但是，你让我检查一下好吗？我想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庄唯贤语气尽量平静不刺激到梁舟。
梁舟摇头，似乎在努力保持平静，声音却微微在颤抖：“要检查我也不需要你检查。”
梁舟起身打算离开，庄唯贤跟着上前却不小心拉到了梁舟受伤的胳膊，又慌忙松开了手。心理素质异于常人的庄医生在他的人生中头一回感觉到了手忙脚乱。
关心则乱，庄医生的冷静，向来不是对梁舟的。
“好，我不检查，我让别的医生检查，可以吗？”庄唯贤不停在让步，但始终没放弃。
梁舟挂着泪，突然冷冷看着庄唯贤，赌气般说道：“你干嘛这么关心我的事情？我们什么关系啊？嗯？”
庄唯贤也看着梁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见庄唯贤沉默，梁舟冷笑：“你真把自己当我兄长吗？把我当孩子管啊？我告诉你，我不需要兄长，我也不需要你操心，好吗？以后我的事情你都不要管，我们没有关系。”
庄唯贤看着眼前的梁舟不停地扔着狠话，他脾性一向温和，对任何人都从来不会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而今晚，庄唯贤在听到梁舟嘴里说出“我们没有关系”这几个字之后，眼神中居然慢慢地一点一点蔓延出怒火。
从小到大，梁舟还真的从来没有用过如此冷漠绝情的语气跟庄唯贤说话，今天晚上梁舟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失去了控制。其实她只是用她的凶狠獠牙来掩饰自己心头的那道伤痕，背后的伤不算什么，突然被撕裂开血肉模糊的记忆才是让她无法承受的。
沉默了半晌，庄唯贤开口，语气中明显压抑着怒火：“梁舟，如果你现在还是青春期的孩子，我不跟你计较，可你做为一个成年人，还这么任性吗？”
“那你有把我当成成年人吗？”梁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怒气中，“你有没有，哪怕只有一刻，你不把我当成小孩，而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的？”
今晚，那个一向云淡风轻的庄唯贤真的乱了心神，梁舟丢过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咄咄逼人，他也没有办法去解答。望着眼前的梁舟，熟悉又陌生。记忆中的脸还很鲜活，狗腿子一般的小屁孩，说话摇头晃脑，不可一世的小模样，而这个小女孩在万众瞩目下早已长成了一个曼妙动人的少女。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把她当成什么？
梁舟见庄唯贤依然一句话都没有，怒火更是熊熊燃烧，梁舟本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突然一步向前，仰头看着庄唯贤：“可能我在你心里一直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但是，我真的已经是大人了。”
梁舟说完，突然拿起庄唯贤的手，大胆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目光沉静又坚决。
当庄唯贤触碰到掌下的柔软，触电般忙抽回手：“你胡闹什么？”
梁舟声音也跟着提高：“我从来不胡闹！”
两人对视，梁舟慢慢地垂下头，语气也变得缓和：“庄唯贤，如果你不是把我当成女人看，请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误会……”
说完，梁舟转身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低声说：“我知道你和庄姨是为我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抽空去找你检查，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刚刚对不起。”
庄唯贤原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干干地说：“我送你。”
梁舟摇头：“不用，而且，我觉得以后我们也应该少见面，再见。”
转过头，梁舟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湿了，她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妈的，拍戏时候死都哭不出一滴泪，今天晚上眼泪却像是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涌。
梁舟一路都在想，对于今天晚上说的话做的事到底后不后悔。
后悔吗？
不后悔吧？
好像又有一点。
想想又释怀了，说开了也好，大家该干嘛干嘛，该解散解散。
只是，在她人生中许许多多不经意的时刻，庄唯贤那些陪伴，她又怎么能轻易说忘记就忘记呢？
回到家，梁舟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相册。最近的一张就是上次偷拍的庄唯贤，选中，删除，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片刻之后，又把手机拿了过来，又去最近删除里面把那张照片给恢复了。
恢复完，想了想，还是删了。
就这样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最终，那张照片还是回到了那个相册。
梁舟彻底失眠了，可是一夜无眠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天快亮的时候，梁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清楚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梦里。梦里到处是一片火海，火光中，她还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在哭又好像在笑，她想救妈妈，可是妈妈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人形火球，然后，再也看不清她的脸……
梁舟惊醒，发现天已大亮。
她起床进了洗手间，慢慢地脱掉自己的上衣，转身将后背对着镜子。一大片成就性的褶皱疤痕从肩胛骨一直延续到了后腰处，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梁舟觉得丑陋又恶心。
忍不住闭上眼睛，她忙把衣服套回身上，双手捧起清水使劲地洗了把脸。
梁舟一直在逃避这个伤痕，可是为什么庄唯贤一定要把这个她一直回避的事情拿出来跟她说，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梁舟洗着脸，眼中的泪却忍不住跟着水珠一起滚了下来。
今天是梁舟的生日，除了粉丝在平台上的留言，没想到第一个掐点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程天青。
“梁大小姐，祝你生日快乐啊。”程天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现在基本上都是信息来去，打电话过来的要么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么就是很有诚意，所以梁舟也忍下了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平静地道了一声“谢谢”。
程天青也没像平常那么絮叨，直接说：“你晚上有什么活动吗？要不要一起出来约个饭？”
梁舟说：“你开什么玩笑？还嫌我们新闻不够多吗？”像这种日子，梁舟如果被拍到跟程天青一起，那就是百分百实锤，等同于官宣了。
程天青其实知道梁舟不可能在今天晚上和他见面的，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而已，闲聊了两句发觉梁舟兴致不高也就很识相地结束了通话。
梁舟没有什么工作安排，便窝在家里看了整整一天的剧本。
以往的生日，庄唯贤跟庄万华必定会陪着梁舟一起。今天，庄万华临时有事要去外地开个会，而庄唯贤呢？梁舟想着前两天她说了那么多绝情又荒唐的话，可能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见她。
这样也好，早就应该这样了。
粉丝们热火朝天，纷纷给她留下祝福，可我们当事人却仍然感到说不出来的孤独。
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怎样？粉丝群体庞大又怎么样？星光耀眼又怎么样？
该孤独还是孤独，该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生平凡去换一个拥抱，足矣。
大概晚上六点，梁舟的门铃响起。梁舟有些疑惑，艾琳家中有急事，今天应该没空过来呀。
打开门，梁舟也是微一怔：“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是梁道元和戴荣。
戴荣微笑：“本来计划是后天回的，你爸爸推掉了一些应酬，提前两天赶回来给你过生日。”
梁道元看了一眼梁舟的手腕，沉着脸问：“手怎么样了？”
梁舟对父亲一直带着怨恨，可是今天孤独的她却因为父亲的归来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的语气也相对柔和了很多，乖乖回答：“没事了，夹板也不用时刻带着了，手指头也慢慢能活动了。”
梁道元点头：“换身衣服，跟我们回家吃饭吧？”
梁舟正想拒绝，戴荣忙说：“对啊对啊，快去换身衣服吧，你爸可是特意亲自过来接你的。”
“好吧，你们等我一下。”梁舟也不好再拒绝，顺从地回屋里去换衣服。
戴荣开车，梁道元坐副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梁舟，梁舟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荣时不时找一些话题，无非就是你爸多惦记你，你爸多想你之类的，梁舟也不说话。这么多年了，怨气就是无法消散出去，她自己无法过自己那关。
梁道元在妻子去世之后就把他们原先生活过的房子卖掉了，这个别墅是他和戴荣结婚之后搬进来的，在这里他们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梁舟妈妈去世之后，她几乎跟着庄万华一起生活，这个房子梁舟没怎么来过。
房子里的摆设跟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纯中式的装修，挑高的客厅里依旧摆着厚重的红木家具，字画也有品味，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是年轻人会喜欢的家的样子。
厨房里已经有个阿姨在做饭，不过，戴荣放下包第一时间也进了厨房。
此时的客厅只剩下梁道元父女。与梁舟的淡定平静相比，梁道元竟然稍微有些不知所措。跟自己的女儿，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好好相处。两人见面从来说不上三句就开吵，今天这样平平静静似乎也不错。
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梁辰，快过来，姐姐来了。”梁道元说。
眼前的少年，是梁舟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