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来的人当然就是庄唯贤。
相对于梁舟的尴尬僵硬，庄唯贤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说：“生日快乐。”
梁舟这才回过神来，干巴巴地道了声“谢谢”，客气又疏离。
其实细想想，梁舟也觉得庄唯贤被她无端怨恨还真是无辜，一直以来，主动的是自己，贪心的也是自己，庄唯贤并没有对她表现过一丁点儿逾越的举动。相反，数年来跟庄万华一直把她当亲人一样来爱护。自己应该感恩，而不是因为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去连累庄唯贤。
好吧，一切没有开始，那就从现在结束吧。
梁舟挂起笑容，佯装轻松，一切如昨。演戏嘛，她可是专业的。
见庄唯贤手上拎着东西，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把庄唯贤让进屋，庄唯贤也丝毫不见外直接进了厨房，放下东西、脱掉外衣，挽起了袖口。
梁舟跟了进去，赫然看见一只龙虾躺在了水槽里：“这……这……”
庄唯贤微笑：“知道你晚上不吃面食，但是今天必须要吃。”
“可……可是今天杀生好吗？”梁舟有点好笑，“会不会天打雷劈的？”
庄唯贤洗了洗手，也忍不住笑：“别担心，天打雷劈的事情，我帮你扛着。”
其实梁舟基本上没下过厨，她会做的最尖端的食物大概就是给自己煮个方便面搁一个鸡蛋。像那种杀鸡宰鱼的事情，那还不如把她先宰了，所以，庄唯贤把梁舟赶出了厨房，不让她看到任何不愉快的画面。
等过了几分钟再进去的时候，龙虾先生已经被肢解碎尸了，这会儿连油锅也已经为它备好了。
梁舟进来的时候，庄唯贤正准备将裹了薄粉的龙虾放进油锅里煎炸。梁舟摇了摇头：“残忍啊残忍。”
“你可以不吃。”庄唯贤说，“废话真多。”
“不吃就不吃！”梁舟也赌气地说。
但是，等那锅香气浓郁的龙虾伊面刚一出锅的时候，梁舟就改变主意了。今天晚上在戴荣那边吃饭，本就是别别扭扭，也没吃下什么东西。这会儿一闻到香味，顿时连自己的口水也管理不好了。
庄唯贤认真地摆盘，可梁舟的爪子已经伸了过去，庄唯贤拍掉：“等会儿！”
“不用摆了啦，反正一会儿也是吃进肚子嘛。”梁舟抗议。
庄唯贤不理她，继续像摆弄艺术品一样，把龙虾的头尾摆好。庄唯贤对做饭不仅要求味香，更要有色相。
难得的，今天庄唯贤给梁舟倒了一杯红酒。
庄唯贤在梁舟对面坐下之后，说：“你家厨房还真是干净，什么调料都没有。我虽然带了些过来，但是还是漏了白胡椒，你将就吃吧，看看好不好吃？”
庄唯贤话还没说完，梁舟的叉子已经伸了过去，先吃了一大口面条，然后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好好吃。”
庄唯贤这才露出笑容：“今天在你爸爸家是不是没吃饱？”
梁舟没说话，对着龙虾使劲，压根一点也没想起刚刚这位龙虾先生在世时候的模样。
过了半晌，梁舟喝了一口红酒：“我看见我爸的儿子了，个子比我还高了。”
庄唯贤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挺聪明的小子，脾气倔的很。”梁舟说完，又问庄唯贤，“你不吃点吗？”
“你吃吧，我吃过了。”庄唯贤不忘好奇地追问，“难道比你还倔？”
梁舟笑，又继续说起了梁辰：“那小子学习成绩还挺好的，随我。”
庄唯贤挂起笑容：“你学习好？要不是我天天给你补课，你能学习好吗？”
两人聊起过去的事情，语气都轻松起来。梁舟觉得，其实庄唯贤一直都没有变，变得是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贪心了。庄唯贤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不管她使什么小性子，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不会疏远她，也更不会不理她。
看着庄唯贤静静地坐在对面，面容俊美、表情柔和，梁舟吃着他做的饭，喝着他倒的酒，心里莫名满足，更像是慢慢地醉了。
梁舟这人虽然好喝几杯，但是真没什么酒量。两杯红酒下肚，两颊绯红，说话也开始有些啰嗦了。思索了很久，梁舟还是主动开了口：“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疤痕的事情，我跟你发火其实真的是我不对，我只是不喜欢提那件事情，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庄唯贤平静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件事情一直在我心里，我怎么都忘记不了。”梁舟一手撑着脑袋，“我特别想忘记，可就是忘不了。”
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身体上的伤或许根本比不上心口上的，她也努力表现出开朗自信的样子，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假装她的妈妈还在，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可是呢？她身上的伤疤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庄唯贤拿走了梁舟面前的红酒杯，他知道酒可以停了。
“过去的事情，没有人让你一定要忘记，但是过去就是过去了，你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人生中最好的一天，不要总想着过去。”
庄唯贤很少跟她讲这种大道理，她也听得认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就是特别感谢你跟庄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觉得我只有把自己生活得特别好，才能对得起你们。”
说到这里，梁舟眼眶渐渐湿了。
庄万华和庄唯贤这些年对她的点点滴滴，她从来没忘记过，全都摆在心里，毫不夸张地说，她真的随时可以为他们任何一个人去拼命，奋不顾身的那种。
庄唯贤递了杯白水给她：“你好好生活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自己。”
“嗯，为了我自己。”梁舟胡乱点头，“为了庄姨，我得再拿一个最佳女主角，对，最佳女主角……”
两杯红酒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太开心和太不开心都容易喝醉，不知道梁舟属于哪一种，反正，梁舟啰里啰嗦，前言不搭后语，舌头也有点不利索了。
“我……我还得找个人谈场恋爱，我觉得我有点太对不起自己了，这些年就光顾着拍戏了。”梁舟已经半趴在桌子上了，一只手好像极费力气地撑着脸颊。
庄唯贤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你……要和谁谈恋爱？”
梁舟眼睛眯在了一起，好像是醉了，反正说话有点含含糊糊：“大概也许……可能就程天青了吧，他这个人吧，虽然天天说话不正经，但是如果能和他谈恋爱，他应该能让我很开心，反正我还没谈过恋爱，找他也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看的……”
梁舟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庄唯贤忍不住直了直身体，靠前了一点才勉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庄唯贤忍不住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他……长得很好吗？”
梁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算很好的。”
“好看你就跟他谈恋爱？”庄唯贤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有点意外，忙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梁舟这时仍然还在说着程天青这个人：“他不是光长得帅，他挺努力的，拍戏也算是很有天分，就算流量热度不在，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我还是挺欣赏他的。”
庄唯贤这会儿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色，现在已是冷若寒冰，甚至还有一丝无名之火在双眸中燃烧。他开始扯开话题：“吃饱了吗？”
梁舟点头，突然又傻笑起来：“当然了，如果程天青要是像你这么会做饭，那就更完美了。”
庄唯贤：“……”
这似乎是一男一女之间的博弈，只是身在其中却不知道谁输谁赢。
沉默半晌，庄唯贤开口问道：“我一直觉得你还很小，现在谈恋爱不怕影响事业吗？”
梁舟稍微直了直身子：“难道我谈恋爱就没有事业了吗？再说了，我要是想谈恋爱谁管得着我？”
庄唯贤本想开口，却突然又沉默了。
梁舟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因为什么，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庄唯贤，眼中的朦胧散去，竟是一片清明：“庄唯贤，这些年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女人？”
庄唯贤被她陡然这么一问，竟一时之间愣住了神。
梁舟的眼神开始咄咄逼人：“庄唯贤，你喜欢……男人？”
庄唯贤眉头紧锁，没有辩解更没有说话，只是好看的双眸之中怒火更浓。
梁舟突然冷笑：“庄唯贤，你如果不喜欢男人，那么你就是……喜欢我。”
干得漂亮啊，梁舟在心里给自己鼓掌，如果这个男人在你心里是人间值得，那么你就大胆去争取啊，不管结果再难堪再难以承受，至少你不后悔吧！
“庄唯贤，这么多年，你学业再重工作再辛苦，我每一个生日，哪怕你人在国外，你都会飞回来陪着我。我每一次遇到困难，你都会替我解决，我大考小考你替我补课，感冒发烧你替我做饭拿药。不管任何事情，我只要开口，你从来不会拒绝。小的时候，你无微不至也就算了，为什么我现在长大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毫无避讳。在你心中，你就没有想过，现在成年的我会误会这一切吗？还是说，你其实也无法拎得清界限！我再问一句，你会不会其实也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远离我或者疏远我？因为你以为是我离不开你的照顾，但是其实压根就是你……根本离不开我！”
梁舟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说完，唇角勾着一抹淡笑望着对面的庄唯贤，她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心头竟是说不出的舒爽。
庄唯贤听完梁舟的话，表情一度僵滞，与梁舟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庄唯贤突然起身走到梁舟的面前……
梁舟禁不住有点胆怯，不禁有些担心庄唯贤会不会因为气急败坏把她活活掐死，可是没想到庄唯贤只是从餐桌的对面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颔抬起她的脸，然后，低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