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神神叨叨的道士
“来来来,妹妹们快点下楼来。昨日教你们的那几个八拍,你们练的怎么样了?”
一大早,我便招呼着歌舞坊里的姐妹们,积极备战。这次演出是难得的露脸机会,虽说演好了,不一定能重拾面圣的机会,但若是表演出了纰漏,那必是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受到皇亲国戚的“封杀”的。所以这会儿,谁都不能偷懒,一个个都得抓紧时间操练起来。
“坊主,为什么不让婵儿和娟儿表演那套胡舞呢?我们两人排练多年,已是默契使然,不论大小演出都能信手拈来。你是信不过我们两个新人吗?”
“不不不,你们两个不要多想。胡舞是大唐极为喜爱的舞种,你们两个人又跳的极好,在我心里,是可以拿来献给圣上的杀手锏。这次的小场面,暂且不必暴露。”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皇上呢?”
“娟儿莫急,现在长安城里,右教坊没了裴大娘,左教坊失了许和子。我们平康里只要将头牌一举推出,便可以独大一方了,不愁没机会面圣。”
几个姑娘斜着眼,来回打量着彼此,最后还是最喜diss我的思儿开了口。
“那咱们歌舞坊的头牌,是谁?”
我鬼魅一笑,从腰间掏出了几张叠好的纸条。
“抽签儿决定。”
“什么?”
所有姐妹们惊呼一声,瞬间炸了锅。
“坊主!洗衣,做饭,打扫大堂,抽签儿决定也就算了。这怎么头牌也靠抽签儿决定啊?”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对呀,这样我们不都白练了。万一让怡儿抽了去,我们这一天几十个俯卧撑,不是全白做了。”
“你说什么呢?我不做俯卧撑,可是我每天要吊嗓两个时辰,你敢跟我换换试试吗?”
“猪叫谁不会啊,啊啊啊,哼!”
“你讨打!”
眼瞅着一窝子姑娘要炸膛,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当年,我们舞社选人去参赛,也是这副场景。
“坊主,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这样乱来,我不服。”
我缓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将身后的椅子拖到大门口,把纸条一字排开。姑娘们见我如此,满心好奇,全都聚拢了过来。
“这个签子不是给你们抽的,而是给客人抽的。”
“什么意思?”
女人们异口同声。
“我手里这些签子上,写的都是我教你们的舞蹈。打今日午时起,二十四个时辰之内,顾客进门便可抽取一签。抽到什么,你们便要演什么。有信心的大可以自己上台,若是学艺不精,不敢上去,我也不强求。但我会让张姑娘,去请客人为你们评分,最喜欢的得5分,比较喜欢的3分,一般的1分,当然,没有上台的自然就是0分。最后得分最高的人,就是我们平康里歌舞坊的头牌。”
“啊?那如果记不住你之前教的,岂不是完蛋了。”
我耸了耸肩,向这倒霉丫头撇了下嘴。
“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你们是要抓紧时间查漏补缺呢,还是要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静止片刻,一群女人疯跑回房,作鸟兽散。等我再回过头来,门口凳子上的一张纸签,已被人拆开读出了声。
“一点一滴淅淅沥沥一句又一句……不好,不好,这诗写的简直不祥。”
门口站着两个道士,身背行囊,像是远道而来。
其中一个青袍裹身,发髻锁发,另一个颧骨突出,长须及腰。说不吉祥的,正是这颧骨高耸之人。
“道长好,敢问道长,这歌词有何不祥呀?”
他捻了捻胡须,让已经硬到打结的毛发,集结成一股。
“天机不可漏。”
我心里一阵暗骂,你若是不想说,又干嘛跟我吊这些胃口?怕不是想坑我个仨瓜俩枣,骗些盘缠。可一个没有信仰,但又不愿得罪鬼神的人,还是好脾气地请他们进屋喝了口茶。
“师傅不愿说,那我也便不问了。您二位是从哪里来呀?到长安城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既喝了姑娘的茶,那便是我二人的福主,该告知姑娘的,我们还是得如实说来。”
好家伙,这不问自己倒愿意说了,能是什么天机。我便当听个笑话,看他们想要如何。
“那道长,快帮我看看,我最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高颧骨用力闭上双眼,手指绕着打捻儿的胡须,不停揉搓,口里振振有词。我看着他眼珠子在眼皮里上下翻动,甚是有趣,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跟着走出了大门。
“呔!你看,这水行逆施,容易覆运满灾啊。”
我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刺眼的太阳。
“道长?水在哪儿呢?”
“你且走出这大门三步,水自会来。”
真的假的,我表情局促,甚至有些憋笑。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真走了三步,却不见大雨,这道士该如何收场。
“道长,那我可走了昂。”
“嗯嗯,你走你走。”
“一……二……”
第三步脚还没落地,我忽然听到头顶一阵翅膀扑打声。一坨黏糊糊又白花花的东西,“啪嗒”掉在我的鼻子上,之后一双小脚紧紧抓住我的头发,站到我的脑顶,我瞬间炸毛!
“小小喜!快把你的小狗子抓走,它拉到我脸上了,啊……”
一阵腥臭味儿,伴着也不知道是虫子还是烂树叶子的腐味,猛灌我的鼻腔。我赶紧冲到门边,拿着浇花的喷壶,向脸上泼洒。谁知这长柄蓬壶口上水压巨大,倒过来一下冲进鼻子,直呛进嗓子眼,搞得我一时间又咳又吐,差点背过气去。
见我如此,青袍道士小声嘀咕。
“师傅,她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应该……”
“唉!”
高颧骨打断了他的话,缓缓向我走来。
“女福主,既然劫难已历,我二人使命达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我嗓子里的水还没咳干净,气恼得不行。
“你们,耍我是不是?哪个观的,敢不敢报上名号。”
“天机不可泄露,徒弟,走。”
两个长袍拔腿就跑,我追了两步破口大骂,但回过神来发现,他俩竟未取我分文,难道是我太凶,被我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