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疤爷

    一日，李玉来到南城的房里，和他说了一件事。

    “明天是老爷子七十五大寿，你要不要登台唱戏？”虽然李玉是在问他，但语气上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说过了，以后不会再上台了。”

    “老爷子快不行了，如果你不唱的话，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听到你唱戏了。”

    南城从李玉的嘴里，听出了明显的无奈和伤感，该有一丝察觉不到的得意。

    “好，我知道了，我会做好准备。”

    南城答应了，同时心中也有了想死的念头，明天四月初一，海棠开花的季节，倒是个好日子。

    自从阿野消失后，他就没想过要继续活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没笑过，也再没穿上那鲜艳的戏服，描眉的笔早已布满灰尘，很多东西都已经尘封了。

    南城每一天过的都是如此煎熬，他已经不唱戏了，也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明天他就要解脱了，真好。

    听到此处，已经有孩子哭了。

    “小娃子，你哭什么啊？”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不懂，但我不想南城死，他这辈子好像都没有快乐过。”

    “我真希望他们可以回到从前，回到那盛开的海棠树下，喝着酒，背靠背，赏月赏花。”

    老爷爷连叹了几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哎，你们看，那里有个人。”

    “还真的是哎。”

    老爷爷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果真有一个男子立在细雨中，穿着黑色的西服，身子笔挺地站在海棠树下，一动不动，笔挺的背影显得利落。

    老爷爷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是断了两截的玉钗，这玉钗，还是出自他之手，是当年的彭家少爷请他雕的。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去把这个送给他。”

    小猴子接过老爷爷手中的玉钗，一跳一跳地向那人走去。

    李老爷子大寿那天，气色显得不太好，连话都难说出口了，显然是重病在身，时日不多了。

    那天，李老爷子就说了三个字。

    重楼别。

    南城这一次没有唱错，而且衣服也穿的得体，规规矩矩的，李老爷子难得露出了笑容。

    戏唱完了，戏馆准备谢幕。

    “疤爷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惊呼出声。

    “居然是疤爷来了，我今天到要看看这传说中的疤爷到底长什么样。”

    “据说，还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人群又沸腾了，这疤爷可是他们浮梁城的传奇人物，是山贼头子，但人口碑却极好，浮梁城里的老百姓都把他当做大好人。

    因为这个山贼头子与众不同，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行动一向神秘莫测，而且他们从来不烧杀抢掠欺负百姓，只做杀富济贫的事情，他的那些兄弟个个都是条勇猛的汉子，干办起事来利落干净，从来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些穷苦百姓家中无缘无故出现的钱和食物。

    这些年来，疤爷的名头盛的很，浮梁城的许多贪官恶霸都被他给做掉了，今天他来这仪棠戏馆，大家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浮梁城最大的老虎，就是这李家。

    南城站在台上，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疤爷的名号他自是早就知道，五年前凭空出现的一个山贼，今日在浮梁城已是根深蒂固，既有势力，又得民心。

    他倒也想看看这疤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疤爷出现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上面带着灰色的毛领，一双黑色的皮靴，走起路来，气场十足。

    场面的氛围极冷，疤爷的气势很强，在座的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那人带着一顶黑色软呢帽，和他穿的衣服很搭。

    南城站在台上看，恰巧遮住了半边脸，他看不太清此人的面貌。

    但此人的身材和气场，都和他的那个少年相似。

    疤爷将左手扣在了帽子上面，南城注意到了疤爷的左手背。

    南城至今记得，彭野的左手手背上面，生着一颗黑色的痣，和疤爷的那颗痣同样生在了正中间。

    “鄙人贸然打扰，多有抱歉，不知南城先生可否赏脸，为在下唱一出别离戏。”

    “不要伴奏，不要化妆，只需一杯小酒。”

    “以及一个只有你我二人的场子。”

    霸气，张狂，目中无人。

    他的声音沧桑却带有力量，带着无形的震慑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与此同时，他的样貌也完全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一头利落的短发如同他笔挺的身子，一双眼睛深不可测，带着□□裸的杀气。

    尤其是他脸上那道疤，很长，从眉眼到下巴，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