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止此

    “老爷爷，前面你不是说十年前两个少年分别时，是彭野最后一次听戏吗？”

    “是的，那是他人生当中听的最美的一场戏，也是他听的最后一场戏。”

    “人间，只此一回啊。”老人看着那排海棠，能想象出当年两个少年暮色花下的样子。

    应该是很美的一幅画吧，亦或是最动听的一场别离。

    “那彭野最后没有去吗？”孩子们齐声问，显然他们都非常期待。

    “出了变故。”

    “害。”

    孩子们显然有些失望，他们还是希望两人能再见一面，让南城给彭野唱出戏。

    “那晚一别，再见已是五年后了。”

    南城这次要外出唱戏，李家准备的很隆重，派了不少随从，很有排面。

    溪滩是个大城市，这里的人早就听说天下第一戏子要来他们这里唱戏，老早就从家里赶来戏馆，此时的戏馆已经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南城本来是很期待的，因为阿野说过他会来，可是站在台上的南城足足张望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那个少年的身影，直到大家发出不满声，一次次地催他，他才开始整装开唱。

    只是，心情显得失落，戏也带着伤感的情调。

    南城坚信彭野会来，他相信阿野，阿野承诺过的，一定会做到。

    第一天阿野没来。

    第二天阿野依旧没来。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阿野依旧没来。

    南城一天只唱一场戏，时间是五天，后来他主动要求在溪滩待上一个月，要唱三十天的戏。

    他还在等，心里仍有个信念在告诉他：阿野一定会来。

    三十天过去了，他唱了三十场戏，每天戏馆里的人都络绎不绝，但唯独没有那个人，他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内心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很难受，堪比刀割。

    南城会三十一场戏，还差最后一场没唱，他觉得也没必要了，于是返程回李家。

    南城回到李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听彭野的消息，他问了戏馆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问了浮梁城的商贾富豪，甚至是跑到了李老爷子的屋里去询问。

    但终究无果。

    半月后，浮梁城忽然生出两个关于彭野的传言，但结局都是一样，昔日的彭家少爷，死了，而且还是死无全尸。

    南城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说彭野去当兵最后死在了战场上的；也有说彭野在去溪滩的路上被盗贼给劫了去的，可是南城去了那山贼路，哪里有什么强盗，更不可能说见着彭野的尸骨了。

    从此，彭野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南城内心的希望，也越来越渺小，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失落，本就身子弱的他，期间又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显得憔悴，看起来老了许多。

    李玉看在眼里心里很痛，但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遵循着南城，不论南城做什么，他都不管不问。

    一年后，南城主动找了李老爷子，说：“我以后不再登台唱戏了。”

    李老爷子答应了。

    要知道，那时的南城是最火的时候，虽然那一年他也没唱多少戏，但名声依旧不减。

    他还年轻，一直唱下去的话，前途定是风光无限。

    他当时的这个决定，让很多人都不解，亦让很多人都失望。

    当年南城的父亲要求退出戏台时，李老爷子答应的也是这般直接果断。

    李老爷子懂戏，更懂戏子。

    他尊重南城的决定。

    但南城还是待在李家，在后院的一间小房子里，准备度过余生。

    李玉每天都会去南城那里，要南城单独给他一个人唱戏，只是李家少爷的骨气也硬朗起来了，渐渐有了李老爷子的风范，说话也没以前那么温柔了。

    李老爷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李家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由李玉来打理，所以掌权后的李玉，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变了很多。

    唯独不变的，是听戏。

    南城也就坐在那里，每天哼上两句，李玉虽不满足，可是并没有过分，每次听完，都会兴致愉快地离去，第二天还回来。

    南城终日都在自己的小屋里，基本上没有出去过。

    而彭野，仍然一直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