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刃心

    彭野的脸，带着刚毅的成熟，眉眼也是凌冽如风。

    南城颤颤巍巍地接过彭野的剪刀，他不可能划阿野的脸，所以下一刻他立马将剪刀对准了自己，李玉惊地大叫，但彭野似乎早已经预料到，紧紧地握住了南城的手。

    剪刀被两只手握住，上面已经渗出了鲜血，彭野安慰地笑了笑：“你怕的话，我来吧。”

    “彭野，我不许你这样做。”

    “没事的，我又不是靠这个吃饭的人。”

    说完，彭野就摁住南城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一道很长的口子，从眉眼到下巴，血绽了出来，洒在两人的手上，触目惊心。

    接着，剪刀掉在了地上，周围安静地吓人。

    李玉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李玉放彭野走了，今晚的《如花》也没有唱成。

    南城关上了门，将李玉拒之门外，这是他唯一一次以下犯上，李玉居然默许了。

    今夜，不是个好日子，注定难眠。

    一个月后，李家举办盛宴，是庆祝李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南城要登台唱戏。

    仪棠戏馆依旧和那年一样热闹，还多了许多外国人的面孔，只不过这一次众人的焦点不只是在李老爷子身上，更多人则是一直在关注着如花。

    现在的如花，已经成了天下第一戏子，闻名全国，所有人都知道浮梁出了个最美的戏子——如花。

    如花穿着那身大红袍，连唱了三场戏，台下掌声如雷，接连不断。

    “先生如此多才多艺，不知可会唱《如花》。”

    “想必如花这名字就来自此曲吧，哈哈哈。”

    此语一出，台下一阵喧哗，大家都跟着起哄。

    “来一场《如花》。”

    “来一场，来一场。”

    如花这个名字，是李玉给南城起的。

    南城看了一眼李老爷子，李老爷子没有什么表情，又看了一眼李玉，李玉笑了笑，主动站起身来，道：“那就请我们的如花来给大家唱一出《如花》。”

    那一刻，南城忽然觉得李玉不是个懂戏的人，还有台下那群观众，他们，真的懂戏吗？

    只有李老爷子，坐在那里，静静地抽着烟。

    “戏子登台有个规矩。”南城开口了。

    “什么规矩？”

    “衣冠不整不唱，生戏不熟不唱，酩酊大醉不唱”

    “哪你为何不唱这《如花》。”

    “我也有个规矩”

    “什么”

    “非先生不唱。”

    “敢问，那先生是何人？”

    “先生姓彭。”

    这是南城最后的坚持，但是没有用。

    最终南城还是唱了，因为这里有许多李家不能得罪的人。

    只不过，此如花非彼如花。

    最后这场宴会圆满结束。

    晚上，李玉被李老爷子叫到了大院，李玉承认，那《如花》是他让南城学的，李老爷子大怒，罚他跪了三天三夜，辛亏南城在无人的夜里给他送了饭吃，不然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被饿死。

    看到李玉那狼狈的样子，南城有一刻心软了。

    自那夜以后，南城本以为要好长时间见不到阿野，可谁想，他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外地唱戏的时候，彭野来了。

    阿野想带他走，南城给拒绝了。

    “确定不走了吗？”彭野的笑容有些心酸，显然，对于南城的拒绝，他还是很意外的。

    “嗯。”南城的语气比之以往多了些温柔，虽然没怎么经历过人情世故，可唱了这么多场戏，很多事情，他也已经看破了。

    生活如戏，他厌了，但日子依旧得熬。

    会有熬出头的那天的。

    “你不是说过想要开家小酒馆的吗？我父亲生前和一些酒贩子有些关系，可以帮你一把。”

    是啊，他说过要当垆卖酒的，可是彭野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南城说的，是想和他一起，当垆卖酒。

    “我现在，只想唱戏。”南城看着彭野脸上的疤，他终究还是说了慌，语气平平淡淡。

    彭野不信。

    “放心好了，我在李家虽然身份卑贱，但过的也不差，我也没什么本事，其他的也做不好，就想唱一辈子戏。”

    彭野不明白，他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他想问他真真的原因，但他知道南城是不会告诉他的。

    “对了，大后天我要去溪滩唱几天戏。”

    “阿野，你要不要来给我捧个场子？”

    彭野答应了。

    南城并不知道，彭野今天来除了要带他走，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国家现在危难，他想要去战地当兵，尽自己的一份力，保家卫国。

    最后，彭野觉得也没有说的必要了，南城要在李家待一辈子，而他，与李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仇恨一直压在少年的心头，他一直没忘啊，一直在忍。

    以刃压心，才能磨砺出最深的仇恨。

    彭野走了，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南城哭花了脸。

    那晚，，李玉在门外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