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眼黑狐
完成墓葬后的杜克看着眼前还在抽泣的大神官，老女仆搀扶着，示意杜克带路，幽灵马车隐入雾气中，杜克提着灵魂灯塔带着二位走出墓园。
“我可以经常来看看吗？”
正在给墓园上锁的杜克看着眼圈通红的大神官，外面正在飘雪，老女仆眼神凌厉，示意杜克拒绝。
“下次再来说不定我都找不到墓在哪了，你怎么找得到。”
杜克摸索着口袋，拿出烟盒。天上的绯色才开始出现，天亮了，边城的法阵逐一亮起，城市里又回到了明媚的光明中。
雪地上留着两行脚印，苦涩的烟气在杜克干涩的喉咙中打转，在墓园待了一晚上的他现在只想在天鹅绒小床上好好休息。
“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吧……”
杜克摩挲着下巴，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真不错，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
这是杜克睡前最后一个念头。
……
塔克尼尔最后还是一个人都没带，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和纳克洛斯告别，两人看着眼前逐渐明亮的法阵，心思各异。
塔克尼尔缓缓开口：“难怪教会从不允许我们乱跑，交流所的那群人平常总是沉默，最后变成无信者，默默无闻的死在守墓人的位置上。”
纳克洛斯沉默的听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父亲失踪的疑云，叔父知道答案却不告诉他，他通过暗影教的资料查询，只得到圣徒二字。
塔克尼尔转身，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离去。
“很多事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塔克尼尔的话还回荡在空气中，纳克洛斯沉默半响，对着空气开口：“反抗无用吗？叔父。”
纳克洛斯想起爷爷给自己看叔父跪在地上，身后是沾满血色的宗教裁判所，高高在上的教皇在云端赦免他的罪过。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叔父。”
纳克洛斯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
“洛雅小姐，忘了洛莉丝小姐吧。”
老女仆不停安慰着擦着眼泪的大神官，哪怕是回到了大教堂她依旧在哭泣。
“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大教堂的主教是塔克尼尔冕下，他终究不会掌控大教堂，圣城的老爷们不会允许的。”
大神官抬头，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苦口婆心劝说的老女仆，一道光明锁链从天而降，瞬间绷直，将老女仆锁在房间中。
“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大神官说完，走了出去，漫无目的的她游荡到了湖心岛，上面有一座不高的塔楼，还是小胡子神父亲自建的。
大教堂的祷告厅来了很多人，十五位神父，数十位神官聚在一起。
“怎么办……”
“尼奥阁下倒了，谁来管大教堂？……”
“对我们的承诺呢？……”
祷告厅里乱糟糟的，像是杜克前世的菜市场。
净光池无声的散发着温柔的光明波动。
【代理主教已确认】
【塔克尼尔·圣·迪尔冕下】
【管理权暂时下放】
【当前光明之力加持：诺诺·逖文、洛雅·温文、约翰·迪文】
【开始神谕播送】
【……】
于是，在太阳升起不久后，边城所有人都听到了通知。
“边城大教堂主教，暂由塔克尼尔·圣·迪尔冕下担任，大神官由洛雅·温文担任，骑士团团长舒克·索姆逾期3月未就任，现由约翰·迪文大骑士担任，辅助大神官，由诺诺·逖文担任……”
于是，祷告厅空荡的讲台上，出现了三个人影。
面色冷峻眼圈通红的黄袍大神官，身穿白袍脸上有着藏不住笑意的诺诺·逖文，以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半身甲的约翰·迪文大骑士。
下面的神父神官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胡子神父没有发言权，洛雅大神官没心情讲话，最后还是恢复年轻的约翰大骑士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
“一切照旧。”
三人离去，留下祷告厅里面面相觑的神职人员，随后便是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的交谈声。
“逖文神父。”
大神官叫住了准备回小教堂的小胡子神父，声音沙哑却清丽。
小胡子神父转过头，看着这位新任大神官，大神官眼眶通红，整理了几次语言后，才问道：“听说您与那位守墓人是朋友。”
小胡子神父点点头，大神官的眼中突然有了光彩，继续发问：“那能不能……让我时常去看看姐姐。”
听完这话的小胡子神父一愣，守墓人的墓园像是个无边的世界，杜克和他吐槽过，昨天埋的今天就找不到了，想找个人帮忙挖坟都找不到。
小胡子神父张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大神官心里也明白，虽然守墓人不受教会的人待见，但是出身贵族的他们会与某些守墓人有良好的关系，关于墓园的传闻自然也是知道一点。
大神官眼中的光彩淡去，道谢后默默离去，小胡子神父疑惑的看着大神官，摇摇头，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辅助大神官，俗称吉祥物，平时没必要还是别来大教堂的好。
约翰·迪文大骑士并未远去，而是在大教堂的后院里召集着骑士们，准备开始训练，毕竟维护一城和平的不是宗教裁判所，而是下面的骑士们。
……
沉浸在温暖黑暗空间中的杜克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小时候，睡在衣柜里，窄小温暖的黑暗空间意外的让人很有安全感，杜克伸了伸懒腰，长舒一口气，这时候他睁开眼，才反应过来是在做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并未让杜克恐惧，杜克感觉现在像是一朵云一般飘荡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不知哪里吹来一股温热的风，舒服的让杜克眯起了眼睛。
然后，黑暗中开始点亮一盏盏黑色的灯笼，杜克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四条灯笼斜着蔓延在无边的黑暗中，身体下点点荧光缓慢聚集，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一瞬间，杜克忘记了呼吸，整个人身体僵硬在半空，一片毛茸茸的地毯似乎在杜克的身下，不知道从哪来的光源照不出这庞然大物的全部影子。
一只尖嘴，像是狐狸却对称长着密密麻麻眼睛的生物出现在杜克的面前，温热的风从它的鼻子处缓慢绵长的吐出。
杜克抬头，看不到它的耳朵，密密麻麻的眼睛好似无限延伸。杜克瘫坐在地，手上毛茸茸的触感让杜克下意识看去，在光影斑驳中，杜克在一只巨大的兽掌中瑟瑟发抖，不仅是来自未知的恐惧，更是生命层次的压迫。
从梦中惊醒的杜克全身发冷，颤抖着伸手摸出小酒壶，猛灌几口后才慢慢平静。
【自然：云】
【自然共鸣】
【和谐共生】
【精神力恢复加快】
神旨金黄的字体从杜克眼前飘过，杜克却没有一丝欣喜。因为，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书桌上，一只朦胧的狐狸脸轮廓出现在杜克眼前，密密麻麻的绿色荧光闪烁，杜克屏住呼吸，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秒，影子如潮水般退去，仿佛只为了看杜克一眼一般，杜克的心脏重新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白色的衬衣褶皱也跟着鼓动着。
杜克手捂着心脏，口中的辛辣味还没散去，他突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听到‘灵’的声音了……
所以，是被它吃掉了？
杜克过了很久才恢复正常，白色的天鹅绒被杜克的冷汗打湿了一片，杜克不敢回头，面色苍白的掏出小胡子神父送的魔晶，温热的光明之力迅速烘干白色天鹅绒被褥。
冷静下来的杜克脸上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蓝色的瞳孔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检查完身体状况后，发现心脏跳动还没有平息，血液缓缓流动在僵冷的身体中，杜克勉强活动着手指，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颤抖的铅笔笔尖断掉了好几次，杜克放弃了，下床，穿好衣服，恒温的守墓人大衣给他带来一丝温暖，烟草苦涩的烟气流入喉咙，杜克迅速冷静了下来，尽管拿烟的手还在颤抖。
雪地上多了一行脚印，杜克蹒跚着向最近的烤肉店走去。
晚上烤肉店的人不多，杜克叫了两大盘烤肉，对于他而言这是最能让人放松的事情，吃。
前世的杜克体重经常变幻就是因为这个坏习惯。大口嚼着烤肉的杜克脑中迅速归集着目前知道的所有信息。
“三教历史证伪，神明类似于薛定谔的猫……”
“内外灵界问题，外灵界……”
“那只类似狐狸的东西真的是外灵界生灵？难怪唤灵教次次探索都要死几个人……”
“所以暗影实验室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今天的烤肉有点老，杜克不仅脑袋疼，腮帮子也疼。燃起一支烟，杜克无声的看向右手手腕上的疤痕，离疤痕有点距离的皮肤上隐隐出现红斑，像是一片片叶子。、
“所以这个诡异的灵界之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老头口中的灵界之神？”
带着疑问，杜克带着打包的烤肉回家，拿出笔记本，写下后才发现这些疑问连一页都没有。
杜克拿出翠绿色的鱼竿，根本不知道这玩意藏在哪，又好像哪里都能掏出来。杜克喃喃自语：“希望这次能多套点情报。”
说实话，杜克很讨厌进入外灵界的那种感觉，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股外力的拉扯下逐渐停止跳动。杜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样安详的睡了一晚，天还没亮，杜克的小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暗影之力无声蔓延，门外是微弱的光明之力。
杜克开门，穿着黑色神袍戴着兜帽的大神官怯懦懦的站在门口，杜克明白她的意思，提起灵魂灯塔，向墓园走去。
刚进墓园没多久，眼前的出现了一座新坟，杜克眼神一凝，墓园的坟墓好像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变化，淡淡的光明之力从十字架形状的墓碑上散发，十字架上居然刻着墓中人的生平，杜克昨天亲自装的十字架，灰色的石板上可没有任何痕迹。
洛雅大神官抱着十字架痛哭，杜克仔细查看着自带荧光的十字架。
洛莉丝·温文
2235-？？？
……
原来快一百岁了，后面的问号代表着这位大神官并未真正死去，仅剩的灵性像烛火一样被棺材似的灯罩罩着。
植物人又与死人有何差别。
杜克不关心别人的事情，这次他注意到有青草在墓土中生长，随手拔起一根，这似乎就是普通的杂草，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
虽然外面天亮了，但是墓园内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多谢你，安索神官。”
“不客气。”
杜克淡淡的回答，大神官道谢后转身离去，杜克的肚子饿了，没吃早饭在墓园站了一上午。
简单的在小锅里把昨晚打包的烤肉加热，杜克随便对付几口就坐在门口，晒着暗淡的太阳。
暗影之力不断向影子内部探去，但影子就是影子，并没有变化。这只能说明影子里的寄居蟹并不想搭理杜克，但是杜克现在还能活着蹦蹦跳跳，说明暂时是安全的，杜克想去外灵界和小老头见面的想法越发强烈……然而……
1月7日，进入外灵界失败。
1月8日，进入外灵界失败。
1月9日，……
……
躺在床上的杜克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进不去了。但他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现在能飞了。
【自然：云】
依旧是简单的提示，杜克现在感觉不到身体的体重，身体就像是飘荡的云朵一样，精神力牵引就能上天，这真是……太唯心了。
前世杜克好歹算是接受过教育，云是气化的水蒸气，如果人觉得自己是云，精神力足够就能飞起来？
想到这，杜克的眉心隐隐作痛，甚至后背的脊柱也开始痛起来，但是杜克并没有在意，以为这是自己每天躺太久的缘故，一晃眼已经是二月，杜克拿出笔记本，发现这个本子也快写完了。
在重新翻阅自己的笔记后，杜克在桌子上敲着铅笔，思索着那个黑影到底叫什么。说实在的，杜克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见到多少动物，和小胡子神父的两个月旅程中见到最多的是成群的郊狼。
在了解三个国家的版图后，杜克的疑问更甚，一个国土不大人口不少的国家哪来这么多荒无人烟的旷野，可惜目前依旧没有答案。
思维发散的杜克在思索再三后重回正轨，于是杜克在这本笔记的末尾写下了：千眼黑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