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刑
迷茫的杜克到了小教堂，小胡子神父正在地下小房间内看着净光池。
“您的意思我已知晓，杀人者应当偿命，我将于两周后到达。”
“赞美光明。”
“……”
几行金色的文字飘出，随后消失在空气。小胡子神父面色铁青，不是因为杀人犯的问题，而是他发现他被监视了。教会大图书馆记录每位神官的工作日志，但是从来不会回复，这位以领主的口吻回复他的，应该是即将到来的领主。
没想到第一次交流竟然是在这种情况，小胡子神父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他在乎的是自己的上升渠道。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可没有所谓的公平正义，他们是薪柴，被血祭……被压榨…这些才是常态，至于表面上生活不错？呵呵，巨人的手中洒出一粒沙，都够蚂蚁吃好久。
娱乐场所更多的是妓院，赌场，还有令人作呕的地下拳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人民安居乐业的纳沙，在上层占据了绝大部分资源后还是会对底层举起镰刀。没有知识的普通人很快就沉迷进了贵族们编织的安乐窝，乐不思蜀。
这让杜克想到了前世的封建王朝，疲民、弱民、辱民……
至于怎么维护社会稳定？这里可没有法律，只有规矩，类似于原始法？法律是针对贵族和教会内部的东西，跟着神旨灌注在他们的脑海中。对于平民而言，一般都是靠：
规矩。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
逖文两兄弟只是喜欢看热闹，于是在知道有人杀人的第一时间就将杜克拉了过来。他们和诺诺神父是堂兄弟，可是主家都没落好久了，旁支又怎么会好过？
杜克在小教堂的大厅里，两具尸体和一个跪在地上的穿着麻布衣蓬头垢面的男人。
小胡子神父在一旁沉默的抽着烟，
“什么时候行刑？”
“让我想想。”
小胡子神父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杜克将两具尸体放进板车，这是他上次跟建设王府的工人买的，人家嫌弃他运过尸体。
“到时候再通知我。”
杜克再教堂门口摆了摆手，拉着两具尸体向墓园走去。
等到了墓园，天早就黑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月亮。
夜晚的寒意逐渐浓重，杜克举着灵魂灯塔站在一旁。
【控尸】
两具面色灰白的尸体沉默的挖着坑，耳边传来各种意义不明的声音。
【观气】
两具尸体上黑气缭绕，如水一般的透明影子在两具尸体上缓慢逸散。
【精神力下降中】
【29】
【28】
……
杜克的精神力上限是30，这些日子不过才到了二十九，斗气的提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明之力。
消耗了一点精神力后，两具尸体直挺挺的跳进坟墓，杜克开始填土。杜克打算做个实验，于是精神力逸散而出。
不一会。一道微弱的呼气声传入杜克的耳朵。
【我……】
金色的文字再次浮现，却突然变成乱码。只要杜克不想理解，这些灵所表达的意思便会变成乱码。
耳边似有若无的呼气声让杜克睡了个好觉，就像是缺失的拼图突然圆满的一般，第二天起床的杜克，心情意外的不错，于是他拿出便签本开始记笔记。
“如果前世的呼气声也代表‘灵’的话，这个世界的灵？……”
杜克写下了种种猜测，最后的日期写着10月25日。
本就不大的便签本快写满了中文，于是杜克准备再买个新的。听说已经有了文具店，教化司将会 随着新领主的上任前来开课。
从文具店出来的杜克看见一家店铺门口笼罩着粉红色的纱帐，几个年轻女子在门前打闹，巧笑嫣然。不用问，杜克都能猜到是做什么生意的。
“四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一盒铅笔，一起卖我两银币……真黑。”
杜克摸着口袋里的笔记本，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荒唐的梦境杜克记不太清了，但是那个诡异的老头？
杜克神情凝重，他想起这些天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那个长柄烟斗。
几个行人神色匆匆，背着一个大口袋，身上带着血腥味，杜克并没有多管闲事，下意识的让路，继续向小教堂走去。
昏昏欲睡的杜克听着讲台上传来的经文，讲台下跪着的男人嘴唇泛白。
“于是在神明的见证下，我将判处你死刑。”
诺诺神父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台下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杜克从昏昏欲睡中被小胡子神父拍醒，小胡子神父剃了根烟给杜克。
“呼……明天行刑。”
“好。”
杜克的回答很简短。虽然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大龄肥宅，杜克的心里没有任何恐惧的意味。杀人也好，吃虫子也好，凡事都有第一次。很多事只有在它未发生的时候才会让人恐惧。等它真正在你面前，反而会愈发平静。突破了第一次底线，接下来只有无数次。
在这个世界里，强权又何尝不是强拳？
“等到时候再找些小孩子，组成圣歌团，那些神仆……”
小胡子神父喋喋不休的说着未来的规划，杜克早已神游天外。
【精神力：30】
杜克感觉自己的眉心有些胀痛，像是前世修炼呼吸法无意识的将注意力放在眉心那样，胀，麻，痒。
杜克听着小胡子神父的喋喋不休，开口打断。
“我要回去准备一下。”
“好！”
小胡子神父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杜克揉着肿胀的眉心去了铁匠铺。
“刀？刀是个什么东西？”
大嗓门的精壮中年男子大声叫道。
“哦，柴刀啊，我们这不做这玩意，”
杜克知道，毕竟连上次买的几把餐刀都是小剑的模样，铁匠铺看不到单刃的东西。
“算了。”
杜克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这个世界普通铁匠铺的冶炼水平不高，还是水淬，加上杜克对刀具之类的更是一窍不通，现在打刀时间也来不及，所以杜克放弃了这个想法。
“真是个怪人，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有人买樵夫的柴刀……”
铁匠喃喃自语，铁匠铺里再次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插一句，这个世界的柴刀一般都是农民自己做的。用废旧的铁器燃烧得到铁水，放在模具里成型，不必锻打，直接磨，所以这个世界柴刀的外形与杜克认识的相去甚远。
平民能持有的铁器只有餐具，上次杜克来买短剑，如果不是有教会的身份铁匠压根不会搭理他，铁器属于贵族，这也是平民的规矩。
杜克深吸口气，回到小屋，腐烂的苹果自动飘到屋外，杜克关上了门。
在满精神力的情况下杜克能轻易的托举短剑，这柄短剑不过三四公斤重的样子。
杜克看着在油灯下闪闪发亮的短剑，上面飘浮着一股好闻的松香味，这是铁匠抹的保养油，还送了杜克一小瓶。
杜克右手做出一个虚握的姿势，短剑随着他的手飞舞了两下。
【精神力：29】
精神力掉了一点，杜克的眉心不再胀痛，举起的右手手腕裸露在外，弯弯扭扭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在蠕动。
杜克收起铁剑，躺在床上，养足精神准备迎接明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克就坐在了街边的面包店里。
一碗牛奶燕麦粥，一块夹着火腿的白面包。
吃完饭后，杜克朝着小教堂走去，天色雾蒙蒙的，白石板路有些地方开始打霜了，据诺诺神父说，等到神官召集齐了，教堂开始正常运转，整个城市就会变成恒温的天堂。
杜克不知道那是什么模样，这个世界就算阴天也比黑夜好不了多少。
小教堂里，两兄弟兴奋的准备着。
“要是逃跑了怎么办？”
“我一剑……”
“不行，得我出手！”
“我来！”
“……”
两兄弟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争吵了起来，小胡子神父在小教堂后面的监牢歌颂着光明神。
“神父，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自然是有的，孩子，神会平等的对待每一只羔羊。”
“我这样的也会？……”
监牢里蓬头垢面的男人嗫喏着，小胡子神父的胸前点点光明聚集，缓缓的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十字架。
杜克站在小胡子神父的身后，看着他的表演，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走到了教堂后的湖边。
举起油灯，看着水中的倒影。
倒影中的杜克面色苍白，金发碧眼，高鼻梁。经过几个月的休养脸上终于能看见一丝血色。
“该走了。”
小胡子神父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四个人沉默的走向昨天临时搭建的刑场，那是在街道的另一端，一个巨大的广场才建了个雏形，各色石板铺好，中心有个木制的高台。
杜克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广场周围插着火把，将广场渲染的像是白天一样。周围的民众慢慢聚集，杜克等待着，在后边和男人聊起了天。
“抽烟吗？”
杜克卷了四支烟，扔给了逖文兄弟，自己抽一支，小胡子神父正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的羔羊们，杜克问着手脚被缚的男人。
男人乱糟糟的头发被仔细整理过，脸上的胡子浓密，深凹的眼圈下，黑色蔓延到了鼻子。
男人没有回答，杜克将卷烟塞进他的嘴巴，用灵魂灯塔点燃。四个人心思各异的在高台下抽着卷烟，台上的神父已经开始祷告。
“仁慈的神明……”
“亡者会去向他应去的天国……”
风中飘来几丝雨滴，火光在风中明灭不定。被缚的男人吐掉烟头，看着阴沉的天空，高台上，丝丝光明汇聚，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立在高台上。
“神不会允许羔羊们自相残杀……”
“神会在祂的国度，继续……”
光明十字架的出现引发了人群的惊呼，将整个广场照亮，台下的四人只能站在阴影。
“期待吗？”
“回归神的怀抱。”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随着阶梯上去，被缚的男人一点点看见光明十字架的全貌，像是通往天国的阶梯。
兄弟二人像个铁人一样，在光明十字架下面闪闪发光，杜克沉默着站在男人的后面，看不见男人期待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是神术效果，但是杜克依旧为这高达三十多米的光明十字架感到震撼。
“今天你们即将见证，一位羔羊……”
“……回到神明的怀抱！”
杜克的神旨没有传承，他一直搞不明白光明神教的群众基础在哪，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死亡，一个杀人犯居然能出现期待的表情，于是他低下头，俯下身子。
“其实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回归光明神的怀抱都是骗你的……”
“我死过一次了，可没看到有神明……”
杜克魔鬼般的低语在男人的耳边回响，小胡子神父还以为他在安抚男人，满意的点点头。
被缚的男人跪在地上，神色迷茫的看着杜克。两位穿着全身甲的骑士行了个礼，缓步退场。
牛毛细雨在巨大光源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台下是男男女女神色各异的表情，有欢声笑语传来，却没有一丝哭泣的声音。
站在男人身后的杜克走向前，行了一个脱帽礼，还算俊秀的面容引起人们的窃窃私语。
杜克伸手将大衣掀开，右手虚握，做出了拿剑的姿势。一把短剑随着杜克的手飞出，杜克像是握住了一把无形的剑柄。杜克将短剑举起，右手离剑柄差不多三十厘米的距离。漂浮在空中的短剑背面反射着十字架的光芒，正面映照着周围的一切。
微笑着的小胡子神父，正在下台的逖文兄弟，跪在地上看着短剑的男人，台下有说有笑的观众。杜克只觉得心烦意乱，但是并没有显现在脸上。
杜克沉默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杜克收回手，剑尖向下漂浮到杜克的左手边。小胡子神父疑惑的看着杜克，跪着的男人同样如此。
突然，杜克身前冒起一阵火光，一抹银光自杜克的左手边向右挥去，一条血柱喷出，一颗迷惘的头颅飞到台下，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人群不自然的退成一个圈。
杜克掀开大衣，一挥手，漂浮在空中的短剑缓慢的收进了大衣的剑鞘。
“真是绝妙的表演！”
小胡子神父看清了杜克的动作，拍手称赞。
“还行吧。”
杜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精神力：20】
杜克刚才控制着短剑，自上而下，自左向右，以极快的速度斩下男人的头颅，男人到死之前都没看清剑在哪里。
一道沉重的呼气声在杜克的耳边响起。
“要帮忙吗？”
小胡子神父开口，身后的光明十字架逐渐散去，人群中几个男女对视了一眼，悄然离去。
“不用。”
杜克沉默着收敛尸体，看着阴沉的天空和正在被拆散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