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平息？
昏黄的太阳，深绿的树林，城镇的四周有农民正在开垦土地，作为神官的诺诺·逖文在现场施展神术。
【茁壮生长】
【丰饶】
【丰收】
每个神教这些类似的神术有着不少，唯一的共同点是消耗巨大，除非是真的天赋异禀，不然就这个施放标准，诺诺·逖文活不到退休的那天。光明神教200岁退休。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寿命平均在六十左右，识字率低下，各种生活用具都是传承了好多年的，底层不知改变，上层不想改变，神旨笼罩着世界，普通人也能唱出恢弘盛大的圣歌，可是他们却写不出出了数字外的其他文字。
这个世界在虚假的繁荣中野蛮生长，杜克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
随波逐流向来是杜克的人生态度，更何况杜克这次生来就在中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世今生，好像都是如此。
杜克看着田边大声吟唱，光影效果十分酷炫的诺诺神父，摇摇头，去了一家小酒馆。
杜克前世很少喝酒，但不代表杜克没喝过，酒精不一定会让人断片，却一定会让人更‘清醒’。
花了十枚锡币，一家三口一周的口粮，杜克在吧台上得到了五杯颜色各异的酒，杜克大口大口的灌着，像是前世喝药那样，不管味道，进肚子就行。
满身酒气的杜克清醒着回到小屋，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混合酒液开始发力，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杜克感觉自己的头皮正在跳动，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一片赤红。
“他！这具身体不会酒精过敏吧？！”
杜克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酒精过敏的说法，头皮一阵发麻，突然，杜克感觉酒气从天灵盖散去，整个人像是被放到冰水里一般迅速降温。
“的！假酒害人！”
杜克甩着头，将酒馆拉进黑名单。
这个世界里，酒馆消费的往往是那些底层人民，一个工人的收入每月不到一银币，至于妇女孩童的生产价值更少，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在神教的帮助下，新生儿的存活率大幅度提升，每年过年过节教会都会为这些牛马公开赐福。
贵族奴仆，神教神仆，都是普通人梦想中的职业。贵族会有培养课程，教导奴仆读书写字以及礼仪；神仆更简单，净光池灌注神旨，分发给底下神官，作为‘充电宝’或是消耗品使用。
神仆的神旨比杜克的神旨简单多了，除了知识灌注外，神术全靠神官灌注，一般神仆没资格修炼，体内会被净光池进行改造，变成‘蓄水池’一般的结构，体内往往只有一个【耐力】神术，这是为了让消耗品能用的久一点而特别开发的神术，微弱的光明之力溢出，对身体的强化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因为是消耗品，神仆大多数都是年轻面孔。
边城的小教堂还没开始神官神仆的招聘，神官往往会在贵族的后代中选拔，光明之力是个不看天赋的力量，每个贵族都会有一定的名额。于是光明神教除了教皇以及几个大主教家族外，都由贵族担任。
边城原定是大贵族，也就是王室成员前来担任城主，可惜变成了纳克洛斯·圣·迪尔，这位平时没有一点消息的教会直系。一般来说，只有某个地方发生民变或者其他灾难后，教会才会派人去充当青天大老爷去收拾烂摊子。
这次教会直系主动管理领地，属实罕见。
低矮的城墙正在开始修建，白石板路已经铺到了农田所到之处，这个世界的秋日比前世要萧索的多。
杜克坐在堆在一块的木料旁，百无聊赖的抽着烟，已经过了两个星期，魔兽的事情逐渐平息，平民们又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10月20日，秋。”
杜克抬头，看着被乌云遮蔽只能透出模糊影子的深红太阳，写下落款。
“我的马还要多久才能到……”
杜克心心念念着那个答应为他带来马匹的游商。虽然暗流涌动，但是那些和我咸鱼杜克有什么关系？
两个星期内小城出现了很多新面孔，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一些边陲的流民。
教会的力量很少伸进那些穷乡僻壤的自然小村落里，大部分普通人甚至连他们生活在哪个国家都搞不懂，但大多边陲人民都比较武德充沛，不然在这些恶劣的环境里早就被魔兽啃的一点不剩了。
教会视魔兽为随手可以抹去的灾难，这是三大正教的统一共识，他们也有这个底气，所以三大正教关起门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虽然教会和贵族每年都会消化大量的神仆奴仆，但是人口的增长速度依旧远超他们的预料，于是在几十年漫长的扯皮声中，光明教会开始了停止几百年的扩地运动。
边城就是这道命令的桥头堡，后续会更加深入的探索这片大陆。不过是几十上百年罢了，神教等得起。
想到这，杜克想到了一个笑话。
前世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提到过身如山岳的泰坦巨人，某部作品中说：泰坦巨人们正在向山脚下的生物学习建造自己的巢穴，华丽精美巨大的宫殿拔地而起，一颗陨石落下，泰坦巨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而他们看不起的小小生物成为了世界的新主人。
“一鲸落而万物生……”
“真是自大啊……”
诺诺·逖文那里有一张世界地图，三个国家的面积才相当于前世最大的一个省，可是三个国家的人口已经接近4亿了……
一省之地外，一片黑暗，杜克问过诺诺神父，为什么不扩张领土，探索未知？
“‘神旨’里的知识够我等凡人探求一辈子……抱歉不是针对你。神教的荣光让土地丰饶，又何须向外求索？”
这就是教会底层神父给杜克的回答。
事实与诺诺神父的想象相去甚远，往前一千多年，几个神教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人口凋零，后来不打了，和好了，才发现国家内部已是动荡不堪，于是一堆老古董聚在一起开会，决定了接下来一千年的大方向，叫休养生息。
开疆扩土听起来美妙，但是又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人家不识字，但人家不傻。
如果不是光明神教日发强大的影响力，哪来这么多青壮建设城池，尽管是某些人的私仆。
也许是许久没有进行过开疆扩土这项活动，只派了一个神官两个骑士打先锋，这明显不太对。哦，还有一个凑数的守墓人。
为什么要守墓人？因为尸体需要掩埋，不然会引发瘟疫；如果不加看守，墓地的灵会影响到教会神官的休息。要知道，光明之力，最为敏感。
基于后一条理由，杜克被带到了边城。
小胡子神父看起来为人友善健谈，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自己的优越，因为在这穷乡僻壤里，两位堂弟是自己的亲信，杜克勉强算是和他站在同一地位的‘神官’。
同一阶级只会和同一阶级交流。虽然守墓人属于光明神教的继子，小教堂的神父不过是内部人员最底层的神职，但这并不影响一心想做些大事业的神父对于自己身份的认同。
毕竟在他之下还有各类神官，神官之下还有神仆。本该由教士来进行的活动交给了他诺诺·逖文，这是逖文家族的无上荣光！小胡子神父在准备出发之前不停给自己洗脑，由内而外散发着洋溢的笑容。
现在的小胡子神父愁眉苦脸，几个神术差点抽干了他体内的光明之力，他拄着一根细长的大十字法杖才没倒下去，这不是荣光制造所的产品，这是前几天小胡子神父找木工花了一枚银币定做的。
安东·逖文和肖·逖文站在一旁持剑矗立，身上并没有穿板甲，两张近乎一样的面容一左一右。
杜克并没有上去打招呼，他到现在听到关于神教都是光明伟岸的救世主，可是世上哪来的救世主？普通人对神教的信仰最多是精神寄托，寄托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能进入神教，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吧……大概？
这个世界的神教在杜克的眼睛里有很多问题，敌对势力的底裤颜色都能刻进传承，关于魔兽的字眼却是语焉不详。失去文字后，话语传承会愈发失真，普通人的话筛选至十几分之一，就是大概的真相了。
但是很可惜，这个世界普通人贫瘠的词汇描述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们口中流传最多的词语是：怪物。
在小胡子神父压下事态以后，杜克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听到这个词，一辆辆马车带着粮食在城主府进进出出，那是一座占地巨大的庄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杜克都不敢相信一个接近小城大小的城主府能在两个星期内拔地而起。
小城的建设到了尾声，过不了多久，伟大的纳克洛斯·圣·迪尔大人就会降临到他忠诚的边城。
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杜克的头发，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气味。
“要下雨了。”
杜克戴好帽子，向墓园走去。
魔兽一词口口相传，杜克除了野兽的齿痕和爪印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大概是一些小型野兽？郊狼之类的？”
杜克思绪发散，小屋里，灵魂灯塔在桌上闪着微微光亮。魔兽带来的影响随着三具残缺不全的的尸体长埋地下，杜克的桌上摆着三本从小胡子神父那借来的杂谈。
三本杂谈记载着两千年前四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以及那埋藏在历史迷雾中的暗影教。三本书从三个教会的角度记载着暗影教。总结下来是：
光明教会说暗影教是阴沟里的老鼠，擅长玩弄人心，打着拯救世界的幌子毁灭世界。
风暴教会说暗影教和他不熟，但是你们两个都打，那我就打。
自然教会痛恨暗影教献祭大量人口，造成自然元素失衡……
暗影教的覆灭，在于当时献祭了一国人口，教会只剩下大小猫三只，随后三教进行了‘艰苦战斗’才覆灭了暗影教，随后便是长达一千年的三教内战……
杜克总结完后直呼离谱，风暴教会墙头草，自然教会和光明神教随便安了个罪名，暗影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献祭一国……那可真是……
杜克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小胡子神父一般都将这些杂书当笑话来看，因为他的‘神旨’中记载着两千年前三教合作的全部细节，但是细节不是全部，也未必是真的。
杜克抽着烟，整理着脑海的思绪，铅笔开始在便签本上涂涂画画。
“暗影教……覆灭的主要原因应该是高端战力缺失……”
“血祭是真的……但是那和自然元素失衡有什么关系？……”
“玩弄人心……哪个正经教会不玩？你不玩吗？”
杜克侧过头，模仿着《让子弹飞》里姜文的语气，对着空气调笑着说了一句。
“不正经……嘿嘿……”
杜克自己笑了起来，在自然元素失衡和献祭一国的字眼上轻轻画圈。
躺在床上慢慢陷入沉眠。
第二天下午，神清气爽的杜克起床，外面的阳光虽然不好看，但是杜克渐渐的习惯着这个世界。
去常去的烤肉店吃了顿饭，杜克正要去散步消食，却被突然出现的安东·逖文拉到一边。
“出事了。”
“嗯？”
杜克脸色一怔，下意识的开始算卦。
【卜算】
【吉】
吉？
杜克有种不好的预感，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算到的吉好像都没有吉过。
安东拉着杜克向小教堂走去。
“中午几个普通人爆发了冲突……”
安东快速的说着事情经过，也让杜克听的愈发糊涂。
“等等，几个人打架打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东的眼神杜克在前世也出现过，就像是在野外看见一只向你冲来的野生大熊猫，惊讶，开心，疑惑……只能说吃的太饱了忘记了害怕。
“你负责行刑啊！”
安东大声的喊着，杜克的脑袋瓜上浮现了一个金黄色，发光的问号。
“啊？”
杜克目瞪口呆的看着安东，这才想起来神职人员不喜欢血腥，虽然灵不是什么很强的东西，但是就像是狗屎一样大家都不愿意和它沾边，受到教会的影响，贵族们也是如此……
于是为了恶心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最后被削成神父，又被踢到守墓人位置上的大神官，行刑变成了他们的义务。
杜克听说过这回事，但是他连鸡都没杀过啊！
前世弟弟十一岁会做饭了以后他连厨房都没进过，后来在城里的门面压根不许接燃气，一日三餐全靠外卖，今生从死人堆里被人拎出来还没五个月，现在让一个活了快四十年连鸡都没宰过的大龄肥宅去杀人。
杜克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