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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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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娃娃事件告一段落。丹溪如今又开始在白记医馆养伤。

    白小落取笑他,“走到哪里,伤到哪里。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对于她的打趣,丹溪不反抗,也不直面。

    如今不知怎么地,丹溪对她的态度好像稳定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忽冷忽热,或者凶巴巴的。

    白小落觉得,或是相处久了,再怎么冰冷的人,也是能捂热的。

    这日,丹溪带着心中许多疑虑,去找任无量。

    “正巧,我也要去找你。”不等他说些什么,就把一堆破铜烂铁一样的物件往他怀里一塞。“走,跟我出摊。”

    “出……出摊?”丹溪一脸懵。

    “当然,不然吃白饭啊。”

    “你可不一直吃白饭呢吗?”白芍在研钵前碎药。“他可是会跟小孩儿抢吃的。”

    白小落闻言也笑他。

    “别笑。”任无量摆摆手,又拉上丹溪,“走走走,跟我走。”丹溪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带了出去。

    白小落走过去熟练的拿起药材,去晾晒。她总觉得,这几日,师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了?”白小落看着她,有些好笑,“师父,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

    “没,没什么。”白芍摇摇头。她脑海中是任无量曾经跟她说过的话。白芍看着白小落,很不舍,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太明显,惹得她难过。“师父就是想多看看你。”

    白小落打了个冷战,“师父你怎么突然这么肉麻啊。”白小落嘿嘿笑着。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师父做给你吃。”

    “师父真好。”

    平日,白芍是不下厨的。

    “可能是经历了之前的事,师父心有余悸吧。如今事情圆满结束了,还多了一个丹溪留在这里,热闹许多,师父开心。”白小落想着,“说起来,还没有好好庆祝一下呢,欢迎新伙伴到来。”

    来月河城短短七个月,她们就结识了许多人。还收留了一些。帮忙打理药馆的进财,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任无量,现在,又多了个丹溪。“真好。”白小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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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路上,丹溪问他什么,任无量都吊儿郎当好似没听见,只告诉他,“你会知道的。”

    丹溪无奈,对于他这卖关子的行为,他也无可奈何。

    摊子摆开来,任无量刚到不久,就有一堆小孩儿围过来。别人摆摊是为了赚钱,而他,好像只为了小孩手中那几个吃食似的。

    丹溪立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几乎没有逛过市集,也很少与人打交道。除了必要的情况下。他就这么看着。

    “诶好好好,”任无量一边说着别客气,一边把手伸了出去,甚至还有几个铜钱,他也一并收入囊中。

    路过的行人笑他,天天哄小孩子的钱。他也不恼,也不看。

    任无量对待这些小孩似乎格外有耐心,“今天,咱换个故事讲。”

    小孩子们都很捧场的坐在前面的路角。

    于是,故事开场——

    “话说,鲛灵螭画率领众灵救赎山川动荡的人界,而后不知所踪。猿灵族为她铸像,以感恩纪念,同时,也祈求她保佑人界。

    就这么过去了几千年,猿灵族渐渐演变成今日的人族众生。人族,是天地之间,众生之首。他们主宰人间一切。

    众生不再是无形的灵,他们慢慢演变出自己的形貌。

    人称呼自己为人,也给他们起了名字,马,牛,狗,猪,羊……谁让他们是唯一会说话的生灵呢?

    他们创造了房屋,耕田,爬犁,车载……

    只是,浮云世态纷纷变,秋草人情日日疏。山川河海在几千年前的那场三界合力修复之后,稳定了千年。可随着时间推移,变化的,是人心。

    人过一年长一智,树过一年枯一枝。

    更大的隐患,在千年来,众多魂灵的消亡之中,日渐埋下了祸端的种子。

    人们为螭画铸就的神像逐渐黯淡无光。许是对自己救下的人间失望。

    一日风云突变,电闪雷鸣。街道上的行人一夜之间无缘无故消失。自此,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足不出户。待到再次天晴日朗之时,人们来到那座神像之下,却发现神台之上空空如也。

    人们说,螭画离开了那里。

    人们为螭画求来的铸身石,也就是浮生石,自此下落不明。

    但是,除了那短短几天的暗无天日,螭画的离去,并未引发其他的恶况出现。

    起初,人们还是会在自己家中供奉墨鲛画像。可再过了几百年,人们便见见淡忘了这位曾经的神灵。”

    “螭画好可怜…”一个小女孩讲。

    “后来呢?”这次,出声问的是丹溪。

    任无量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接着讲道,“螭画的神识附在浮生石上,散落人界各处。或隐匿山间,或保一方平安。”

    七八分真实的故事中,也掺杂着他的胡编乱造,毕竟故事发生了这么久,他也并未事事都随你螭画一同经历过。

    但故事的细节或真或假,有时也并不那么重要,他要做的,只是遵从众灵寄托于他的使命,在人界找回这个曾经的,伟大的护生神灵。

    这样的她,不该这么在黑暗中消逝。

    任无量所讲,绘声绘色绘情。不知不觉的,天都要黑了下去。

    他们打发孩子们各自散去回家。

    看着孩子们四散地背影任无量瞬间收起刚才那泪水差点夺眶而出的表情,乐呵呵得掂量掂量手里的钱,走到卤菜摊前,摊主看见是他,便一副预知后事的表情。

    任无量点了一大堆,丹溪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人界的规矩,可是,就这么几个破铜片,能换这么一大堆吃的吗?

    结果当然是不行。摊主问任无量,“您老今儿个又没带钱吧?”

    不出所料,任无量将那几个铜板拍下,“剩下的 找白记支。”

    摊主无奈的摇摇头。这一带的众人,都记得神医师徒的恩惠。若是那师徒二人来,别说赊账,白送都是愿意的。只是这任无量,唉。

    提起他,都知道他是白记的人,只是日日正事不干,还常常赊了账要白小落或是白芍来还。只是偏偏,那师徒二人都乐得给他收尾,于是也没人好说什么。

    任无量又提了两坛酒,交到丹溪手里,让他提着。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回去的路上,任无量主动向丹溪开了口。

    “故事讲的不错。”丹溪以上位姿态肯定了他。

    “你信吗?”

    “这只是个故事?”丹溪反问他,“我倒是好奇,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故事?”

    “瞎编的。”任无量笑。

    丹溪闻言也笑了。

    又走了一会儿,丹溪问他,“白小落……”

    任无量站住了,转身看向他。

    这一次,他的神态是严肃的,认真的。“没错。”

    任无量知道他想问什么。

    丹溪也必然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想确认,再确认一下。

    “我怎么信你?”丹溪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无量知道的太多了,他的灵力也不容小觑。这个问题在丹溪心中压抑了很久。

    任无量只是一笑。便又向前走去。

    丹溪跟在身后,只见任无量过路之处,树根蜿蜒生长又消失,跟随着他。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丹溪再熟悉不过。

    他休卧陪伴在螭画的神像之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眼前,就是这条土壤中裸露出来的树根。

    丹溪明白了,这下他都明白了。

    “你就是那树灵谷木。”丹溪看着他,又惊又喜。恒久的千年时光,陪伴着螭画的,只有他,和那古树。

    任无量爽朗发笑,“是,也不全是。”

    他是生在高山之上的一棵枯木,是螭画的神像铸落此地,她残存的的灵气使得他恢复生机。

    地脉四通八达,千年古树之间,通过大地联系。而他这株枯木,借助螭画的力量也强大起来。

    四面八方的植生灵族,亦感念螭画恩泽。他们借助大地的力量,将各自的一缕灵识汇聚在这处枯木,使得他成为集万灵所念于一身的灵谷木,在此守护螭画年复一年。

    直到那日浮生石散落,螭画消失,他才来到人界。

    寻觅几百年,最终来到了白小落身边。说到底,他是没有见过螭画本尊的。

    于丹溪而言。自三界合力以躯铸守人界之时,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螭画的时候。他默默守护陪伴她的尊像,那是他心底唯一的栖身之所。

    他不愿连这最后一丝的念想也失去,他想重新拼凑出她,也重新拼凑出自己的心。于是他来到人界,入了尘间。他从未想过,螭画会以这样的方式存活世间。

    “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如何能确定……”丹溪差点不敢问出口,“真的是她吗?”

    “我能寻到她,自有我的方法。”任无量神色坦然,“更何况,浮生石选择了她,这还不能使你确信吗?”

    丹溪这才开始回想,为何自己首次觅得浮生石那日,会无缘无故来到白小落的身边。为何自己追寻到唐府之时,白小落也出现在那里。如今看来,这都不是巧合。

    “如此说来,她的记忆之症,也是在靠近浮生石之时有了好转。”

    “这回,你总不该再有怀疑了吧。”任无量看着丹溪,那眼神,有欣慰,有期许。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即便他就此离开,也能放心了。

    丹溪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

    “前辈。”得知了任无量的真实身份之后,丹溪对他恭敬了许多,这次,是发自内心,“可我,还有一事不明。”

    “有什么就问吧。”

    “想必前辈也早猜到了,最初,……小落她救回的那个落水之人,就是我。”讲到白小落名字的感觉,太奇怪了。丹溪隐隐克制下心情,平复之后,继续说道,“那时,我已然找到了一块灵石。只是,那夜过后,便不见了。”

    丹溪看着他,“不知前辈可否给我一个答复。”

    “你可还记得,你是从哪里拿到的那块石头?拿到之后,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丹溪竟一时答不上来。在他的意识里,这些本该清晰存在的。可这时被问起,才发觉如同被浓雾遮挡一般,看不真切。“我不知道。”他说。

    “走吧。”任无量拍拍他的肩。就连他,仅仅将那石头带在身边两日,都被那股浊气重伤。他想象的到,那些日子里,丹溪定然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

    虽然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但如今想不起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既然我已经寻到了她,那找不着那些石头,还有什么分别。”丹溪笑着说。即便在从前,螭画也是不记得他的。就算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也会一样默默追随,分毫无差。

    “当然……还是有分别的。”任无量捋着鬓发,若有所思。“且不说浮生石灵力强大,失去了生命之中一部分的螭画,还是原来的螭画吗?”

    任无量知道浮生石能力不凡,如今的螭画没了它,便与凡人无二致。

    如今自己使命已达,找到了白小落,往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算得出来得了。若是被未找到的浮生石被不明的势力所占有,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知不觉,走了好长一段路。

    快到家门口了,瞧着丹溪仍有些心不在焉的。

    抬头看着明朗的月亮,任无量驻足观摩,或许是月光太美好,故而双手背于身后,极为洒脱地高声念诗。“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丹溪知道,这是在开导他。随后,遍也想开了些,愁的事情总是想不完,可一直愁着,便一直不会舒心了。倒不如暂且把它们搁置一边,毕竟,今天,还很美好。

    长舒了一口气,丹溪提着满满的卤菜和酒肉,稳步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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