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瓷娃娃
两人绕了不知多久，不知方向，只觉似乎有走不尽的路。火焰也平稳，看不出何方有气流传来。白小落忍不住开口，“大哥，你认识路吗？”
“……。”男人紧紧贴近墙壁走着，不放过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带有线索的声音。“往这边。”
“有灵石的气息。”男人口中念着，神态突然紧绷起来，“不对，有些奇怪，这是，……新的灵石？！”没想到仅仅数月，便寻到了两块灵石的下落，虽然，这第一块被这烦人的丫头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男人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那名为螭画的女子的窈窕倩影，绛紫色的金边面纱下，女子蹲下身，向躺在血泊中的他伸出手，自那一刻起，他便有了这一生中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执念。即便只能混迹在人群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追随着她。
螭画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人界，于是男子便在人间寻觅了近千年，亲眼见过数万次亡灵的轮回。其中无她，他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只要我能把它们凑齐，你就能回来了吧？”
“喂？”白小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安静。”男人没好气地说。
“这人脑子不好使吧，一会儿神神叨叨，一会儿又凶巴巴的。”白小落心想。
不多时，两人发觉前方拐角处传来忽闪忽闪的光亮，“难道是出口？”白小落心中泛喜，可是没多久，便失望了。
只见一处难得的空地，隐约可见中间拔地而起是一座石台。他们又靠近了些，那处光点突然间明朗许多，只见石台之上伸出多条枝杈，仿佛是一颗石树一般，而这些“树杈”之上，丝悬而挂着一个又一个的，手掌大小的娃娃？
“别碰。”男人拉开她的手，观望着眼前的东西。
“这是……瓷器？”白小落收回手，头却凑的更近了些。
“呲——呲——”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微从其间传来。男子闭上眼，耳朵微动，寻着声音的方向。
“是这个！”白小落几乎是立刻地，找到了那奇怪声音的源头。
“她竟然能听见？”男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瓷娃娃在说话？！”白小落凑近那瓷娃娃，发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清晰，隐约间像是人言，吓得连连后退，躲到男人身后，“它在说话！”
闻言，男子立马戒备起来。但很快，四周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怎么突然就没声儿了？”白小落说道，“它刚刚真的在说话。”
“知道了。”
“你信我？”白小落还想着，自己该如何解释刚刚那不太令人信服的话语，而他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男子绕树几周，没寻见什么痕迹，而此处最可疑的便是那发出怪音的瓷娃娃了。于是，想要伸手将其摘下。可谁知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在这静谧无风之地，满树的瓷娃娃都诡异地摇晃起来，起初只如临风微曳，很快便如狂风大作，还时不时发出刺耳的长鸣。
白小落感觉眼前出现了刺眼的白光漩涡，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前吸引着自己，却又让自己睁不开眼。
“快走。”男子下意识的拦住她一起后退，可白小落却着了魔一般被深深吸引着。不远处似有声音传来，那道白光变得更烈，笼罩着整个地洞。一瞬又暗灭下去，白小落和男子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暗黑的地洞里，又一个男子进入，他来到那只瓷娃娃前驻足。尽管周遭一切平静，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眼神随即变得危险。
另一处，白小落和男子昏睡在月河城外的野草堆上。
“小落，小落？你在哪？”胸口佩戴的通言璞不断传出声音，叫醒了白小落，还有一旁的男子。
“师父？”白小落揉了揉脑袋。
“小落，你总算有回音了。”白芍松了口气，“早晨你就不见了人影，对这通言璞喊你也不见回音，我还以为这东西又是任无量那家伙信口捏造出来的。”
“早上？我方才才听见师父你喊我啊。”
“你跑哪儿去了？”
白小落看了看周围，“我，大概是在郊外吧。”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我……”白小落一时语塞，答不上来，看了看旁边男子呆惑的表情，“师父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回去。”说完，便切断了通言。
白小落看着男子，笑了笑，“你别害怕，刚刚那不是鬼的声音，是我师父。我偷偷跟你说啊，这个石头可以……”白小落滔滔不绝讲了好多，男子却没听进去。
这些东西他自是知晓的，只是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凡人小姑娘，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东西。越是多相处，越是隐约觉得，她和三界灵族之间有莫大的关系。
“你刚才说，你要回去。”
“是啊。”
“带上我。”
“你？去哪儿？”
“去你要去的地方。”刚才那个奇怪的瓷娃娃，他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白小落看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靠近她，压迫感极强，“我刚刚救了你，若不是我，你早没命了。”
“可，你去唐府干什么？”
“今日的事，你回去之后不可乱说，小心引火上身。”
白小落假笑着深呼了一口气，这个人，总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顿，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来。忽而一笑，“丹溪。”接着又说，“那个姓唐的没那么简单，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白小落思考者，脑海中闪现出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掉下洞的场景，自己是在唐府掉下去的？刚刚那匪夷所思的瓷娃娃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什么想不起来了。“诶呀，麻烦。”干脆不想了，“那行吧。”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应当不是坏人，白小落松了口气，“不过，我要怎么带你进去啊？”
“我听说，你当日醒来，常常会忘记前一日发生的事情？”那日自白记为了躲避追兵匆匆逃离，后来曾回去过，却发现白小落似乎并不认识自己，起初以为她为求自保在演戏。
“这很多人都知道啊。”白小落早已习惯了，不过，自己还能记得重要的人就好，比如师父。起初，她也总觉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一般，但是后来想想，忘记些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人生来就不可能记得所有的事，自己只是比别人忘记的多些而已。
丹溪看着她的眼睛，“你记得我吗？”
“不认识。”白小落摇了摇头头，“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丹溪心里盘算着，若是这个人的记忆当真如此败废，那即便当日灵石真是被她捡到了，恐怕也想不起来放在哪儿。看来，日后需要找机会混进医馆一探究竟。
“诶？”白小落突然想起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掉进洞口，应当是昨夜的事情吧。”
“嗯。”
白小落又惊又喜，“这么说，我能记得昨天的事了？”
“那你还能想起别的什么？”丹溪期待着。
“好像……没了。”白小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天早晨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这可是一大进步啊，这么看来，我这病，应当是有回复的可能诶。”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会忘记你的师父？”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常喝师父特制的补药吧，又或许我同师父朝夕相处十几年，早已忘记不了她了。”
丹溪都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咳咳……”失了灵石，难以遏制体内异力吞噬。又于交战中落败险些丧命，元气大伤。若不是被那道白光传送到这里来，恐怕此刻，早就和白小落一块，变成了石树下的亡魂。不过好在，刚才，二人身影并未被人看见。
“等到明日我们再回去。”丹溪嘱咐，“切记…”
“等到明天？”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不管明天我还记不记得今天的事，都要当做不记得，对吧？”白小落得意的说，“我知道，万一唐府真有什么问题，那就让藏在暗处的人以为，次日的我还是会照常失忆最好。”
“嗯。”
“不过……我明天要是把今天的事全部忘记，那你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事情就得麻烦一些。不能暗着查，就只能明着闯了。”丹溪没注意到，衣袖手腕处，又有血流了下来。
“我尽量，尽量记得啊。”白小落看得出他有伤在身，不过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总是凶巴巴的…
“ 你的手。”
“没事。”
“哦……”既然不让我管，那你就自己疼着吧。白小落凑近几分，从衣服上撕下一绺布条。
丹溪一时愣怔住了，向来独来独往的他，不知已多久没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了。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个人是影子。“我自己来吧。”
“什么？”白小落没理解他的意思，“不用不用，失忆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字迹。”
丹溪听见这话一头雾水。
只见白小落伸出手指在他手腕上沾了沾血迹，在布条上写着什么，“这样，我明天就算忘了，也能提醒自己该做什么。”她得意的一挑眉，“失忆归失忆，脑子还是聪明的。”
丹溪伸出的手尴尬的收了回去。
白小落这才反应过来，“你刚刚不会是以为我要帮你包扎伤口吧？”
丹溪转过头去，声音低沉“没有。”
“还嘴硬？”白小落笑了起来，“来来来，我来给你包扎，诶，别躲啊。”他约躲，白小落笑得越是大声。反反复复，丹溪不堪其扰。
“我说了没有。”
白小落被丹溪另一手按在地上，这才安静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二人如雕塑一般互相静望着。气氛更尴尬了，丹溪起身，靠坐在旁边的树上双臂交叉 闭眼休憩。
“呼——你想什么呢？”白小落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又忍不住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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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过去了。白小落又“好心”救了个“昏迷”的人，暂时居身于唐府。而一向温婉良善的唐枫公子，自然没有拒绝。丹溪确实重伤在身，一向只尽心救人的白芍也没多想。
白小落以不敢耽误唐枫为由，主动承担了救治丹溪的任务，让白芍只管费心唐枫就好，以免露出什么马脚。而白芍，自然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徒弟什么，只是叮嘱她莫要再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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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白小落又看见丹溪和唐枫都在凉亭下歇息。“奇怪，这几日二人倒是走得很近，莫非，丹溪怀疑的是唐枫？”于是又走近了些。
“丹兄伤势如何了？”
“伤筋动骨，倒也不轻。恐怕还要再唐枫兄弟府上多叨扰几日。”
“无妨，丹兄只管安心养伤。”
“这才几天，你们二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白小落打趣着。“他的病好治，只是你，可颇为麻烦。”
丹溪接着话说，“唐枫兄弟这病，来的蹊跷，自然也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医治。”
“丹兄这是何意？”
“不知唐枫兄弟可曾听说过，借魂？”丹溪这话问的的十分直接，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胸有成竹的质问。
“不曾。”唐枫还是一贯的沉稳柔静。
丹溪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我曾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人，与唐枫兄弟的病症颇为相似。”
“可否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