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病
“昨日我未诊出公子病因，方才又排查了府院中花木燃香及饮食，皆无不可。还请公子细细告知，这奇病的来由。”白芍探脉之时过问。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连师父都诊不出来？”白小落晨起又听着师父讲了一遍此行的目的，如今伴在一旁。
唐枫早前便听白芍解释过白小落的怪病，心有感叹，方才，又彬彬有礼地介绍一遍自己。
“我知道，师父告诉我了。”白小落嘿嘿笑着。她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一丝不对劲，“奇怪，唐枫你的眉间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小落看的入神，不知不觉说出声来。
“小落，”白芍出声，“不可直呼名讳。”
“无妨，唐枫觉得这样很好，”唐枫笑了笑，“两位神医于我有恩，既长住于府上，也请称呼的随意些，倒也显得亲近。”
白小落看着他，眼里含笑。她知道，师父也不是什么拘谨之人，只是此次情况特殊，毕竟对方是官家的人，自己往日闲散惯了，怕触了什么规矩。
“唐枫一时想不起来曾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物，月前，我自睡梦中惊醒，便突然发觉如此，请过了太医却也束手无策，这才遍访民间高人，请到了两位神医。”唐枫说着，“不知小神医方才所说，我这眉间……”
“你眉宇间有一缕黑气飘渺，忽隐忽现，忽浓忽淡。”白小落说着，“师父，你看不到吗？”
白芍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徒弟。白小落自得了这奇怪的失忆症后，也偶尔会说自己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听见了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她初时只当她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并未过多在意。
白小落拿起一旁的镜子，反过来对在唐枫眼前，“你自己呢？也不能看到吗？”
“小落。”白芍刚想说些什么。
“无妨。”唐枫笑了笑，“小神医，在下的眼睛……”他摇了摇头。
白小落呆愣着，她从没意识到，如此好看有神的一双眼睛，竟是盲的！若非此刻他说出来，自己怕是看不出来。白小落伸手探上他的脉。虽然记忆失去了一部分，可自小习医已成为了身体的记忆，如同吃饭睡觉一般，这项技能是未曾消失的。白小落很奇怪，他的脉象似乎与常人无异，可这眼疾，“你的眼睛，和双腿，都是在那日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不错。”
“师父，”白小落收回探脉的那只手，“这真的是疾病吗？…会不会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说着，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没办法，跟任无量那家伙待久了，碰见这种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倒是总会联想到妖魔鬼神。
“小神医也会信鬼神之说吗？”
“哎，嗐，别总叫我小神医小神医的，叫我小落就好了。”白小落笑了笑，“你别多想，我只是说着玩的，你这病是有些棘手，但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你要相信我师父，还有我。”
“不知道唐公子月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还是说，一直待在府上？”白芍问道。
“我曾回郡守府看望过双亲，不过那时一切如常，我是回府上后才生了病，想来，应该还是在府上出了什么问题。”
“那就是说，那我们的排查范围还应该在这里。”白小落开口，“不过，这府院之中倒也没什么好查的。”
“这是何意？”
“这府上这么多人，若是那些花草水食有什么问题，遭殃的应该不止你一个。而你留在身边伺候的，应当是值得信任的人，想必也没什么问题。”白小落看着他，“恕我唐突，你可有仇家？”
“唐某素来喜静，多数时间都是一人侍弄些花草字画，并未与人有怨。即便与人相交，也是以礼相待，我想，应当没人会对我下此毒手。”
第一日，除了否定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因素，可以说是没有一丝进展。白小落在床上躺着，绞尽脑汁，“明明是来治病的，怎的好像是来查案一样？还有那缕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晃了一瞬就不见了，是我眼花了吗？”。
而在唐府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与小落互利相生。小落的记忆，也隐隐的有了些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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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某处房梁上——
月光下，一男子捂着胸口奋力逃着，身后的黑袍男子一个翻身，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别跑了，把东西交出来。”黑袍的声音滞塞，仿佛隔着几道铁网穿出来的一般。“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今日，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男子不说话，俯身防备地盯着他，伺机反攻或逃离，血从袖口流了出来，但是顾不上擦去那些粘腻，双眼如同兽眼一般，所有神色全都不加掩饰地外露出来，在月下反闪光亮。
黑袍虚空划出一柄长枪，直直刺去。若非躲闪及时，枪尖便会穿透腹腔。而此时，屋顶的瓦片被戳得残破往四周迸溅，二人一路从前打到后，瓦片翻飞如同秋日落叶，只是比落叶锐利许多。男子似乎本就虚弱，此时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就在他快要命丧于此之时，枪尖被突然出现的银鞭缠下，动弹不得。
“阿祁力，住手！灵石不在他身上。”红袍之下是同样滞塞，却微带着些不忍的声音。
“你要救他？”
“灵石若在他身上，他岂能重伤至此毫无反击之力？”
“哼，那又如何？”说着，便又要提枪上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他已经不会再产生威胁了。”
见二人缠斗，男子转身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化作狐形逃匿于黑暗之中。
黑袍欲上前追赶，腰间又被银鞭死死缠紧，“灵石已失，我若放跑了他，你如何跟主人交代。”黑袍回身挑散银鞭，往前追去，那鞭子又于红光下自连而复原。
红袍女子将自己的脖子尽露与枪尖处，以身拦截，“那是我的事。”
“阿加琐！”黑袍怒吼着喊出她的名字。即便青筋暴起，终还是收回了手。
二人化作两团雾气散去，方才明明残破不堪的战场，不知何时却无声无息复原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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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落睡不着，于是走出了房门，沿着花道漫步，初来此地，对这府上还不熟悉，只感叹道，“这府院可真大啊。”周遭有蛐蛐儿和知了的叫声，满天繁星闪烁，月下花境更显幽美，还透着一丝诡秘。
突然，一滴水珠一样的东西滴落下来，正中白小落的额头。她用手指抚去，发觉手感不对，放在鼻尖一嗅，立马警惕起来，“血？”来不及反应，屋顶滚落下来一个沉甸甸的人，就这么正准地朝小落压下来。白小落撑不住这重量，被压的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正打算喊人，一个没站稳，向后跌去，竟重重地摔进了花丛隐匿之下，好深的洞口。
过了约莫三两个时辰，白小落才慢慢有了些反应，揉着脑袋 缓缓睁开眼睛，“啊———”
一睁眼，便是一张陌生的脸对着自己，白小落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翻在侧。撑着自己起身，“嘶啊——好疼啊。”随便一个大幅度的动作，都牵扯地肉疼。她抬眼看了看周遭，但是光线微弱，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是哪？”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白小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去叫醒他，可那人毫无反应。“好微弱的脉搏，不仅如此，还有点……奇怪，跳动的频率为何如此散乱？”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白小落下意识觉得自己的手摔出了什么毛病，再诊了一遍，还是如此。“唉～”白小落叹了口气，接着，便朝着头顶的方向大喊，“救命啊～～”这里什么也没有，即便这人真的还有救，在这里等着也必死无疑了。而且，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救命啊～～”就这么坐在地上喊了不知多久，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实在喊不动。
突然，白小落感觉脖子一凉，男人撑坐在她身侧，冰凉硕大的手禁锢着她的脖颈。“咳～你干什么…”白小落被吓了一跳，第一次庆幸别人的虚弱无力，否则凭他的表情来看，这只手八成是想要掐死自己。
“又是你？！”男子声音有些无力，手却不松。
“又？！你认识我？”白小落使了使劲儿，直接掰开了他的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男子失去支撑的点，差点又趴回地上。
“你都这样了，安分点吧。”白小落警惕地远离他，意外的发现，男子对自己，也貌似十分警惕。之后，二人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白小落才又开口，“刚才你昏迷时候，我喊了很久，但是都没有人听到。”
男子当然知道，若非她方才一直在叫喊，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
刚才差点被威胁性命，白小落还是心有余悸，万一这人休息片刻恢复了体力，还想伤害自己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男人面带疑惑地看着她，白小落解释道，“不是我害你掉下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你别把我当成敌人……”
“你，不认识我？”男人难得得再一次开口，向着白小落的方向又爬了几步，“当真？”此刻上方洞口的光线恰照到他的脸上，映出了他的五官。
白小落凑近仔细看了看，随后摇摇头。
男人仍旧用他那一贯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又往前去。白小落紧闭双眼微微发抖，男人翻了个身靠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眯上了眼睛。白小落愣怔了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保存体力，于是也一点点挪到了旁边，靠着休息。
第二日，白小落睁开眼，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嘶——为什么身上这么痛？”她检查了自己的手臂，有不小的擦伤，还有后背，也好痛。一双手突然拍上自己的肩膀，白小落惊惧地转了身，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往后退了退。
男人手里燃着不知哪里寻来的火折子，“跟我走，这边。”男人的话很简洁。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白小落并没跟上来，回头看着她。
“你是谁？这是哪？”“还有，你的伤……”后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男人眼里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想从掉下来的地方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了，这才去寻别的出路。若不是想引她出去再继续追问她灵石的下落，男子必然是不会多事管她的。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男子又上前一步靠近她，眼神带着逼迫和警告。
白小落有些生气，全然不记得昨夜他危险的行为。“干嘛？我跟你有仇吗？”
男人以为她在装作不认识，可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必要演这种戏。可几个时辰前才见过，她为什么又不认识自己？“前面可能有路，走不走随你。”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身体的本能驱使着自己跟上去。白小落上前几步，随着他走进了前面的洞。“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一处光亮，若是绕了什么弯路迷宫怕是也意识不到吧？”白小落心想着。
男人出奇的安静，甚至有时候连呼吸都听不到。白小落感觉自己在做梦，梦里被一个木头假人引路，在绕迷宫。于是伸手往胳膊上掐了一下，果真不疼！真是做梦啊！这时男人停下了脚步，眼神低垂看着她。
“？？！难道刚刚掐错了人？”白小落摸索着，这回确定是自己的跟我，又掐了一下，“好疼！”白小落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下，低着头表示跟着乖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