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报仇
哭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苏鸢的眼睛已经肿得像个核桃。她将那枚印章揣进怀里，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倒下。
“玉如姐，我想让他入土为安。”
玉如见她终于冷静下来，忙迭声说:“好，好，本来就是要等你来做的，那我去招呼我家那口子，请村里人来办一下……”
“不用了，玉如姐，一口薄棺就好。”
“这……”
苏鸢面色冷凝，低喃:“我不想让别人扰了他的安宁”
她像是在回答玉如的话，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
苏鸢向玉如借了锄头，在他们从前那间屋子的位置开始挖坑，这地以前打了地基，如今又被大火烧了一通，地质坚硬得不行。苏鸢先清除表面烧毁的黑灰，再一下一下的深挖。
等她娇嫩的掌心磨出了水泡，那坑终于能够容纳下一口棺材。
而玉如的丈夫也带了几个兄弟，将棺材抬进了院子。苏鸢在棺材里铺了一层薄被，把尸骨整齐地摆放好。她趴在棺材边，静静地看着这两具尸体，眉眼流淌着无限温情。
几个大老爷们被这一幕刺了一下，都转过头，不忍心催她。
“玉如姐，你带来了吗？”苏鸢问。
“带了，我拿给你哈！”玉如忙把东西递过去，那是苏鸢一早问她要的东西，并且再三保证不会用它做傻事，玉如才从家里找出来这么一把小刀。
苏鸢握住刀柄，侧头将头发拿在手里，用刀将长发割下来。刀并不锋利，她一点一点磨着，终于将长发割断。
她的夫君，极爱护她这一头长发，早晚都会用发梳给她梳顺，生怕打结。洗发的活儿，也被他包揽过去，用皂荚细细给她清洗过后，还要抹上各种香味的头油。
他总说，她像是一朵娇花，身上哪处都该细细精养着。
想到从前，苏鸢一直冷着的脸露出一缕浅笑，她用头绳将手里的断发扎起来后，放到那具尸骨旁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清清，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鸢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静静躺着的两具尸骨，站起身，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平静道:“封棺”
众人上前将棺材钉好，沉入提前挖好的坑里，开始填土。
苏鸢失神地望着那个坑一点一点被填平，然后变成一个小土堆。
玉如站在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众人填完了土，问她要不要帮忙立碑，苏鸢拒绝了，这件事儿，她想自己亲自来做。
玉如也不好劝，跟着丈夫回去了。毕竟是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让她好好静一静，想开了就好了。
苏鸢伫立许久，才将放在一边的碑，立在土堆前，那不过是一块木板，上面用刀刻着:宋清平一家四口之墓。
埋好木碑之后，苏鸢屈膝跪下，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宋清平”三个字。
清清，你别走太快，等等我。
我要找出那些人，为你，为旺财，为我们的孩子，报仇雪恨。
等我杀了那些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不负约定。
……
宋清平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屋子。长时间的昏睡，让他身体沉重不已。
恍然间，他想起了昏迷前那一幕。泛着冷光的剑横在他心爱之人的脖颈上，以及她最后挂在唇边的笑容。
“鸢鸢”宋清平喃喃着。
他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还没走出一步，就摔倒在地，他全身僵持，几乎难以动弹。
发出的声响很快引来人，云峥进来扶起他。
“云峥，当时和我们在一起的姑娘”。宋清平喉结滑了一下，才继续说，“她没事儿吧？你，你最后是不是……”
云峥抿了下唇角，按照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公子，那位姑娘已经死了，她的尸体我已经妥善安置了。”
怎么可能呢，宋清平的眼神凝固在云峥脸上，试图从他的脸上里找出破绽。
云峥任由宋清平盯着他，极力保持着淡漠的神色。
宋清平扯了扯唇，自顾自地说:“云峥，你在骗我是吧，你只是为了让我死心而已，其实……”
“公子”云峥打断了他，冷漠地阐述事实:“您昏迷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撞上剑锋了，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我也救不了她。”
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从他睁开眼那一刻，苏鸢带着决绝的笑意让他好好活着的画面，一直在他脑子里不断重现。
宋清平没有继续追问，他面色惨白，眸子里骤然失去光彩，灰暗一片，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云峥一把揽住将要倒下的宋清平，将他大半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就这么撑着他放到了床上。
哀莫大于心死，云峥一句节哀在嘴边转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他自小奉命贴身保护宋府嫡出大公子宋行止，也就是现在的宋清平，知晓他表面看起来冷漠，实则最是重情重义。
那个姑娘显然入了公子的心，如今，恐怕会痛彻心扉了。
“我堂堂百年世家，宋府嫡出公子，人人夸赞的天纵奇才，竟然成了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