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苏醒
“鸢鸢”宋清平轻抚她的眉眼,自顾自地说着,“初见你时,你穿着一身男子衣装,我背着你来到我家,当时还以为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差点亲自动手给你换衣。切脉后才发觉你是个女儿身,那时的我并不想救你,毕竟事关名节,我怕你醒来后会赖着我。”
说起往日时光,宋清平脸上满是温柔,“你醒来了,我故意说这是我的医馆偏房,想撇清关系,结果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半点没在意。一心只想讨碗水喝。你娇娇柔柔的同我说话,我以为你是个性子软糯的姑娘,等你伤好,就让你离开”
“明明重伤在身,你还有兴致同我调笑,那么苦的药,你一点没停顿就喝下去了,我那时在想,你该受了多少苦,才能面不改色的淡然承受这些。”
“我找来玉如嫂子照顾你,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偶然一次听见你们谈话。你不动声色的套取信息,三言两语就哄得玉如嫂子尽数相告。明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却心头不舒服,忍了又忍,还是向你要一个解释。”
“我没想到,你身世那么凄凉,我一边后悔不该揭你伤疤让你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又暗自庆幸,你愿意对我坦诚相待。”
“这以后我们之间距离似乎近了些,只是你那小嘴总语不惊人死不休,我避着你,心里却总是惦念着。路过你房间时总忍不住透过窗户看看你。”
“我听到你和玉如嫂子的谈话,更知你心性坚定,眼界心胸宽广,有鸿鹄之志。”
“我用医者仁心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其实我不过跟着师傅学了半年,连入门都算不上,哪里练成那副菩萨心肠,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光明正大的接近你罢了”
“那你承认是你先动心的了!”
有微弱的声音响起,苏鸢缓缓睁眼,眸里有浅浅的戏谑,仿佛抓到什么把柄似的。
“鸢鸢”宋清平惊喜得无以复加。
好似绝望的旅人在无尽的沙漠看见了绿洲。
“说好在一起一辈子的,我怎么会失约呢”苏鸢凝望着他消瘦许多的脸颊,有些心疼。
“不!”宋清平摇摇头,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轻缓而坚定道,“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你可真贪心”苏鸢低笑。
“答应我,好不好?”宋清平执着于此。
“好!”苏鸢应道,“那你可不许嫌我烦。”
“就烦我一个,别去烦别人”多日来悬而未决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宋清平也有了心情同她说笑,“我脾气好,你怎么烦人,都可以。”
哦,那是谁阴沉着脸赶我走的,苏鸢想怼他一句,可看着他形容枯槁的模样,终是不忍心。
“瘦了好多,是不是没听我的话?”苏鸢抬手抚摸他尖尖的下巴。
宋清平身子凑过去,又伸手虚虚轻握她的手,眷恋地蹭了蹭,调笑着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苏鸢被他难得的调侃,逗得莞尔一笑,悠悠道:“别憔悴了,伊人会心疼的,上来陪我一起睡觉”
虽说昨晚才拥着她睡过,可那时她昏迷着,他满心只有焦急,如今她清醒着,且被子下近乎裸身。
宋清平不可遏地回想起她细腻肌肤的触感,像是刚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又像是上好的丝绸,柔软细腻。还有胸前的丰腴,虽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清清,在想什么?”苏鸢揉了揉他的耳垂,揶揄道:“耳朵都红了”
“没……没有”宋清平眼神闪躲,急忙否认,平日出口成章,淡定从容,现下却吞吐起来。
“好累,想靠着你”苏鸢没有计较他突然的结巴,只是有些疲惫的说。
虽然睡了几天,可浑身都在疼,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觉,光是对抗这些,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
宋清平没再说什么,轻轻掀起一边被子,躺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着:“睡吧!鸢鸢,我在这里呢。”
苏鸢靠在他怀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放任自己沉睡。
宋清平含情脉脉地看着,怀里人如花般的睡颜,心安定下来。这才有了心思察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宋清平暗暗提气,丹田一片刺痛,连带着经脉都有些艰涩难忍。
丹田损伤,没有内力运转心法,武功有形而无力,甚至比一般人身体更为虚弱,这些宋清平都知晓,将近十七年的习武生涯,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内力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
不过此刻他只是深深的庆幸,他甚至感激当年祖父请人教他习武,若不是这样,他如今哪里能救回他的鸢鸢。
小姑娘面色安稳地熟睡着,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在他怀里蜷着,手搭在他的腰间,头靠在他的胸口。他们这样契合,好似生来就该在一起,真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不,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如此,他们会成亲,生子,等到孩子长大了,他们头发都白了,她还是他心中最娇憨的小姑娘。然后,下一辈子,他会早点找到她,陪她一起长大,不会再让她受那么多苦楚。
苏鸢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宋清平却忙得团团转,除了扎针喝药,苏鸢几乎见不到他人影。
等苏鸢终于能下地了,走出房间,被庭院的新装扮吓了一跳,只见黑色大门已被涂成朱红色,庭院,石桌,廊下,门檐都挂满了红绸,窗户,墙面贴了“囍”字。
旺财见到主人,高兴得扑过来,它身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毛发柔顺铮亮。狗脖子上挂着一节红绸,还挽了红花,颇有些滑稽。
“吱嘎”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清平和玉如一起走了进来。
“清清啊!你身体好些了嘛?”玉如上前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清清?谁叫清清?
苏鸢疑惑的望向宋清平。
玉如在场,宋清平不好直言,只能用口型回答她。
表-妹,苏-清-清
苏鸢看懂了,立马回想起她上户籍的假名。她这脑袋也不知怎么了,病了一场,有些不记事儿了。
“好多了,玉如姐,谢谢你的关心。”苏鸢回道。
见苏鸢恍惚的模样,玉如连忙抚住她的胳膊,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看你这小脸,又瘦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可得好好补补,不然成亲那天连喜服都撑不起来……”
苏鸢听着她的碎碎念,抓住重点,问道:“一家人?成亲?”
“是呀,婚书都下了,要不还是说清平细心呢?让你认我作姐姐,从我家出嫁,这样对你名节更好,村里也没人会再说闲话。”
苏鸢看向宋清平,他点了点头。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他心爱之人。
宋清平一片真心,苏鸢狠不下心反驳,只好依照他的安排,暂时住到了玉如姐家中。
玉如姐家算是小康家庭了,她丈夫是什长,手底下管着十户人家,他自己身强力壮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为人又豪爽,同村里关系都比较好。
她家房子是一进院,相当于四合院那种,但装修得很不错,青砖黛瓦,颇具古香。
但在玉如姐家住着这几天,发生一件比较尴尬的事儿,她来姨妈了,而且是半夜来的,她毫无感觉,就把布衾给染了个新颜色。偏偏她醒了之后,腹痛不已,手脚发凉,身体寒得跟冰块一样,别说去洗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玉如姐没见过来葵水痛成苏鸢这样的,怕她出什么事儿,赶紧叫来宋清平。
宋清平知道苏鸢来了初潮,还来不及高兴,就听玉如嫂子说她痛苦异常。当下什么婚前不见人的礼节也顾不得了,急忙去找她。
等宋清平到的时候,苏鸢已经痛晕过去了,她指尖冷得像冰,额头冒出的虚汗将她的鬓角都打湿了。
宋清平心像针扎似得疼,两天不见,他的小姑娘又变成这幅苍白脆弱的可怜模样。
掐了会儿人中,苏鸢悠悠转醒,对上宋清平满是怜惜的目光,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身体说是壮如牛都不为过,现在隔三岔五病一遭,比林妹妹还虚弱。看来是有必要好好锻炼这幅身体了,不能老是让清清担心啊。
宋清平给她配了些温补的药,又细细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临走时将被苏鸢染了色的衾被带走,晚间时又送了新的来。
玉如姐忍不住在苏鸢耳边念叨,她遇到了绝世好男人。这世间有才有貌好品行的男儿比比皆是,可哪有一个男子能对一个女子如此体贴关怀,甚至连她染了葵水的衣物,衾被都不嫌弃,还给她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月事带都亲手缝了送来。
她家清清本来就是最好的,苏鸢想,估计是她上辈子死得太惨了,所以上天才让她穿越到这里来,遇见了他。
她是个知福惜福的人,不会辜负上天这番好意,绝对会紧紧抓住眼前的幸福。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嫁给宋清平,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让他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