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2 不求分毫
剑光与雷影交错相撞。
照耀着整条锁井巷夜如白昼。
最后，张湛阳全身上下都被剑意包裹，一头白发悉数炸起，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如同一把绝世宝剑。
在仙桥的加持下，张湛阳以身化剑，硬生生将雷龙斩灭。
胡同里，白衣少女不依不饶，最后甚至带着一丝哀求，“裴长老，求你出手救救他。”
那个心高气傲的大妖无奈摇头，“干扰天劫者，会承受九倍威压，属下即无心救他，也无力救他。”
雷劫随着一片桃花而散，少年无比感激地望了一眼大街那边。
无形屏障打开，张湛阳神采奕奕，冲着孙儿招招手，“这下相信爷爷很厉害了吧？”
少年早已吓坏，一把扑进老者怀里，眼角淌着泪，“如果修行需要爷爷舍命相换，我宁愿不要。”
张湛阳轻抚少年头发，佯怒道，“爷爷送你的东西，必须给我乖乖接着！”
轰！
轰，轰，轰……
一连九声雷响。
少年惊恐地抬起头，云海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暴虐无比。
九条雷龙。
这次没有丝毫停顿，毁天灭地般，冲向铁匠铺。
张湛阳脸色苍白，那天他帮孙儿塑剑脉，也顺手嫁接走了本该由张悬溺承受的劫数。
许是小镇比较特殊，天道颇有些疑虑，迟迟未降下劫罚，这才让张湛阳有几天时间准备。
没曾想此举还是败露，老者被天道判定为插手天劫。
九倍威压，转瞬即至，势如破竹。
已经精疲力尽的张湛阳来不及多想，仙桥再现，死死地护住孙儿。
足足九道雷劫，即便是酒馆的说书先生，也未必能帮。
咔嚓。
那座灵光闪闪的仙桥，不到一瞬已破裂，张湛阳全身上下开始龟裂，渗出鲜血。
离此地三千多公里的一处藏书楼阁，端坐一人，他摇摇头，终是收回元神，不想看见小镇残忍的一幕。
最后一刻，张悬溺突然爆发出远超其境界的气势，一道儒家威严凭空出现。
九道雷劫散去，铁匠铺后院已无爷孙二人，只有一颗白色棋子跌落在槐树旁，锃锃发亮。
云海盘旋片刻，在确定劫数已消后，徐徐散去。
用尽全力跑向锁井巷的红衣女子在巷口停下，懊悔的一拳轰向墙壁。
就差那么一点儿。
方才那股威压，令她这位剑仙都只能用跑的。
某处方寸天地间，少年心念无比坚定，他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不会求老天爷半分半毫。
————
三天后。
鱼泉镇之人都还心有余悸，奇怪的是，等锁井巷的人悉数归家后，发现邻里邻家都好好的。
无一人失踪，无一人死去。
若偏偏要挑点奇怪的说，那便是张家小子自雷劫后一连睡了三天，并且铁匠铺也是被劈得最惨的，打铁招牌都糊了。
不过没人会认为雷劫是冲着张家去的，毕竟谁能在如此威猛的雷劫下安然无恙？
张家要是有这本事，哪会被别家看不起这么多年。
众人只当老天爷发错了脾气，这下酒馆的说书先生又有灵感编故事咯。
至于那天穹之上出现的声音，小镇之人似乎隔天就忘了。
这一天。
江梨和苏落都赶来帮张家修缮房屋，重整旗鼓。
王寡妇仍旧抓住机会落井下石，苏落可不惯着，据说差点一剑砍了她，如果没有某位儒生的话。
张悬溺看着屋里的两抹倩影，心存感激，这才是真朋友。
不过朋友的朋友算不算朋友？
这一点，张悬溺很疑惑。
江梨与苏落一句话都没说过。
晚上，张湛阳热情地留江梨在家吃饭，江梨丝毫不拘谨，开心答应。
倒是苏落听到后，留下一句我不饿便出门散步去了。
吃过饭后，少年与少女坐在院前台阶。
江梨半开玩笑道，“你可真够惨的，在家都能被劈，人在家中坐，雷从天上来。”
少年从容道，“可能老天爷都嫉妒我，嫉妒我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
“我们？”江梨明知故问。
“是你和苏姑娘，再算上已经离家的陈溪，你们仨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梨眼珠子转了转，“行啊张悬溺，竟然和剑仙做上朋友了。”
“对了啊梨，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人呢？”
江梨笑道，“你就那么关心我？”
少年一本正经道，“看你打扮穿着，像是从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姐，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免得爹娘担心。”
江梨起身踱着步子，“你呀，就别瞎担心啦，就当我是远走他乡的江湖之人，路过鱼泉镇，甚是喜欢，在此安居。”
“可你一直住酒馆，钱够花吗？”少年一副心疼模样，好像是花得他的钱。
江梨突然凑到少年耳边，悄咪咪道，“我最近对打铁感兴趣，要不你跟你爷爷商量商量，让他收我为徒，相信有我坐镇铁匠铺，生意会好不少。”
张悬溺思索片刻，竟真的起身去问。
片刻后，江梨看着归来的少年，焦急道，“怎么样怎么样？”
少年笑道，“我爷爷说没问题，除此之外，爷爷还说，若是你没地住，可以住我家，刚好后院还空着一间房。”
江梨开心道，“那太好了，没想到你家虽然偏僻，房间倒是蛮多嘛。”
少年点点头，并未回话。
这些房间，原本都住满了人。
一些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清柔的月光透过巷子，洒在台阶上，宛若给其镀上了银。
江梨突然轻轻问道，“张悬溺，你为什么唤我啊梨，唤她就叫苏姑娘？是有什么讲究吗？”
少年不假思索道，“纯粹因为好听而已，除此之外，啊梨显得更亲切些，苏姑娘毕竟是剑仙，我怕她瞧不上我这样的普通人，当然啊，你如果介意，我也可以喊你江姑娘的。”
白衣少女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月光倾城，照的少年少女明媚刚好。
她抬起双手，使劲摇晃，“不介意不介意。”
万物俱籁，这一刻，天地仿佛只有这一对少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