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异心显露
凌霄这下是彻底精神了，这前来养心殿觐见队伍的领头人，竟是昨晚那个在迷魂台以一人之力对抗九个顶级死士的神秘少年——蛊毒王不知何时挑选的第十个死士！
不对，凌霄迅速在脑海中否定了一部分信息，尽管这人身作少年打扮，但声音听来更像是一名少女，再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这人倒是一派俊俏挺拔的男子模样，眉眼看来还算英气硬朗，下半张脸却柔和许多，也没有看到喉结，果真是个女儿家。
凌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神无害温驯有礼的女子，竟和自己昨夜晚见到的杀气四溢的第十个死士是同一人。
她说，她叫如心？
见凌霄愣在原地，清玄上前一步简单作揖道：“诸位稍等，待我启禀教主。”
如心微微颌首：“有劳。”
看着那有些眼熟的双眸，清玄转过身进殿去的瞬间不禁皱眉思量道，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昨夜在迷魂台，如心一举击败了包括武林盟主叶龙苍在内的九位武林顶级高手围击，这让在一旁观战的蛊毒王狂喜不已，看来时机已到，可以对她植入指令，让她下山替自己办事了。
半年前如心在迷魂台的那次爆发，让他坚信这个女孩的力量不会让自己失望。
那时他撂下一句话：“待你能打败其他九个人再来找我。”
却没有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如心便从一个无法控制体内那股强大内力的废物，成长为现在战无不胜的秘密武器。
此刻的她持剑率领曾经的武林盟主叶龙苍、飞檐派掌门了无痕，天罗教总舵主孟图南、四方宫宫主邱裕枫、暗影门门主奉祁、破月堂三当家蒲饮泉六人半跪在自己面前，声音冰冷，言辞锋利：“主人，待如心取那冰魄剑主的命来。”
一次为七人植入指令，蛊毒王的内力流失严重，尽管脚步踉跄地扶着椅臂瘫坐在那高处的宝座中，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开口透露着压抑的狂喜：“冰魄剑法你可还记得？”
“忘倒没忘，只是主人，”如心面露困惑：“您不是一直不允许我使出冰魄剑法吗？”
蛊毒王冷笑一声，心道我可不想让我苦心炼制出来的噬魂蛊毁在你的手里。
“既然记得，那你今日迎战那冰魄剑主，便可拆她剑招，让她的冰魄剑无法通过剑招凝聚内力发动心法，届时你找准机会，一击毙命。”
“如心领命。”
眼看从养心殿走出的七人皆以黑巾蒙面，与入殿时相比，个个眼神已是截然不同，满带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杀气。
清玄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领头的女子。
七年前黑小虎自朔北之行后，曾带了一个约莫九岁的少女回了黑虎崖，那女孩站在他身边，好奇地扫视着次第立于养心殿下的众人，面对这满殿黑衣蒙面的魔教教众，目光丝毫不怯。
也就是在那一日，黑小虎当着魔教所有堂主的面，将教主令交到了蛊毒王手中，留下一句魔教易主，诸位莫送，便牵着那小女孩离开。
这一走，从此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
那小女孩跟在黑小虎身后，离开养心殿前，转身望向迫不及待登上教主宝座的蛊毒王，眼神中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如同一场烧彻一夜的大火，那个眼神太过深刻，以至于让清玄记到现在。
如今近六年已逝，那个曾经不知因何缘故对蛊毒王恨之入骨的女孩，却成了他手中最强大的第十个死士。
难道这噬魂蛊竟能让人不顾过去的仇恨，只剩一腔忠心？
清玄不解。
挑选死士一事，蛊毒王原本交由清玄负责，前九名死士皆是由他经过层层筛选带回的黑虎崖，唯独这第十个死士如心，清玄根本不知是从何而来。
但如果他没有猜错，如心是半年前被种下的噬魂蛊。
半年前那晚的事清玄历历在目，约莫是亥时，蛊毒王离开养心殿不久后，黑虎崖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清玄立刻警觉起来。
这股震动带来的压迫感对清玄而言再熟悉不过，与八年前少主出山时如出一辙。
那日，教主命人守住了所有通往迷魂台的关卡，不许任何人通行。
彼时清玄刚入魔教不久，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到了黑虎崖后人尽可欺，被领队安排在距离迷魂台最远的积翠林中守卫。
马蹄声自袁家界关口响起的时候，清玄便知道有不速之客到来。
关口是要塞之地，由四堂主镇守，很快他便听到了传来的打斗声，清玄心中默念千万不要过来，只可惜来者不善，听声音四堂主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那马蹄声重新响起，正朝着前往迷魂台的方向逼近，清玄捏着手中那柄形同虚设的剑躲了起来。
他知道连四堂主都拦不住的人，对他而言出面阻拦无疑送死。
那人驾马远去后不多时，清玄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一时之间只觉天崩地裂，他紧紧抱住了旁边的一棵树才能勉强站定，被这股力量震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待到这撼动了整个黑虎崖的动静平息后，他才听到迷魂台方向传来一声声“恭迎少主出关”的呐喊，他愣在原地，这才明白方才那股力量因何而起。
可那时候的他还不理解，这世上竟有人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待到远处的呼声落下不久，马蹄声再次在万籁俱静的林子里响起，这一次，是从迷魂台的方向传来。
清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策马而来的，会是那个未曾谋面却已经深深震慑自己的少主吗？
他再次躲到了树后，目睹了黑小虎以试探功夫的名义追杀马三娘的全部过程，步步杀招让清玄屏息着不敢出声，直到教主赶到，从他手里救下马三娘，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静默地注视着黑小虎离去的背影，终于出口一句仅他自己能够听到的“恭迎少主出关”。
往事如风般拂过眼前，此刻这般熟悉的内力再次从黑虎崖的方向传来，难道是黑小虎回来了？
清玄面露欣喜，他循着这股力量来到了迷魂台，没想到却见蛊毒王整个人被一柄长剑钉在了石壁上，满身鲜血淋漓，他的脖子被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年狠狠地掐住，从身形看来并非少主。
清玄还未来得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却见前方那个下一秒就能将蛊毒王捏死的少年身体一软，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蛊毒王趁机一咬牙把剑从身体里拔了出来，狼狈地跌落到地上。
他先是为自己点上了几处穴位止血，而后迫不及待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随即唤来了两名死士将自己送回养心殿疗伤。
见死士现身，清玄迅速离开了迷魂台。
整个过程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他离得太远，未曾看清那少年的面貌，如今想来那便是如心，而蛊毒王拿出的锦盒里装着的，定然就是刚练好的第十条噬魂蛊。
念及于此，清玄心中疑惑不止。
当年这女孩随少主离开了，为何会在半年前现身黑虎崖？
是为寻仇而来吗？她和蛊毒王有何等深仇大恨？
为何她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竟和当年闭关修行十载的少主不相上下，甚至这内力还如此相似？
少主当年为了给这个女孩解毒，不惜让位蛊毒王以求解药，想来他对如心是极为看重的，那他又是否知道这半年来如心身在何处？
凌霄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几人方才进殿被植入了噬魂蛊的指令，虽不知这指令为何，但魔教此次出动七位顶尖死士下山，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正寻思着要找个什么借口下山通知师父，一转头却见清玄一脸心事比自己还要多的样子，顿时像看到了什么奇观一般。
没想到右使那张一贯对周围的人或事提不起兴趣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如此凝重的表情，让凌霄不由得心生好奇，想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这好奇心的驱使下，凌霄连要下山给师父报信一事都排到了后头。
他正想出言逗逗清玄，却听一声接近于癫狂的嘶吼从养心殿内传来。
“没有了冰魄剑主！我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霄闻言脸色大变，顿时心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了都被消杀殆尽。
“不好！这大毒虫此次派遣死士的任务是杀衣兰海！我得立刻前往玉蟾宫。”
想到昨夜灵鸽告诉自己如今七剑已集结于玉蟾宫一事，凌霄更是担心自己师父的安危，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也是他神色怪异得过于明显，清玄一眼看过来便起了疑心：“左使脸色似乎不太好。”
“昨晚一宿未眠，嘿嘿……身子虚了些。”
凌霄迅速换上与平日无异的谄媚表情，挤出一脸的坏笑：“教主大业将成，我满面红光还来不及呢，右使说笑了，说笑了。”
瞥了眼凌霄脖子上露出的胭脂印，清玄心中已然明了他这一宿未眠是办什么事去了，整个黑虎崖无人不知凌霄左使那些风流韵事，连蛊毒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此时清玄也没功夫管那几个看着恼人的殷红唇印，倒是对凌霄口中那一句“大业将成”有些在意。
他觉得这凌霄左使似乎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便靠近了一步问道：“你说什么大业将成？”
凌霄自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昨晚夜探迷魂台一事，好在他胡编乱造的能力在师父的谆谆教导和这些年的残酷磨砺下早就练就一绝，刚编好的话说出口连停顿都不带的。
“往日里死士下山执行任务，最多不过两人，这次却动用了七人，七人呀！你看七这个数字是不是很熟悉？这次教主定是要去对付我们的死对头七剑！右使你想想，我们教主为成大事，隐忍这么多年，投入心血无数，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定不会贸然行动，要是七剑被灭了，这天下还有谁我们教主的对手呀？我们教主定能称霸江湖了啊！”
凌霄本是要编造个理由把清玄的追问糊弄过去，却不想这话说着说着竟把自己唬住了。
似乎有几分道理，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蛊毒王如何会舍得下如此大的赌注？
一番胡话掰扯下来，凌霄自己反倒慌了，也顾不得清玄相不相信，匆忙留下一句“不好！人有三急，兄弟我先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便捂着肚子朝殿后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清玄在他一口一句“我们教主”的言语中暗自唾了一句“狗奴才”，此时早已没有心思管他死活。待凌霄走远，他朝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随后迅速飞身回屋，执笔在纸上写下“如心现身，速前往玉蟾宫”后打开了窗户，吹了声口哨唤来了黑鹰。
这只黑鹰已然年迈，连扑腾起翅膀来都费劲，但如今少主不知身在何处，或许只有当初跟了他多年的黑鹰有机会找到他。
他正准备将信卷起来塞进鹰腿上的信筒里，想了想，重新拉过一张纸，写上了“玉蟾宫衣兰海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