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更不会客气
夜色摇晃，树也摇晃，漆黑的倒影落在安静的湖面，搅碎一池的月光。
室内的空气被灼烧到极致，投落在侧面墙上的人影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
沈聿白吻着她，温柔地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掖到耳后，身下动作未停，女孩子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也一样。
沈聿白俯身抱住她，似笑似叹，声线压到最轻，“沈太太，以后多留点时间陪陪我吧，好不好？”
宋栀一眼看穿，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别装可怜，我不——。”
话没说完，尽数被堵在喉咙里。
他舌尖滑进口腔，贪婪地汲取着她所有的气息，同时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吞没，唇齿厮磨间，有几声未出口的气音都变成破碎甜软的音调。
黑夜里简直要勾了魂。
沈聿白眸色漆黑晦暗，如一团搅不动的浓墨。
话音出口却是温柔的，带着他以前漫不经心的调侃揶揄意味，“沈太太这么了解我，不会也是喜欢上我了吧？”
宋栀愣了下，抬腿就要踢他，这才想起此刻不方便，为证明清白，她面无表情地抬眸跟他对视，平静道，“你想多了。”
女孩子恐怕不知道。
她此时眼尾都透着红晕，气息微促甜软，看过来的目光自然算不上她以为的清冷，眼眸里含着若有似无的水光，暖色的夜灯缀在眼底，随着她长睫蹁跹，像星星在闪。
无端的更勾人了。
然后沈聿白听见女孩子叹气道，“主要是你演技太拙劣，所以我才每次都能看穿。”
沈聿白忽地弯了唇角。
他看着一脸傲娇、不想承认自己动心的女孩子，温柔一笑，不留余力地夸赞，“沈太太很聪明，慧眼如炬。”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蒙蒙细雨笼罩着整座城市，一切景象都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能听到别墅后院雨滴落进湖面的声音，悠扬的、温柔的、沉寂的、暧昧的。
雨滴温柔砸向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来得剧烈，来得汹涌，直直砸向湖面，径直落入清澈的湖底，二者融为一体。
——
第二天下午。
苏沫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
宋栀去接了江瑶，俩人一起前往约定好的聚会餐厅。
这家餐厅偏西式，咖啡、甜点味道都很好，很适合姐妹间小型聚会，她们这个圈子里有七八个关系不错的女孩子，经常会约在这里见面。
餐厅有后花园，她们常常在后花园里聚会。
宋栀和江瑶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都来了。
后花园和前厅隔绝开，专供下午茶或是闲聊，一片纯天然草坪，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绿植，时值夏天，花团锦簇，层层叠叠的绿叶中缀着鲜艳的色彩，风轻轻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白色餐桌上搁着天青釉色花瓶，还有各式各样美味的甜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氛围浪漫静雅，在闹市中寻得这样僻静一处确实很难得。
宋栀刚到，旁边有个女生唤了服务生，让她们点咖啡喝。
她们几人熟得不能再熟，全程肆无忌惮地聊天，没什么顾忌，更不用忌讳什么话题。
有个女生笑道，“今天能聚齐这么多人太不容易了，我们都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又有人调侃道，“你当还是上大学那会儿？天天有家里养着，无忧无虑的，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有女生附和道，“是啊，现在每个人都有事忙，哪来那么多空闲。”
正天南海北地聊着，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什么，看向宋栀另一侧的女生，惊讶道，“依依，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最近很累么？”
坐在宋栀旁边的女生闻言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摆摆手，“快别说了，最近在跟我家老头子作斗争，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江瑶歪头看向她，“是因为你爸让你联姻的事？”
“可不是。”
这个圈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知道，她也没问江瑶是怎么知道的，有气无力地靠回椅子里，郁闷道，“他让我嫁一五十多岁老男人，比他年纪都大，还离过两次婚了，这我能答应么？”
宋栀全程安静吃瓜。
她偶尔听过几句韩依依的家事，可谓是正儿八经的狗血剧。
韩依依被韩家养了二十年，直到今年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因为真千金找回来了，所有一切都要物归原主。
当初真千金在医院被抱走，韩家夫妻伤心之余，为寻求一丝安慰，去福利院领养了韩依依。
韩依依窝进椅子里，仰了仰头，语气轻松道，“前几天我听他们聊天，才知道他们夫妻俩这二十年从来没放弃过找亲生女儿，而且特意瞒着我，要不是今年找到了，我可能要被瞒一辈子。”
她顿了顿，又说，“其实能瞒一辈子也挺好的。”
空气莫名安静下来。
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韩家的事，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韩家父母带着真千金出席各种宴会，还大肆操办了什么回归宴来宣布真千金，完全把韩依依这个当时只为寻求情感慰藉的女儿抛之脑后。
人群中有女生担心，“那你爸是什么态度？”
韩依依灌了一大口咖啡，苦涩在舌尖上蔓延，心里难受才消散了些，她笑，“韩总前几天还找我谈话，说不能白养我二十几年，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
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事听说得很多，司空见惯，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例子没有，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有人问她，“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跑呗。”韩依依不以为意，端起咖啡，又想一口闷，被旁边一只细白的手腕拦下，她一顿，侧头看向宋栀。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却是看着宋栀说的，“前几年我无意中听过一点传闻，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时候我就在攒钱筹备了，为的就是防这一天。”
“我又不傻，他养我二十年，我感谢他养育之恩，真要把我后半生卖了，我不跑还等什么？”
话落，她朝宋栀眨眨眼，“对吧，宋栀？”
气氛陡然轻松许多。
对面有位女生佯装板起脸，教育她，“什么宋栀，没大没小的，要叫宋老师。”
这群人开玩笑惯了，谁都不会往心里去，宋栀笑着睨她一眼，没搭腔，转头看向韩依依，笑道，“我要是你，我可能也会跑的。”
韩依依举着咖啡杯要跟她碰杯，轻松地笑道，“你看，咱俩想一块去了不是。”
宋栀端起自己咖啡杯，一声清脆的轻响散进空气里。
后面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在聊最近去过的地方，还有哪里的美景值得去看，或者一些有趣的经历。
有女生想到什么，视线落向宋栀的方向，“你是不是过段时间要去参加综艺啊？”
宋栀下意识看向江瑶。
江瑶一脸惊恐，嘴巴里还塞了块小蛋糕，含糊不清道，“我冤枉，不是我说的。”
确实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得人尽皆知，宋栀没什么意外，坦言道，“合同没签，但大致应该是定下了。”
在座的几人家境都不错。
小时候家里会给小孩报各种技能，钢琴乐器、马术、美术摄影，不是要学多好，只是上流社会用来装点门面的。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宋栀也是这样，只是宋家处于顶端，又会营销，自然有大把的追捧者。
直到宋栀在各种大赛上捧回大大小小的奖项，加之去年拿下肖赛冠军，所有人才恍然这位跟她们这些花拳绣腿不同，业界尊称的宋老师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钢琴家。
更令大家震惊的是，除了她们整个圈子里，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所有的成就，与家庭背景没一点关系。
“我看过那个综艺的，叫【钢琴之声】对吧？”
“而且我前几天看官方预告，说这一期有重量级嘉宾来，原来重量级嘉宾是你啊。”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平时在外面应对人情世故不得不故作熟练老成，此时褪去成熟，内心大多是追星吃瓜体质——
谁没个喜欢的明星偶像？
尤其此时听说宋栀参加综艺，恨不得呼啦一圈全围上来。
“有没有我家女神啊，最近大火的那位00小花？”
“上一季的温卿与还会来当评委吗？他好帅，我太吃他的颜了！”
“综艺里有没有投票机制啊？投给评委的那种。”
“和上一季一样有场外互动么？可以表白评委么？”
宋栀：“……”
宋栀扶额。
耳边叽叽喳喳的兴奋嗓音简直要把耳膜炸开。
江瑶身子往她这凑了凑，声音压低，“我忽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们了。”
宋栀：“……”
江瑶摊手，“但这真不是我说的。”
气氛炒得正热闹，一道娇柔的嗓音钻进嬉笑的人群里，“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今天除了苏沫人都来齐了，但那声音明显不是苏沫。
宋栀抬眼望去，就见夏棠正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红色吊带裙，露出一双白亮亮的大腿，棕色波浪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妆容精致，红唇鲜艳，正笑盈盈地望着她们这边，举起手跟她们打招呼。
宋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像没事人一样吃面前的慕斯小蛋糕。
江瑶在看到夏棠那一刻就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问，“谁让她来的？”
众人表情也变得古怪。
宋栀人缘好，性格也鲜明——关系好就好，不好也不会对人有什么好脸色。
这种性格比较得罪人，但在她们这个七八个人的小圈子里很受欢迎——谁闲的没事喜欢天天勾心斗角。
而且夏棠之前追过沈聿白，谁又会邀请夏棠来？
桌上安静许久，最边上的女生抬了抬手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栀，有些疑惑，“几分钟前夏棠给我发消息问我在干嘛，我说在餐厅聚会，她问我都有谁，但我没说请她来啊。”
她似乎怕大家不信，三两下调出聊天记录展示给众人看。
餐桌上一片寂静。
人既然已经来了，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能赶人走。
而且她们说话的间隙里，夏棠已经走过来了，面上噙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没有一丝尴尬。
服务生来添了把椅子，她指尖揽住裙摆，款款落座，镇定自若地点了杯咖啡。
宋栀无所谓地继续吃着蛋糕。
其他女生似乎被她的操作惊了一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的瞥夏棠一眼，懒得看她做作的表情，低着头开始玩手机。
夏棠明显是来找茬的，刚坐下就笑着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联姻是吧？”
宋栀忍不住想翻白眼。
但凡听力没问题的都知道在聊的是综艺。
桌上没人接话。
其实严格来讲，夏棠不属于这个小圈子，她们有另外的一个圈子，据说她在那个几人小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夏棠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撩了撩头发，温柔一笑，“依依说被迫嫁给个老男人，什么老男人？那可是悦恒董事长啊。”
韩依依早就忍得不耐烦，冷笑一声，“羡慕吗？那我让你，你来嫁。”
“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棠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咖啡，柔声道，“联姻嘛，日子都是将就着过。”
似乎在对韩依依说，但她自始至终都看着宋栀，“你看联姻有几个过得真正幸福的？外面再光鲜亮丽，回家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子呢。”
韩依依自然听得出不是冲她来的。
她张口想怼回去，还没说话就被旁边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压回去，带着明显的笑意，“你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夏棠没想到宋栀能接话，她也不惧，轻笑，“指不定天天吵架呢，说不定打架也有可能。”
“你知道？”宋栀抬眸望着她，唇角带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嗓音一贯的凉淡，“怎么？你天天趴人家床底下偷听呢？”
众人都乐了。
几个低头玩手机的扑哧笑出声来，江瑶也跟着乐。
夏棠脸上笑容一僵。
宋栀没再理她，继续喝着咖啡。
话题很快被众人三两句糊弄嬉闹过去，没人帮夏棠说话。
宋栀懒散支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跟江瑶聊天。
在此之前，她认都不怎么认识夏棠，俩人更没什么过节，但她平白无故到她跟前找茬，宋栀自然不会放过她。
没人该受着她的小情绪，也没人要无限包容她的无理取闹，更何况是这种没事找事的。
宋栀更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