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落入轮回说

    天才破晓，明月已经沉下，雨还在滴滴答答下着，本来一直舍不得用彦辰所画的美人伞，想着他肯定又要絮絮叨叨地催她用伞，女皇便先开了伞。

    伞架在清阳照耀下，分明在无形之中给予心灵保护。

    “裕君，朕午膳再来陪你。”女皇莞尔侧身对他一笑，有力的双手瞬间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松将她离地抱起。

    彦辰微微收紧怀抱她的双臂，女皇顺应地将手搭在他肩上，他声音清冽:“陛下，不如让臣护送你过去，不然湿了鞋袜，该受凉了。”

    本应拒绝，可他的脸实在过于诱惑，沐浴在缕缕金辉中，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久违的心动来临。

    幸好有雨，含泪时也只教人以为是女皇融入雨景，水灵了一双眸子。

    走进大雨，雨水点点打湿他的衣尾，如宝护着未有一滴雨湿了她，女皇幽怨着:“裕君，这样坏了规矩，大臣们要是纷纷上奏说你是蓝颜祸水，让朕如何是好。”

    彦辰委屈着:“陛下，臣抄了那么多遍宫规，可没有一条说不能过于爱护陛下。”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陛下不必为难，直接处置了臣便是。少了臣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皇夫陪着陛下，臣是无关紧要的人。”

    注意脚下路，又不忘时时看着女皇的柔丽眉宇，只有她如娇弱花儿依靠时才像依依。

    彦辰清楚知道世间上只有一个依依，谁也不能成为她，可心底的遗憾无处安放，像枷锁一样整日折磨着他。稍稍借着和依依相似的女子，去弥补，方得一丝解脱。

    下朝时雨已经停了，女皇在紫宸殿批阅奏折，到了午时就到未央宫用膳。

    午后闲来无事，就到学信宫考察茂风和晴天的功课，纵使是从来不需要操心的弟弟妹妹，也要时时刻刻关注着。

    对圣贤书本一如既往地熟悉，女皇不过翻了几页就能将往昔的回忆一一牵回脑海里。一字一句，皆悄无声息地记载了女皇和宇文括的相处过往。

    稚气时针尖对麦芒，总是对宇文括不服气。

    天生厌恶看书识字，被压着读书时很是讨厌他，念着他好看才不计较许多。更何况，被他环着握手写字的点点滴滴细节在心里已经勾画成一幅画卷，永永远远铭记于心。

    何时才能共赴黄泉，去寻他。

    女皇恍惚间合上书本，在茂风叫唤中才回过神来。

    本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太阳落下，夜幕星河布满天际，女皇还是踏足了来过无数次的万象阁。

    殿内灯火明亮，神像前供奉数十盘新鲜瓜果，幔帐垂地半掩。静坐于神像前冥想的圣女，被前来通传的宫女打断了思绪，徐徐起身。

    拜礼后圣女默然不语，已经对女皇来此的目的了然于心。又无可奈何，力不可为。

    见她如此神情，女皇落寞地问:“还是没有寻到复活他的办法么？”

    “陛下，”圣女再一拜，“复活一事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若是真可将亡灵复活，岂不乱了人间秩序。”

    “臣查阅了古今百籍，确无复活之法。”

    饶是知道也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不能让此法现世。正如方才所言，复活亡灵，会扰乱人间秩序，将会给人间带来更为严重的灾难。

    “琼枝，朕年少时看画本小说，觉得仙狐人鬼之事，实为荒谬，现在却多么希望鬼神之说是真的。”女皇嘲讽完自己，接着道:“白娘子能复活许仙，前提是白娘子并非我等普通人，她法力无边。而朕是普通人，只能依靠你了。”

    “陛下，时隔多年，说不定他已经过了奈何桥落了轮回，重新投胎转世。”

    圣女语毕，退一步俯首告罪:“与其寄希望于臣能复活他，不如让臣卜出他今生今世在何方。”声音渐渐虚无，反正无一能做到。

    失望已经攒够，听到这样的规劝无甚欢喜无甚伤心。

    女皇上前扶起她的手腕，让她起身又否认道:“不，那样就不是他了。”

    “纵然他落入了轮回，重新转世到人间又如何。不同经历造就不同的人，他的性情、相貌、记忆与之前完全都不一样，那他就是另一个人。哪怕朕陪他再经历一次过去的种种苦与痛，他也不可能是原来的宇文括。”

    “罢了，圣女为花蕊国做的已经够多了。”女皇释然笑笑，转顾台上神像，燃香拜拜。

    拜神才让女皇静心一会儿，便又说出令人惊骇的言语。

    似有玩乐恶趣，女皇的声音温婉而清脆，回顾圣女，轻声笑道:“不如朕把裕君赏赐给圣女。”

    百思不解女皇何意，圣女惶恐跪下谢罪:“陛下说笑了。皇夫是陛下的枕边人，不论生死只属于陛下，怎可随意赐予臣下。臣受陛下驱使，身份卑微，更不可接受陛下如此厚爱。”

    圣女伏跪所见的金色裙边缓缓向她走进，女皇再次扶起圣女。

    女皇绯红的唇微微笑着:“朕与爱卿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