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最后一缕情
天色微暗,山高水长,一轮凄清的明月挂于万仞山间,瀑布昼夜不分的流动。十几丈高的一树银杏遮蔽了凉亭,凉亭数百步之内长满了触手可及的小黄花,花儿静静随风摇曳。
太傅一反常态地立于亭中,目望远方,不知在思考什么,晴徽提着白亮方形宫灯去寻他。
惠风畅畅,晴徽看着宇文括缥缈的背影,魂不守舍。
他还未发现晴徽的到来,独自拔了剑,在清风明月相伴中练剑,银光乍现,划过草地时带起片片绿黄的银杏叶。
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飘逸凌厉。
晴徽小步走上花径小路,放下灯,抚上亭中摆放的古琴,按回忆中书尧初次教她的那样,一指一指拨起琴弦。
一曲作罢,宇文括将剑收于身后,漫步走过来,自倒一杯茶水喝下。
“医女说,你需要静养,你不该过来的。”
本来是在静候他的夸奖,结果他那么扫兴,晴徽轻应一声“哦”。
晴徽扫视一圈这里的宽广天地,好一片葱郁风光,楼阁淹没其中, “这是宇文府么?”
宇文括摆首,“不是。这是我的私宅,除了宋珉也没其他人知道。”
晴徽打趣:“用来金屋藏娇的么?”
细探他俊秀神色,只见他微微皱眉,“房里服侍你的几个丫鬟是刚调过来的,此外再无其她女色。”
“殿下都是这般揣度人的么。”
理应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晴徽不再调侃他,徐徐吹散茶盏里的热气,品茶看花。
走过来时已经用光了所有才养好的精神,此时腹部隐隐作痛,晴徽无力再走回去,晚风吹大时,索性多喝几杯茶也不离开。
风实在是太大了,宇文括才问道:“殿下还不打算走么?纵是喜欢吹风,也要等身子好全了再吹。”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往昔晴徽没少做过此类无头无脑的事情,现下还被他以为是喜欢吹风而不走,干脆坦然道:“太傅,本宫小腹痛,走不动了。”
语罢,宇文括揽腰抱起晴徽,她搭在肩头的白纤细手已经变得冰冷,“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臣。”
“太傅,以往你都是拎了本宫就带回去教训一顿,是拎,或扛,从来没这样抱过本宫。那时候本宫才到你胸膛那么高,没少被你欺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殿下很不懂事,虽然现在也不怎么懂事。”
这样近的距离已经恍如隔世,即使在宇文括身上还有未解的迷局,晴徽还是忍不住厚颜问他。
“宇文括,你愿意和白小姐退去婚约,成为本宫的太女君么?”
他原本淡薄的嘴角分明有一丝隐藏的笑意,顾作冷静回答她:“等殿下伤好了,臣再答复殿下。”
看来,势必要得罪归德将军一家了。
才处置了万俟一府,晴徽向女皇禀明了自己对宇文括的心意,还不易直接下旨赐婚,便设了家宴邀请宇文丞相赴宴讨论婚事。
宴上人们谈笑间,唯有二皇兄忧愁地看着她。
华谙担忧她在封锁自己的情绪,将来有一天绷不住了,该当如何。
“忆及过去太傅欺负本宫的账,本宫往后都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晴徽向宇文括敬酒,暖意看着他。
宇文括端起眼前的酒自罚一杯,酒尽又抢过晴徽的酒杯独自喝下,命人端来了果饮,“殿下尚且不易饮酒。”
哂笑告罪道:“任凭殿下处置。只怕日后红颜未老恩先断,新人更得殿下欢心,殿下都忘了臣这个人。”
晴徽假意苦恼,“那是年少无知时候的想法,如今看来,还是少纳一些好。否则本宫可顾不过来保护那么多人,免得他们白白被太傅霸凌。”
诚如则谦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极好的。
一心一意对一人,会少很多苦恼。
思绪微微漫游时,华谙信步过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淡幽的眼神,已经把他的忧愁表露地坦荡无垠。
晴徽还是对他没心没肺地笑着,“皇兄,本宫没事。”随即低头小口吃着面前的珍馐美味,生怕被看穿心底的秘密。
而后华谙向宇文括敬了一杯酒,“莫要辜负她。”
尊位上,女皇正雍容笑着和宇文丞相谈笑,龙颜大悦时便要下旨给宇文丞相泼天赏赐,之后在朝上更是要提拔她的几个亲信,把朝中重要事务都交到宇文丞相手里。
要回凤阳阁时,岫玉派人抬来了步辇,宇文括却挥手让他们退下,晴徽无奈问:“太傅是想与本宫散步回去么?”
“臣抱着殿下走回去。”
回眸看他时,他已经轻车熟路地上手把晴徽揽抱起来,晴徽嗤笑,“这不是不合宫规礼仪么?”
宇文括正色思忖一会儿,笑道:“殿下不是不喜欢这些繁琐的宫规礼仪么,日后全然改上一遍就是了。”
在他怀里很是安稳,晴徽放心沉睡一会儿,无暇管顾宫人们惊讶的言论。
就怎么短短一路,心里总是患得患失,也足够晴徽做一个短梦,梦见又失去他,惊醒片刻已经拽紧了他的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