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执剑相向
晴徽一吹响哨子,长安就从暗处飞来。长安背上书尧,走下向心亭的小径。两人骑马飞驰到目的地,等把书尧安置在马车上,一队人马就护于车马边。
晴徽与长安并肩疾行于僻静大街,马车和护卫跟在后面奋蹄前奔,嗒嗒马蹄声划破宁静长空。
每一个未知的转角,晴徽唯恐有人拦截,精神变得紧绷,频频扬鞭加快飞驰速度。
僻静的街道中充斥着焦急难耐的气息。
赶到城门口时,晴徽亮出紧急开启城门的令牌,紧闭的城门又重新打开。
城外的风更大,吹起的风沙残叶几欲迷了人眼。
自古逢秋悲寂寥,秋冬两季总要发生点什么痛彻心扉的大事,不足以辜负这两季的凄惨落寞。
奔袭到城外岔路口时,宇文括分明已经带了众多人马在那里等候多时,高燃的火把照明漆黑荒野。他带来的人是精兵强将,在人数上和战斗力上,晴徽带来的护卫根本抵挡不住。
如今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晴徽眼神坚定地望着宇文括,不能容忍他的阻挡,犹豫片刻还是抽出贴身长剑指向逃亡路口,厉声说道:“让开!”
宇文括无所动容,复述了一遍他的任务:“女皇让臣把他带回去,还望殿下恕罪。”再顾道:“万俟一府已经全部收押,女皇不可能留下后患危害江山,只能斩草除根。”
路过的风,一片喧嚣。
“臣所教授的经文武略,天下大道和殿下肩上的责任,殿下全然忘了么?”
“太傅也配和本宫说这些么,太傅若不放过书尧,来日本宫必将太傅所做的一切呈报给女皇,毒害太女乃是死罪。”
他还是那样的平淡漠然,是因为看穿晴徽不会如此做么。
“殿下请便。”
晴徽将剑尖指向宇文括,一跃而起,仗剑刺向他,宇文括拔出剑来应对晴徽,跃身下马。他的剑法凌厉,晴徽后退几步避开剑锋,宇文括沉吟:“殿下的剑法都是和臣学来的,殿下觉得有胜算么?”
晴徽微露惊慌之色,雷速上前在确信他能完全避开的情况下,朝他脸上挥上一剑。宇文括向后半弯腰躲开,重新站立后迅速抓住晴徽的手腕,将她扣到怀里,用她的手死死扼住她的脖颈。
使力在脚步上,晴徽轻巧摔出他怀里,又转变脸色对宇文括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宫未必会输。”
自在城外看见他起,晴徽就知道,这场战必输无疑。
愈打愈烈,晴徽突然将小腹撞上宇文括的剑锋。殷红的血,立即在月白色的纱裙上蔓延开来,湿漉一片。
静默旁观的长安脸色大惊,“殿下!”
宇文括立即收回剑,接住即将倒地的晴徽,目光掠过她痛苦而逐渐苍白的的脸。他抱上晴徽,疾速要带她上马,晴徽却还不甘妥协,紧抓住宇文括的手腕,哀声求宇文括:“放了他。”
她的手明显微微在颤,眉目之间满是担忧,宇文括含怒对身后的士兵冷道:“收队回城。”
听此下令,晴徽眉目才舒展开,嘴边衔上一缕笑意,咬牙忍痛对下马奔来的长安说:“按原计划,送到那个地方,自会有人接应。”
长安弓身领命,“是。”唯有赶紧把万俟书尧送走,晴徽才能安心,长安一刻也不耽搁地亲自驾起马车离开。
宇文括抱着晴徽单手纵马,如追风一般疾行回城。他无法再保持平静的心情和沉默的姿态,感受到眼前的世界在无声的崩坏暗淡。
晴徽原本紧绷的心忽的变得平和宁静,不再精疲力尽,想试一场长眠。
只要死了,下了地府。现在得到的,未得到的;曾经得到过的,失去过的。都没有什么可以追思的意义。
在地府喝上一碗孟婆的忘忧汤,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了,重新落入轮回又是崭新的生活。
可心里任有牵挂,还想挣扎活着,晴徽虚弱无力躺在他怀里,宇文括屏息冲破长街,晴徽柔声问,“太傅,你可知本宫刚刚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
宇文括迟钝了一会儿,“苦肉计。”
晴徽否认,“美人计。”
“太傅,本宫若不小心死了,恐无法参加你与白小姐的喜宴,提前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声音渐渐归于虚无。
无边的悲伤,消散于烈风黑夜,渡过苍茫的苦海,满天降下一场无情。
后面宇文括说了什么,晴徽已经酣然入睡,什么也没听清。
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长梦。
梦见晴徽回到了初见宇文括的那一天,不同的是,他有凭风的一半温柔,有云暮的一半潇洒,有衔玉的一半体贴,有书尧的一半深情。
晴徽追随他学习诗书武术,他会握着晴徽的手一笔一划重新学字念诗,习武受累时他会微笑着用手绢替晴徽拭去汗水,一切都岁月静好。
及笄之年,女皇下旨把宇文括册为了太女君。大婚以后更是夫妻情深,相濡以沫。
他会小意温柔地陪着晴徽施惠百姓,会辅佐晴徽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女,会为晴徽洗手作羹汤。
梦与现实终究是相反的,晴徽还是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