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归路
中书令的气焰日渐嚣张，把持整个朝堂不肯松手，明面上已经与女皇撕破脸皮。女皇颁布什么政令竟也要三分她的脸面，每日上朝必有一场恶战。
宫里到处白雪皑皑，红色宫墙也褪去往昔的光彩，寒风四处喧嚣。
晴徽立在栏杆边等待散朝，待女皇下朝后一同去紫宸殿，听取女皇的治国之道。
临了，大臣纷纷涌出金銮殿。大老远就能瞧见三皇兄也在金銮殿外等待良久，等江月柔一出来，醉谙就像蜜蜂围着鲜花打转一般贴上去，各种嘘寒问暖。
雪花飞扬，醉谙为她打着伞，檀郎谢女漫步于琼花玉树之间，如此看来，当真是天赐良缘。
晴徽还未看够这样美妙的场景，中书令就来了，她可是女皇的一大劲敌，等她懒散向晴徽行了礼，晴徽含笑请她起身。来者必然不善，晴徽先开口问道：“不知中书令找本宫有何贵干。”
中书令笑笑，“听说太女已经定下了太女君，只是可惜啊。”
晴徽陪笑，“可惜什么？”
中书令恰逢不惑之年，脸庞仍有不服输的傲劲，她的笑略带骄傲，“臣有一子，风华正茂，相貌自也不凡。若不是因为他病了，错过了擢选，只怕如今令殿下神魂颠倒的人就是我家书尧了。”
权当她在说笑，晴徽便也附和两句：“那还真是可惜了，若是中书令舍得痛心割爱，不妨日后把令公子送入东宫做皇夫，本宫自会好好疼爱他。”
中书令突然扬声大笑起来，“太女现在反悔也不晚，我家书尧一直等着殿下的回心转意呢。”
晴徽不解她的话语，默然看着大殿长梯上飞扬的雪，告辞道：“母皇还等着本宫呢，中书令请自便。”
从中书令身侧擦过时，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晴徽的小像，晴徽自然认得这是凭风所画的，停下脚步，讶然问：“中书令这是何意？”
中书令洋洋得意笑起来，“臣是来劝谏太女改立太女君的。”
“想必册封诏书还未拟好。幸而还未拟好，否则太女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场力气。”
嚣张的气焰让晴徽极度怀疑她在痴人说梦，“中书令是想用凭风来威胁本宫的么，花蕊国最是重视朝廷律法，容不得中书令胡作非为。若是动了凭风，不知多少对你虎视眈眈的政敌会以此为名而向母皇弹劾你呢。”
“臣今日能在这个位置上屹立不倒，早已有了应付这些小麻烦的本事。”
“不如太女和臣赌赌，臣将这些幕僚所写的奏折上报给女皇，女皇是否能为太女压制下来。”
晴徽把这些奏折随意翻开看看，全是揭露荼蘼城城主的罪证，不须思考，应是中书令强行安上的罪名。自晴徽对衔玉心动起，早已经查清荼蘼城城主的作风品格，最是清廉不过。
“如今的江山还是姓赫连的，并不是你们万俟一家的。本宫的太女君应由本宫说了算。”
晴徽怒上心头，冷冷一笑：“奉劝中书令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在晴徽径直离去时，中书令仍然不死心，扬声说着：“良善是斗不过邪恶的，高洁的麋鹿最终也会被恶狼吞噬。什么阴暗的手段，臣都能使得出来，就看殿下能不能接住了。”
经由刚刚的威胁，晴徽心里忐忑不安，吩咐长安派人保护凭风和衔玉，云暮是君后的人，她轻易动不得。
这日微黄的余晖还未散尽，晴徽正在陪三白玩毛球，长安就仓惶走进殿内告诉晴徽，衔玉骑马打捶丸时从马背上摔下去险些没了命。伤了腿，近几日不能行走。
不容思考，必然是中书令的手段。
一报必要还一报，晴徽带着长安调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出宫。伤了她的衔玉，自要折了她爱子的一条腿。打听到万俟书尧的行踪，埋伏于济慈堂门口时，晴徽似乎明白了中书令所说的良善斗不过邪恶是何意思，终是不忍心伤害无辜之人，晴徽只能在万俟书尧出来之前离开。
夜里，晴徽做了一个梦。
衔玉的家人因为中书令联合众人弹劾而被罢免流放三千里，路程遥远苦寒，食不果腹。梦醒之后惊魂未定，中书令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明里暗里，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过往听女皇讲述，中书令是如何雷厉风行地解决一个个与她为敌的人，便可知道她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连女皇都管控不住她。
一个个悲惨的下场就活生生摆在眼前。
晴徽不敢拿衔玉去赌一把，无论是输是赢，在这场恶战中必将会遭遇不计其数的戕害。
赌赢了，便是收获她和他之间的爱情；赌输了，便是他全族人的性命。
往前怕三步，往后怕五步，最后还是不敢用衔玉去冒险。
晴徽好想去问问衔玉，愿不愿意陪她对抗险恶。他必然是愿意的。
可那些会被连累的人是他的父母兄弟，至亲骨肉。晴徽宁可自己来做这个恶人，背负骂名。
一连几十天，晴徽都没有再见过衔玉。
“殿下为什么一直都没来看我。”衔玉落寞被凉风吹打着，他手心接着微小雪花，只有风在听他说话。
衔玉不明白晴徽为什么突然变了心。立于小院前沉思，荼蘼花开，表示感情的终结。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比起之前两人的甜蜜过往，似乎这样的悲离更加真实。
晴徽站在隐秘的角落，看稀稀落落的小雪就如此飘在衔玉身侧。
独怜君子月下殇。
星星小雪不停的下，埋没了俩人的心。他看了一夜的雪，她看了一夜的他。
是她这个始作俑者，迫使衔玉倾情奉献了一场举国上下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