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鱼（十）
贝曼的目光一直锁在云瑶身上，在看到她与罗乐乐的互动后，眼中竖瞳横向扩开一瞬，又很快恢复原位。
禹烬抬手划下一道隔音结界，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与云瑶相隔不远，两人的对话也无法传递过去。
“你是故意的。”
禹烬这话说得很笃定。
“没错。”
贝曼笑了笑没有否认，“我见不得这些腌臜玩意儿大摇大摆出现——不过在这些家伙身上费精力也没用，当初…”
他忍不住又看向云瑶，多年不见，云瑶长大了，而且，把他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贝曼眸光微暗，心道那她必然也不会记得阿古了。
“当初什么？”
半晌没等到贝曼的下文，禹烬开口问道。
“当初阿古意外分离出来后，曾被管控局抓过，还是云昱费尽周折把她赎回来的，也就是说，在云昱失踪前，那些家伙已经有机会拿到阿古的血与鳞片。”
贝曼收回视线垂下头，目光静静看向自己苍白的双手，在这幅少年的外貌下，他的手白皙又纤细，看起来十分柔弱，“当然，云昱出事儿后我第一时间怀疑到他们头上。”
他慢慢攥起右手，锋利的指爪自甲缝里弹出来，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于是我想办法抓住了几个——就是那几个天天叫嚣阿古会危及人间安危的杂碎。”
贝曼把爪子收回去，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角，“可惜问到最后也只能确定失踪与他们无关，但我意外得知了一个肮脏的计划：他们打算利用阿古的血肉，培育出一个完全听从他们指令的‘阿古’。”
所以，他就把那几个人都杀了。
只不过蛇尾怪鱼的出现让他明白，对方不会因为死了几个技术骨干就放弃这个计划，这些家伙真是贪婪到令人恶心。
“你是真不怕招惹到管控局啊。”
禹烬笑了两声。
“我什么都不怕。”
贝曼抬眼看向禹烬，“包括你。”
禹烬挑起一边眉毛，“勇气可嘉。”
贝曼抬手抹掉唇边干涸的血迹，“大不了就是死嘛，我又不在乎。”
这世界上唯一会在乎‘贝曼’的只有阿古而已。
但她不在了。
她被装进镜子，随着云昱一起消失，至今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话音方落，贝曼忽然扭过头去看了眼楼下，鼻尖耸了耸后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来，“妖居来人了。”
“挺好的，你也见见老朋友。”
禹烬气定神闲道。
“我跟妖居的人可算不上朋友。”
贝曼嗤笑一声，忽然变作小白猫转身从阳台栏杆上跳出去，“不玩了，撤。”
“说好的一有什么异常就告诉我呢？”
小白猫刚刚跑走，七月就凭空出现在云瑶面前，“结果你在这儿对付贝曼跟噬魂鱼，而我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七月的语调依旧温柔，但这话不用细细咀嚼都能听出愤怒的意味。
正拉着罗乐乐起身的云瑶眨了眨眼。
“原来那鱼叫噬魂鱼啊。”
她一脸恍然。
七月：……
重点是这个吗守门人大人？
七月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跟装傻的守门人计较，她回过头试图找贝曼，结果发现阳台上只剩下禹烬。
“贝曼呢？”
七月嘴角抽了抽，开口问道。。
“跑了。”
禹烬伸手指了指阳台外广阔的世界。
至于跑去哪儿，就不要问他了。
七月无声叹气。
就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是吧？
行吧，好歹今天确认了贝曼对云瑶没有敌意，这让她原本提在嗓子眼里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不少，眼下她只要先管好云瑶就够了。
不过云瑶也够能捅烂摊子的，这惹事儿的本事跟她爹真是难分高下
“来把这个吃了吧。”
七月走到罗乐乐跟前，递给她一块点心。
“这是什么呀？”
罗乐乐战战兢兢问，这一晚上她的三观遭受了太多冲刷，如今看谁都觉得不像人。
“一块有点附加效果的点心，能除掉你身上的轻微异化，让你忘掉今晚的可怕记忆并作为正常人继续生活。”
七月也没瞒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吃，只是如果选择这一项，那你今后就必须接受超自然生物管控局的管理，再没有回到正常人生活的可能了。”
“如果我不吃这个的话……”
罗乐乐转过头看看云瑶，再扭头看向七月，“我就能跟云瑶同学变得一样厉害了吗？”
“这倒不能。”
七月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云瑶比你还要特别，她的力量是生来具有的，而你是被妖怪影响到——”
虽然知道七月说的是被噬魂鱼影响，但听见这句话的一瞬云瑶还是略略心虚了一下。
“才变成这种有些麻烦的体质。”
七月继续说下去，“换言之，云瑶可以应付这种天天见到妖怪的生活，而你不一定能适应。”
“那……”
罗乐乐大概是被七月的说辞动摇了，踌躇地看了云瑶一眼，“我吃下这个，还能看到云瑶吗？”
云瑶：？
“我不是妖怪。”
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不需要那种麻烦体质也能看得到她，谢谢。
“云瑶是人，你当然能见到她。”
七月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只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跟妖怪有关的事、以及再也看不见妖怪而已，这对你来说真的不是坏事。”
“那我不吃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罗乐乐又问。
七月顿了下，叹了口气摇头，“没什么的，你不用想这个。”
毕竟在妖居里，有的是比罗乐乐更会闯祸惹麻烦的家伙。
包括云瑶。
罗乐乐闻言哦了一声，双手捧着点心在那里沉思许久，最后抿了下嘴唇，双手托着把七月给她的点心又原样送回来，“那对不起啊，我还是决定不吃了。”
她想保留着这段记忆，尤其是……
尤其是云瑶救她的时候。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那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家人外的人身上感觉到关心与安心。
七月盯着罗乐乐看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行吧，那你跟我来。”
踏出这一步后，罗乐乐就不能算完全正常的人类了，必须要进妖居登记。
说完她又看向云瑶，语气强硬起来，“还有你，也跟我来一趟。”
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