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真相
云明屿今晚并没有回府,而是宿在了军营。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舍得睡在这儿?不回去陪你那美娇娘了?”
洛言齐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这一番调侃的话,云明屿只当没听见,还是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见云明屿这样,看来是真有心事,他也没再出言调侃,而是伸手推了推云明屿的身子,“难得你今晚在,走,喝酒去。”
云明屿还是未睁眼,只问:“去哪喝?”
“自然是在这营中喝啊,怎么?你还想去哪喝?你要想去花楼喝小爷我也可以带你去,那地儿我熟得很。”
云明屿终于睁开了眼,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洛言齐,勉强笑了笑,“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说完云明屿就动作利落的起身,往帐外走去。
洛言齐气得不行,在后面喊,“喂!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什么叫跟我似的,我去花楼也只是单纯的叫姑娘们陪我喝喝酒好吧。”
云明屿并没有回应他,因为他已经走远了。
洛言齐又嘀咕了一句,“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那么不解风情。”而后也出了营帐去追云明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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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凡推了推身旁的洛言齐,“将军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洛言齐顺着慕凡的目光看去,还真是,“走,去把他灌醉,甭管什么烦心事,喝醉睡一觉就都好了。”
慕凡有些不信的看向洛言齐,“你确定?”
“废什么话,走,”说着,便举着酒瓶拉着慕凡来到云明屿身旁。
一个时辰后,洛言齐就趴在了桌上嘴里还说着醉话,“再喝我没醉”
慕凡与云明屿看了一眼趴桌上的洛言齐,相视一笑都无奈摇了摇头。
因为昨晚喝了酒的缘故,今日云明屿起得有些迟,起来时已快到早膳时辰,他便在营中吃了早饭才回的将军府。
要走时,洛言齐又来了。
“我说,我还以为你能在这军营多待两天,昨晚还没喝尽兴呢,没想到你现在就要走?”
“昨晚你都喝趴下了,还没尽兴?”
洛言齐被戳到痛处,脸立马垮了,“云明屿,有本事今晚再来,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行了,你还是找你那些姑娘们多练练酒量再来。”
说完云明屿就转身走了,洛言齐那个气啊,还想追上去理论,却被一旁的慕凡拉住,“算了,你说不过他的。”
“我”
“也喝不过他。”慕凡又补刀。
“你”
慕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也走开了。
只留洛言齐一人在原地气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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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栗子糕咯,新鲜出炉的栗子糕。”
小贩的吆喝声传进了马车里。
“煦风,你下去帮我买一份栗子糕。”
“是,”煦风忽然想到什么,“公子这是给宁姑娘买的?我记得她很爱吃这栗子糕。”
云明屿一记眼神看了过来,“哪那么多话?”,煦风赶紧识趣的下了马车。
买完栗子糕,见旁边有卖蜜饯的,煦风走了过去,暖冬爱吃蜜饯,他想买些给暖冬送去。
回到棋轩院,云明屿吩咐煦风,让他把那些栗子糕给徐织宁送去。
只是在半道却遇到了暖冬,煦风大喜,忙走了过去。
他把手中的纸袋子递了过去,“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还有这个,”说着煦风又把另一个袋子递了过去,“这个是将军买给宁姑娘的栗子糕。”
暖冬却并未接,态度也冷冷的,“这栗子糕将军还是拿去送给夏姑娘吧,我们小姐不需要,你这袋也一并拿走,我也不要。”
煦风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他也没得罪她啊。
“这栗子糕是将军特意买给宁姑娘的,这又关夏姑娘什么事,你干嘛叫我把它送给夏姑娘。还有这蜜饯,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买的,你怎么也不要?”
“你们家将军惹我们家小姐伤心,所以,我也不想理你。”
煦风只觉得冤,怪不得这两日将军的心情也不佳,原来是和宁姑娘闹矛盾了,“我们将军做什么了?因何惹得你家小姐伤心?”煦风问。
“你们家将军既然心中有放不下之人,就不该来招惹我们小姐。”暖冬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放不下之人?谁啊?”他跟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知将军还有放不下之人。
“还能有谁,就是前两日住进将军府的表小姐呗。”
“表小姐?怎么可能?她是有婚约之人”
暖冬打断他的话,“有婚约又如何,只怕她此次来将军府就是来求将军帮她解除婚约的,他们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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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袋装有栗子糕的纸袋子被煦风重重放在了云明屿面前的桌上。
云明屿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满脸怨气的煦风。
“将军自己惹了宁姑娘伤心,却让我去受气,将军要送便自己去送,我是没本事送出去。”
云明屿气笑了,真是见鬼了,连煦风都敢跟他闹脾气了,还有,他刚刚说什么?“不是,我怎么就惹她伤心了?我做什么了?”
想了想,云明屿又道:“我那晚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太好,可也是因她先疏远我,我心中有气才”
“那将军可知宁姑娘为何突然对你疏远?”
云明屿还真不知,“为何?”
“将军既然心中有放不下之人为何还要去招惹宁姑娘。”煦风把刚刚暖冬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云明屿更糊涂了,“我心中有放不下之人?谁啊?”
“还能是谁,便是夏依姑娘。”
话说到这云明屿似乎明白了徐织宁这两日的反常,他忽然笑了。
煦风都惊了,“将军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都跟你怎么说的?”云明屿问。
“我并没有见到宁姑娘,这些都是暖冬和我说的。”
然后,煦风就把刚刚暖冬和她说的那些都和云明屿说了,说他和夏依从小青梅竹马,却因当初夏姑娘的父兄反对,两人才未能在一起,将军之所以一直未娶也是因为心中一直放不下夏姑娘,还说夏依这次来就是为了跟程家解除婚约,好名正言顺的跟将军在一起。
暖冬并没有和徐织宁说她刚刚遇到煦风的事,因为徐织宁现在只想在府中做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她刚刚对煦风做的事说的话明显不是普通丫鬟该有的,她怕徐织宁责骂她不懂规矩,所以没有说。
现在想想暖冬也有些后悔,煦风好歹是云明屿的贴身侍卫,刚刚自己对他那样是不是太放肆了些,她承认她是仗着煦风对她的好,知道煦风不会拿她怎样,才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既然说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暖冬端了茶过来,徐织宁正在看贺书锦送来的信,贺书锦并不知道徐织宁如今在将军府,徐织宁未和她说过,因为此事说来话长,而且牵扯到阮卫荣之事,她怕说了惹贺书锦担心。
所以这信是寄到了徐织宁租住的宅子,刚刚意秋送来,暖冬去门口取的。
“小姐,贺小姐信上说什么了?”暖冬把茶放下问道。
“书锦说只怕沧州也快要乱了,叫我们回云县去,在那她也好照应我们。”
“那小姐,我们要走吗?”
思索了片刻,徐织宁忽然问:“暖冬,你喜欢煦风吗?想嫁给他吗?”
“小姐”暖冬不知道徐织宁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们这一走只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沧州了,你和煦风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彼此心里有对方,可煦风是云明屿的贴身侍卫,他是不会离开沧州的,你若嫁给他,就随她一起留在沧州吧,也好过和我东奔西跑的,他会护你周全的。”
“小姐,”暖冬的眼眶瞬间红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傻姑娘,你们迟早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便是要嫁人,也不是现在,现在我是一定不会抛下小姐独自留在沧州的。”
徐织宁拉过暖冬的手,语重心长道:“暖冬,我知道你对我忠心,只是事关你终身大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只问你,若我离开沧州,你是愿意留下嫁给煦风,还是要跟我走?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暖冬片刻没犹豫,“不用想,我是一定会跟小姐走的。”
徐织宁眼眶也红了,“好,你放心,日后我会好好替你和意秋寻一门好亲事的,嫁妆我也早帮你们备好了。”
“谢谢小姐,”暖冬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徐织宁上前一步,把暖冬揽在了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徐织宁的眼睛又看向了桌上的那封信,原本徐织宁想等云明屿娶了妻再走不迟,起码住在将军府要比在外面安全许多,或者,若日后的将军夫人能容得下她,让她在将军府当一个普通丫鬟,起码可以等到这天下太平了,她再出府。
可昨晚徐织宁见到了那夏依,她对她绝对是有敌意的,若她真成了将军夫人,是绝容不下她的,与其到时被赶出府,不如现在就走,起码现在这天下还没有真正乱起来,她到镖局雇几个身手好的镖师,应该能顺利护送她到云县。
若再耽搁下去,这天下真乱起来,那时再想回云县,只怕要比现在危险得多。
此事宜早不宜迟,徐织宁打算今晚就去和云明屿说。
起码他们往日也算有些情分,徐织宁想求云明屿让他派人护送她一段,能出了沧州地界,免得被阮卫荣的人盯上。
云明屿昨晚并未回府,也不知现在回来没,若是回来了,这个时辰他大概率会在书房。
徐织宁想去书房看看云明屿在不在,哪知半道遇到了李管家,徐织宁福身向他施礼,“李伯。”
李伯也回了一礼,“宁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哦,我找将军有点事,不知李伯可知将军现在在哪?”
“真是不巧了,我刚刚还碰上将军,他说要去找表小姐,有事跟她说。”
“这样,那能否麻烦李伯帮我跟将军说一声,叫他忙完到后院的莲池旁找我,我有事想跟他说。”
“宁姑娘客气,话老奴一定带到。”
“那麻烦李伯了。”
“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转身时,徐织宁的眼神暗了下来,他去找夏依会说什么呢?会不会是商量退婚之事,亦或是商量他们何时成婚。
徐织宁自嘲的笑笑,本以为已经放下了,可以故装潇洒毫不犹豫的离开,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其实一点也不潇洒,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们现在到底在说什么,然后又忍不住心痛。
徐织宁折回房中披了件斗篷,又抱上了暖手炉,这才去了约定的地方。
之所以约在外面,是因为外面冷,身体上的冷能让她脑子保持清醒,不至于待会儿云明屿若说想留她做妾时失了理智。
而且外面光线暗,看不真切彼此脸上的神情,这样他也就看不到自己的难过了,徐织宁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多离不开他。
李伯一直等在书房门口,见云明屿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将军。”
“李伯?你怎么在这?”
“是宁姑娘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说她在后院的莲池旁等您,有事想跟您说。”
“她走多久了?”云明屿问。
“有一会了。”
云明屿匆匆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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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很久了吧?”
听到声音徐织宁回了身,云明屿就站在身后,这么近的距离,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相隔很远。
徐织宁摇了摇头,“将军,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徐织宁不知道云明屿要与她说什么,可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先说吧。”夏依不会让她留在府中的,若是想让她离开将军府之类的话,她先说起码不至于太狼狈。
“我先说,”云明屿并没有让步。
徐织宁也懒得再争,“好,你说,我听着。”
“对不起。”
这是徐织宁最不愿听到的开场话,她努力挤出点笑,“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你无需向我道歉。”
云明屿盯着徐织宁的眼睛,问,“你说我喜欢谁?”
“非要我亲口说吗?”这么残忍?
“是,”云明屿语气坚定。
徐织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字,“夏依。”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徐织宁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的沉默后,云明屿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的家人在我七岁那年因为一场灾祸都不在了,是我养父养母救了我,并把我抚养长大的。”
徐织宁抬眼看云明屿,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只是夜色朦胧,徐织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云明屿接着道:“夏依是我养母哥哥的女儿。”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是。”
徐织宁之前还担心他们的后代,毕竟是近亲,还打算提醒一下云明屿来着,现在看来没事了,挺好的。
“我和夏依并非青梅竹马,甚至可以说我们不算太熟,只逢年过节时母亲会带着我到外祖家去,可因为我是收养的孩子,还因为母亲之前不愿嫁给富贵人家为妾,而是嫁给了老实的庄稼汉,本就惹夏家不满,因此,无论是外祖还是夏依的父兄,包括夏依其实都很不待见我,我们一家。”
“母亲却一直想我娶夏依,想给我们定娃娃亲,她想亲上加亲,而且外祖家是在镇上开铁铺的,若我能娶了夏依,将来日子也能好过些。夏依的父母兄长自是看不上我,为了断了母亲的念头,也为了能攀上有钱人家,夏父早早就给夏依定下了这门亲事。”
徐织宁大为震惊,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夏依此次来的确是想求我帮她解除婚约,她说是他父亲逼她来的,他父亲见我如今成了大将军,便又想重提那个莫须有的娃娃亲,夏依求我收留她,哪怕是做妾她也愿意。”
“那你答应了吗?”徐织宁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听到自己不愿听的答案。
“自然没有,其实刚刚我去找她,也正是为了此事,看在母亲的份上,她若真不满意如今的亲事,我可以帮她把这亲事退了,可我不会娶她。”
“为何?”徐织宁又问。
“我若娶妻自是要娶喜欢之人,我又不喜欢她。”
听到这儿,徐织宁是又气又喜,搞半天自己这几天纯属在瞎伤心,自己气自己,事情都未搞清楚。
也是,念然的话怎么能信,真是气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