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好好活着
回去的路上七桐忍不住问道：“公子就这么相信二少夫人？就看了几本医书哪能跟宫里的御医比。”
“若她还是跟之前的大夫一样，我才是真的不信她，现在，我倒有些信了。”
时彦这样一说，七桐也觉得在理，“公子信，那我也信，公子的病一定能好的。”
时彦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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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时彦醒来，丫鬟素淼伺候他洗漱更衣，穿戴整齐后，他忽然吩咐道：“去把门窗打开。”
素淼整理衣物的手一顿，这门窗可是许多年没敞开过了，可既是公子吩咐，素淼也没多问，转身过去打开了窗户。
时恒走到窗前，此时正值盛夏，后院的绿植郁郁葱葱，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好好活着。
只是突如其来的咳嗽打破了平静，七桐刚好进来，忙跑过来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时彦摆摆手，“无妨。”
七桐还是满眼担忧，“要不我还是把这窗户关上吧。”
“就开着吧，就像她说的，反正都习惯了，多咳两声少咳两声又有何区别。“而后吩咐旁边的七桐，“去传早膳吧。”
“是。”
因为时彦昨日服用了安神的药，他又长期睡眠不好，所以今日一觉睡到现在，都可以用早膳的时辰了，不过这一觉确实睡得安稳，从前起来只觉得头疼，就今日竟没丝毫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原来能睡一个好觉是这般舒服，以前的大夫也给他开过安神的药，可都没有这种效果，现在这些药也并非稀奇之药，怎的效果如此之好。
其实时彦不知道，不管是何药都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他这是心病，不是用药就能解决的，之前的大夫说得最多的便是尽力一试，的确，在古代肺痨是不治之症，没哪个大夫敢保证能治好。
可徐织宁却和他说他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这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希望，而且她所叫他做之事皆与之前的大夫不同，这会让时彦更抱有期待，如此一来他的心病已经好了大半，哪有睡不好的道理。
菜已经上齐，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菜，时彦忽然有些恍惚，多久没吃过这些菜了，他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了。
七桐帮他布菜，他也很久没见公子吃这么多了，从前老夫人变着法的哄公子吃饭，公子也吃得极少，在这之前七桐都不信二少夫人能治好公子，现在他忽然有些信了，他想信，公子这么好的人，老天不该如此对他。
用完早膳时彦说想到院子里走走，七桐便陪着他去了院中。
院中池塘的荷花开得正好，偶有蜻蜓立于荷尖，微风吹过，荷叶随风摆荡，虽是盛夏，却也不觉得热了。
时彦在池塘的石桥上驻足欣赏这一切，他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活着，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若真要死，也该这样活一回。
思及此，时彦忽然释然的笑了。
七桐侧目就看到了这笑，这笑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笑像是真的高兴，而非浮于表面。
七桐也跟着笑了，公子高兴他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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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便过了一月。
这一个月时彦经常去竹风院看望老夫人，徐织宁去蹭饭时常常能遇到他，看来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徐织宁每次去也会询问他的病况，就这样，时彦的病慢慢有了好转，咳嗽没以前频繁了，咳血之症也有所减轻，清瘦的身子也长了些肉，面色也好了许多，睡眠自不用说，徐织宁已经叫他慢慢减少安神药的剂量，却也丝毫没有影响睡眠。
最重要的是现在时彦能像正常人一样出来走动，不用整日待在屋子里，想吃什么吃什么，也并未加重他的病情，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欣喜了。
老夫人原也是不太相信徐织宁能治好时彦的，现在她看到了希望，因为谁都看得出时彦在一点点好起来。
老夫人双目含泪拉着徐织宁的手，却激动的说不出话，许久才哽咽出声，“谢谢你，宁儿。”
徐织宁忙扶她坐下，“祖母，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老夫人点头，“好，不说这些。”
徐织宁知道，这靠山是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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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外出公干两月有余，今日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老夫人。
老侯爷今日回府，晚膳时时恒特意来了香菊院陪老侯爷和侯夫人一起用膳。
只是到时只见侯夫人和时瑶，便问道：“父亲呢？”
“去看祖母了。”时瑶回的他。
刚说完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时瑶高兴的站起来跑了过去，果然是老侯爷来了。
时瑶跑得急，差点撞到老侯爷，还好老侯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虽是责怪的话，可语气里尽是宠溺。
时瑶撒娇似的道：“你一去就是这么久，女儿想你了嘛。”而后挽上老侯爷的手把他朝里拽，“娘叫人准备了好多吃的，都是爹你爱吃的。”
“你慢点，”老侯爷被她拽得差点一踉跄。
“父亲，”时恒行礼。
“嗯，”相比时瑶，老侯爷对时恒严肃得多，很少有笑脸。
“都坐吧，一会儿菜凉了，”侯夫人说道。
几人这才坐下。
“宁儿的病可是好了？”
老侯爷这一问桌上另外三人皆是一愣，而后又都看向时恒。
“父亲为何这样问。”
“我刚刚去看你祖母，她说这两个月宁儿经常去看她，而且她竟治好了彦儿的病。”
老侯爷这话让时恒和侯夫人的脸色皆变。
可也只是一瞬，时恒便恢复如常，他是最擅长伪装的，“我最近公事忙，都没怎么得空去看她，不过父亲您也知道，宁儿的病本来就是时好时坏的，这几日看着没事，说不定过几日又犯了。”
老侯爷点头，“也是，这癔症确也不是这么容易好的。”
“只是父亲，你刚刚说宁儿治好了大哥的病？这可是真的？可宁儿并不会医术啊。”
“是啊，母亲刚跟我说时我也不信，她说这宁儿是看了医书古籍，偶然发现的这顽疾的治疗办法，我也去看过彦儿了，他虽未痊愈，却也好了许多，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精神这么好过。”
老侯爷眼中已含了泪，“真是老天保佑，我还以为彦儿他好在现在都好了。”
时瑶忙安慰道：“爹爹，我早说过的，大哥会没事的。”
侯夫人也忙收了情绪，笑着说道：“是啊老爷，彦儿好了是件高兴的事，你这怎么还”
老侯爷把泪憋了回去，“是，是该高兴，绮甄，你准备准备，过两日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吃顿饭。”
“是，老爷。”
老侯爷又看向时恒道：“恒儿，你替我好好谢谢宁儿，若她有什么要求，叫她尽管提便是，只要我忠勇侯府能办到的，绝不推脱。”
“好，父亲，我会和她说。”
老侯爷这才拿起筷子，“好了，快吃饭吧。”
一顿饭时恒吃得心不在焉，好啊徐织宁，长本事了，居然瞒着他在他眼皮子低下做了这么多事。
这边徐织宁早已穿戴整齐，打扮鲜艳，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现在的她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瘦得没形，徐织宁底子本就不错，再一打扮，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暖冬都看呆了，这才是小姐原本该有的样子。
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时恒逆着光站在门口，徐织宁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敢肯定，他现在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
然后她便看着时恒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像有千金的重量。
徐织宁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他，无半分胆怯退缩，她等的就是他。
她知道，时恒已经知道真相了，她故意让他知道的，只要她说，老夫人和时彦都会替她保密，但不需要了，她就是要让时恒知道，偷偷摸摸了这么久，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
时恒走近看着面前这张脸，昨日来看她时还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哪怕是觉得她最近胖了些，可看着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没多想，还真是没想到她这么能装。
眼前的她身材匀称，肤白如雪，眉眼如画，面色红润，哪还有半点病态。
时恒冷笑，“徐织宁，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本事呢。”
徐织宁也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时恒点头，“是，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从前是我太小看你了。”
他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到门口时停了下来，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半夏，“她要再跑出去一次我便打断你的腿。”
半夏身子伏得更低了，“是，请公子放心，绝无下一次了。”
门再次被关上，暖冬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接下来到底什么打算，这下我们是肯定出不去了。”
“等。”
“等？等什么？”暖冬不解。
“等老夫人和时大公子。”
暖冬还是担心，“可若是他们不来呢？毕竟他们和姑爷是血脉至亲，他们真的会帮小姐你吗？”
徐织宁一脸淡定，“他们会来的，我给老夫人讲的故事还没大结局，她心里肯定惦记，最重要的是，我昨日才和时彦说过，明日要帮他的药改剂量，有几味药也该换一换了，只要我明日没去老夫人那，他就一定会来。”
第二日老夫人和时彦果然来了清梅院，老夫人刚准备进去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放肆！”老夫人呵斥道，“连我你们也敢拦。”
武樱和武桃是时恒特地找来看着徐织宁的，来侯府也没多久，根本没见过老夫人和时彦，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知身份不凡，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放下拦着的手，拱手行礼道：“公子吩咐了，夫人身子不适，若是有人来探望需得禀报他才可。”
时彦上前来，打量了两人一番，“我看二位是会些功夫的，你们夫人只是病了，又不是犯人，还需找你们看着？”
其中一人道：“这位公子言重了，我们只是负责这清梅院的安全，怎说是看犯人。”
“何人在那？”时恒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时彦和老夫人双双看向走来的时恒。
时恒走近向老夫人和时彦行礼，“祖母，大哥。”他知道老夫人和时彦会来，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看时彦如今的样子，那病还真是好了大半。
“这两个护卫是新来的，不认得祖母和大哥，还望大哥祖母莫要介意。”
老夫人脸上已是不悦，“真没想到，这侯府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祖母说笑了，这清梅院你想几时来便几时来，怎有进不去的道理。”
老夫人也懒得再和他逞口舌，言归正事，“我今日是来找宁儿的。”
“不巧了，宁儿身体本就虚弱，这几日又受了风，诱发了咳症，怕病气过给祖母，还是等宁儿病好了，您再来看她。”
“怎会？我昨日见她还好好的，精神得很。”
时彦也道：“祖母挂念她，既然来了二弟就让祖母看看吧，她老人家好放心。”
时恒面露难色，“只是她刚睡下”
老夫人也没再坚持：“既睡了那我明日再来看她。”
“走吧，彦儿。”
时彦又看了时恒一眼，这才搀扶着老夫人转身离开。
时恒在身后行礼，“恭送祖母。”
他知道老夫人明日一定会再来的，便命半夏想法子。
半夏是懂些医理的，她拿来寻涎草，这种草的汁吃了会让人咳上几日。
半夏把这汁水放到了徐织宁吃的菜中，徐织宁吃后，第二日起床时真就咳嗽不止。
老夫人看着咳得脸都红了的徐织宁，心疼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又病了。”
徐织宁用手帕掩唇又咳了一声，“我也不知，我这病总是反复，祖母，我可否求您一件事。”
“你说。”
“听说一直帮您看病的李大夫医术了得，可否请他来帮我看一看。”
时恒脸色微变，忙说道：“你的病不是一直都是周大夫看，他更了解你的病请，我这就命人把他请来。”
徐织宁：“他帮我看了这么久的病，为何还不好？莫不是庸医，换个大夫看看兴许能好些呢。”
一旁的时彦也附和道：“李大夫医术精湛，给他看看也无妨。”
“可是”
时恒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她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把李大夫请来。”
徐织宁抬头看时恒的脸，只见他满脸焦灼，哪还有平日的冷静，不禁冷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