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治病
徐织宁隔三岔五就踩着饭点去老夫人那蹭饭,可蹭多了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便想了个法子,她知道老夫人喜欢听故事,便和她讲【西游记】的故事。
老夫人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完还想再听,徐织宁却说天色不早该回去了,老夫人也不好强留,只叫她明日再来讲与她听,徐织宁答应了。
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每天去蹭饭了。
看着自己日渐红润的脸色以及慢慢长肉的身体,徐织宁怕时恒发现异样,便在他来时故意把脸画得惨白,衣服也尽量穿得宽松些,在他面前尽量表现得没精气神,郁郁寡欢的样子。
可尽管如此,时恒还是发觉了异样,“你最近似胖了些。”
“有吗?”徐织宁故作忧郁,“现在的我,是胖是瘦又有何区别。”
时恒看她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才没再深究,是,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辈子也只能困在这屋里,胖瘦又有何区别。
徐织宁抬眼打量时恒,看到他眼里的轻蔑这才放心,看来是骗过他了。
但徐织宁知道,自己得加快进程了,不然早晚得被时恒发现。
且不说胖瘦之事,就单单老夫人那边,时恒虽不常去,老夫人也深居简出,可一旦时恒去了,老夫人必提起,到时候事情一定败露。
好在老侯爷最近外出公干了,不然他倒是常去老夫人那的,要他在早暴露了。
时瑶和时恒一样,因着和老夫人不怎么亲近,很少去。
至于侯夫人,是个心气极高的,知道老夫人看不上她,她也不往那凑,老夫人虽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可毕竟年纪大了,现在侯府的女主人是她,何须去看那说不定明日就醒不过来的老太太脸色。
至于时彦,虽是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可长大后就分了自己的院子,因病着很少出院子,徐织宁去了这么几次,也没遇过他,不知是错过了,还是他一直未出门。
其实的确是错过了,时彦去看过老夫人,只觉得她最近精神头好了不少,便问道:“祖母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是没有,只是这几日宁儿都过来看我,还给我讲【西游记】,甚是有趣,这人一高兴啊,自然就有了精神气儿。”
“宁儿?弟妹?”
“是啊,这府里还有第二个宁儿吗。”
时彦自言道:“二弟竟会让她出来。”
祖母不解,“为何不让?”
时彦像说错话般,忙解释道:“听说她病了受不得风,所以很少出门。”
“原来如此,我只知她得了癔症,未曾听说不能受风,不过我看她这几日来精神气色都挺好的,只是过分瘦了,该多补补,许是病已经好了。再说即便是受不得风,只是在这府里走走,也无碍,恒儿这是关心则乱,哪需如此小心。”
时彦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回道:“祖母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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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西游记】是一位姓吴的先生写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嗯”徐织宁思琢片刻才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得,许是这吴先生不是什么有名之人,祖母不知道也正常。”
“这【西游记】果然有趣,怪不得祖母如此爱听。”
循着声音的方向徐织宁往门口看去,只见门口走来位公子,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很是精致,待那人走近了些,徐织宁才把他的脸看真切,面白似玉,眉目温润。
“彦儿,你何时来的?”
原来他就是时彦,五官和时恒是有几分相似,这时家基因倒是不错,两儿子都生得俊朗。
这时彦虽常年病着,可被将养得极好,除了那略苍白的脸色以及略微消瘦的身形,其他倒也和常人无异。
时彦走近行了个礼,“来了有一会了,只是见祖母你正听得起劲,就没打扰,我站在门口也听了这么一回。”
“你这孩子,来了进来便是。说起来你们虽在一个府中,可因彦儿一直病着,你们也未曾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徐织宁起身行礼,“大哥。”
时彦回礼,“弟妹无需多礼。”
说完便咳嗽起来,他身后的小厮忙上前担忧问道:“没事吧公子。”
时彦摆了摆手,“无妨。”
徐织宁看着他这症状怎么那么像肺痨啊,她爷爷以前便是老中医,退休后自己开了个中医馆,她经常去医馆帮忙。见到的肺痨病人不少,和他这个症状很像。
徐织宁心里有了盘算,若自己能治好时彦,那老夫人这个靠山就稳了。再说时彦才是这侯府的嫡长子,只因从小身体不好,不知能活到几时,所以侯府的一切好处都被时恒给占了。
若是时彦身子好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只怕这兄弟之争,爵位之争就有得他忙,他越忙,自己越自由。
刚刚还在想怎么加快进程,转机这不就来了么。
老夫人也担忧的说道:“彦儿,你身子不好,就别老想着往我这跑了,受了风又咳嗽。”
时彦笑笑,“祖母,我真没事,这么多年也都咳习惯了。就想着多来陪陪你,也不知还能陪你几时。”
老夫人呵斥道:“胡说!你定会好好的,莫说这些丧气话。”
时彦还是笑,“祖母,能请的大夫都请了,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生死我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最放心不下祖母你。”
老夫人眼里已经蓄了泪水,“彦儿”
时彦有些懊恼,“看我这张嘴,又说些惹祖母伤心的,祖母,我真没事,这几日感觉好多了,今日早膳都比平日多吃了些,”而后转身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小厮,“不信你问七桐。”
才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七桐忙上前来扶时彦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
徐织宁上前道:“祖母,可否容我说几句。”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都是一家人。”
“祖母,我可否问一下大哥的病症?”
老夫人和时彦皆一愣,“你懂医术?”老夫人问。
“我之前也落了咳疾,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却怎也不见好,我闲着无事便自己翻看医书古籍,想看看可有什么偏方可寻,没想到在一本古籍里还真有记载。”说着徐织宁还原地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许是有过太多希望,又有过太多失望,听徐织宁这样说老夫人和时彦都没表现出很高兴,只道:“可彦儿的病终究与你不同,你那或只是受了寒凉咳嗽了些时日,可彦儿这都多少年了”
“祖母,”徐织宁打断她的话,“您现在可还有别的法子?”
老夫人叹了口气,“的确如彦儿刚刚所说,这能看的大夫都看过了,每日吃的药比他吃的饭还多。”
徐织宁继续道:“既如此,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万一有用呢?”
祖母看向时彦征求他的意见。
时彦笑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便试试。”
徐织宁松了口气,她很怕老夫人和时彦不答应,因为她的确不是个大夫,说要给人治病的确没多少人会信。
不过徐织宁知道,他们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姑且一试,这才会同意了。
“好,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现在?”老夫人有些惊讶。
“嗯,治病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拖不得,越拖越严重。”
“那便开始吧,”这次说话的是时彦。
“不过在开始之前我有些话想说。”
时彦:“你说。”
“我开的药都是药店能买到的,再寻常不过,我毕竟不是大夫,你们不放心我很正常,我知道你们定会把我开的药方拿去给大夫看过之后才会拿去抓药,但不管那大夫说哪味药不合适不对症,你们都不可擅改我的药方,可能做到?”
徐织宁是看着时彦问的,她知道老夫人爱孙心切不一定会答应,但时彦不同,若还是听以前大夫那一套,那也就意味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结果,所以,“不同”反而会让他觉得有一丝希望,他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好,我答应。”
时彦都答应了,老夫人也没再说什么。
徐织宁接着道:“不光吃药,生活习惯,饮食,包括生活环境这些都要改变,都得按我说的做,可答应?”
时恒没犹豫,“好。”
徐织宁看着他欣慰的笑了,“那现在便开始吧。”
爷爷是老中医,徐织宁从小耳濡目染,而且爷爷也会教她一些,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徐织宁还是会治的。
肺痨的主要表征就是乏力盗汗低热消瘦,消瘦自不用说,时彦是瘦的,“可时常觉得乏力,爱出汗。”
时彦:“有。”
徐织宁:“可有咳血之症?”
时彦:“有。”
徐织宁命人拿来了纸笔开始写方子。
肺痨在中医理论上属于肺阴虚的范畴,治疗上以滋阴养肺为主,徐织宁给他开了沙参,麦冬,天冬,玉竹,百合,川贝等滋阴养肺的药。他有咳血之症徐织宁还给他多加了一味白芨,有收敛止血、消肿生肌、补肺的功效。
写完,徐织宁又问道:“你现在的吃食有哪些忌口?”
“都以清淡为主,荤腥油腻很少吃,辛辣甜腻更是不碰。”
“不可,辣的你可以少吃,但这荤的你一定得吃,以后你每日用膳需得荤素搭配,和常人一样就行,不必刻意忌口。”
旁边站着的七桐忍不住说道:“可之前的大夫都说只可清淡饮食,万一公子吃出个什么好歹”
时彦用眼神阻止了七桐继续说下去,而后看向徐织宁,“我会照做,继续吧。”
肺痨其实是要多吃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的,他们反而让时彦忌荤腥,这只会让他的身体消渴损耗,脾胃虚弱。所以徐织宁又给他开了些陈皮,丁香,肉桂之类的补气益中,调理脾胃的药。
“睡眠可好?”
其实不问也知道,他眼底青色明显,一看就是失眠严重,想来也是,得了这不治之症,谁能每日安稳睡觉。
好在徐织宁就怕问诊时时彦不肯说实情怕老夫人忧心,所以在问诊之前徐织宁便以看病需清净为由支走了老夫人,现在屋内只时彦,七桐他们三人。
所以时彦也没瞒着,只说,“不好。”
徐织宁又给他开了朱砂,龙骨,麝香之类的镇定安神的药物。
三份药方开好,徐织宁交到七桐手上,交代他哪副要用膳前吃,哪副要用完膳再吃,还有哪副要睡前吃。七桐听的仔细,都一一记下了。
徐织宁看向时彦,“我可否再多问一句。”
“你说。”
“平日是否大多待在屋里,门窗紧闭?”
“是,我一受风咳嗽就严重,所以很少出门,也很少开窗。”
徐织宁笑着安慰他:“你不是说已经咳习惯了,既已习惯了,那多咳两声又何妨,一定要多出门走走才是,你不是想多陪陪祖母,那便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每天来都行,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你不到院子里多走走,岂不辜负了花?”
“门窗也是要开的,除了晚上睡觉时避免受凉可关着,其他时间都要开着。”
时彦倒是个听话的病人,一口答应,“好,我定照做。”
旁边的七桐一脸的担忧,怎么这个二少夫人交代的事都和其他大夫反着来,到底能不能行,可公子信他,七桐也不好说什么。
徐织宁又继续说道:“我知道谁得了这病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而且你因着这病失去了很多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但从今天起你应当高兴,因为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而那些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也都会回来的。心结郁闷是大忌,没病也得憋出病,所以,从今天起你都要高高兴兴的,你的苦已经受完了,往后的都是好日子。”
说到这七桐终于笑了,说了半天就这些话还中听。
时彦看着徐织宁,他从前虽未与她见过,可也听说过,而且清梅院的事他也大致知道,这和他以前知道的徐织宁可完全不一样,莫不是她之前那样都是装的?
她说那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也都会回来的,难道她心里没有时恒了?若是还爱,断不会这般说,还好心替他治病,时彦知道,这个家里最不希望他好起来的人就是时恒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平日时恒装得那样好,又有谁会信他不想自己哥哥好起来呢。
时彦笑笑,“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没什么,你要是能好我也高兴。只是,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尽管说。”
“就是我给你治病之事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告诉时恒,我怕他说我胡闹。”
时彦一口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