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我都听你的
徐织宁原以为这样便完了,没想到时恒又叫来了人,要把她昨日买的放在卧房里的那些花瓶字画,屏风座椅统统搬走。
徐织宁拦在那些家丁面前,“我看你们谁敢搬!”
那些人果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而后看向站在一旁的时恒。
时恒一把拉过徐织宁,把她护在怀里,宠溺般说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怕这些东西伤到你,听话,别闹了。”
那边,家丁已经开始搬东西了,谁也不敢竖耳朵听一句这边两人的对话,只顾埋头搬东西。
徐织宁挣脱他的怀抱,仰头与他对视,“时恒,你这么对我,不怕我告诉我爹吗。”
时恒嘴角衔着笑,看上去温和无害,“相信岳父大人能理解我的用心,毕竟这些东西若真伤了他女儿,他也会心疼的。”
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自己这尚书爹的确极信任看重时恒,怪也怪这时恒装得太好了。
自己去说什么呢,说时恒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可她曾经的确砸了这屋里的所有东西还伤了自个儿,他若说这是为她好,好像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包括不能受风饮食需清淡这些,好像都是为了她好。
至于他成婚前喜欢的另有其人,那又如何,那人已嫁人,他也娶了她,不过是些年少时的情愫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说他宠妾灭妻?更是无从说起,时恒一月去那妾室房中不超过三次,却日日都来这清梅院“陪”她。
他好算计,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这副身子,她如今这模样,说自己没病都没人信,瘦得风一吹便能倒了,气色也极差。
等她把身子养好,看他还怎么说她生病受不得风,饮食只能清淡。
见徐织宁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恒伸手想帮她理一理额间微乱的发丝,还未碰到,她就偏头躲开了。
时恒手在空中停留片刻而后才放下。
挣开他怀抱,不让他触碰,以前从来没有过,好,很好。
徐织宁放弃抵抗,她乖乖站到一边看着他们一件一件往外搬东西。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别激动,不然时恒又要成功逼疯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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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半夏拉着那小狗来了这府中唯一荒废的一处后院,此处偏僻,因少有人来,所以杂草丛生,这院子原是粗使丫鬟住的,听说几年前有个丫鬟得了疫症死在这里,那疫症会传人,便没人敢来这院,慢慢这就荒废了。
侯府很大,废了座小院没人在乎,这么多年便就任由它了,刚刚时恒让她把这小狗埋了,思来想去这侯府也就这合适了,可半夏总感觉这阴嗖嗖的,她现在只想赶紧埋完赶紧离开。
正挖坑呢,半夏忽然感觉背后有风吹过,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夏吓得立刻转身,捏紧了手里的铁锹,大声问道:“谁?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就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半夏松了口气,转身打算继续挖,谁知刚转身就看到刚刚还拴在一旁的小狗此时已经挣脱绳索跑了。
半夏忙追了过去,边追边喊“站住!”
只是这院子长时间没人来打理,墙角到处是狗洞,那小狗一溜烟钻出狗洞跑了。
半夏看着那狗洞,她肯定是钻不出去的,罢了,跑了便跑了,反正就和公子说已经埋了,他也不可能派人来挖开看。
半夏转身把刚刚挖的坑又埋上,埋好后又用脚把它踩平,这才走了。
她走后隐在门后的两人才走了出来。
身后小厮不解的问:“公子怎的管上这等闲事了。”
那公子一手握空拳掩唇虚咳了几声才道:“不过是只无辜的小狗罢了,我能救便救了。”
“公子您真是菩萨心肠,奈何老天如此不公,竟让你得这病。”
那公子没再说什么,只道:“走吧,祖母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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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恒正在书房处理公事,管家何伯敲门进来。
“公子,”管家拱手行礼
时恒头未抬,手也未停,“何事?”
“是少夫人昨日出去,说没带够银子,所以买的东西都是赊的,今日人带了欠条来,说是少夫人说了,找公子您报销即可。”
时恒终于停了笔,也抬起了头,“拿过来我看看。”
何伯走上前把手里的欠条递给时恒。
时恒接过,只大概翻看了几张,便又递给何伯,“带他们去账房领银子吧,记我的账上。”
“是。”说完何伯便退了出去。
时恒却再无心办公,赊账打欠条,叫人来府上找他取银子,这些都不像徐织宁会做的事,时恒只觉得她完全变了,和发癔症时的症状又不一样,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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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时恒回来后,徐织宁一朝回到解放前,屋里的东西被搬空,门窗也再次被关上,徐织宁打开,半夏接着便关上,打开再关上,再打开再关上,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徐织宁便放弃了,不然她要累死。
再出言威胁半夏已是无用,现在时恒回来了,有时恒替她撑腰,怎么出言威胁都无用了。
就连清梅院原本守在院门口的两个男护卫也换成了两个女的,体型壮硕,看着像有些功夫在身上,徐织宁不顾半夏阻拦跑了出去,在院子门口就被那两个女护卫拦下,徐织宁冲出去,两人像一座山一动不动挡在她面前,徐织宁只好放弃。
时恒好手段,知道男护卫忌讳怕碰到夫人故那天才让徐织宁跑了出去,换成女的便没那么多事。
徐织宁见出不去,便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品茶,那门窗不开的屋子,她是一刻也不想呆,只是耳边却不得清净,半夏一直念叨:“夫人,外面风大,您还是回屋里吧,不然又该犯病了。”
徐织宁“哐”把茶杯置在面前的石桌上,没好气道:“我犯什么病?我这风也吹了,大鱼大肉也吃了,怎的不见咳嗽呕吐?倒是气色比之前都好了,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病?”
半夏被说得一时无言,沉默须臾才道:“夫人万不可大意,许是现在没什么,过几日万一病严重了可如何是好。再说公子吩咐了,夫人您不能受风,奴婢也只是按吩咐办事,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快回屋吧。”
徐织宁觉得好笑,于是便真的轻笑了一声,“你到底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是时恒的?怎么我说的话便不听只听他的?若你不想伺候我想伺候你家公子,那我便换个人来伺候。”
正说着半夏余光瞟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时恒,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言辞恳切道:“夫人,您身体为重切不可再此吹风了,还是回屋吧,您若发病,公子该怪罪奴婢了。”说着半夏又看向旁边站着的暖冬,“你快劝劝夫人吧。”
暖冬看向徐织宁,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是胆小怕事,可她也不愿小姐再回那个不透光亮的房间整日呆着。以前她劝是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不劝小姐也会听姑爷的话,她若不劝还要白白受罚,意秋已经走了,自己若再离开了,那小姐的处境便更惨。
可如今小姐不再听姑爷的话了,她有了自己的主意,哪怕受惩罚暖冬也不会再劝。
半夏低头得意的笑,暖冬什么也没说正合她意。
徐织宁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时恒冰冷的声音,“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在房间养病,怎的如此不听话。”
“我没病,养什么病,我看你才有病。”
时恒原本一脸阴郁,转眼便又笑了,徐织宁见不得他的笑,因为他一笑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吩咐半夏,“去把武樱武桃叫进来。”
“是,”跪在地上的半夏起身回道,而后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半夏便领来了两个人,正是守在清梅院的那两个女护卫。
“暖冬伺候主子不尽心,让少夫人受了风,拖下去,杖二十。”
徐织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时恒,“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与暖冬无关,你有本事就打我。”
时恒笑,“宁儿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夫人,我怎么可能会打你呢。”而后看向左右,“还不动手?”
武殷武桃走了过去,一人一边架起暖冬就走,徐织宁拼命阻拦,可却撼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她们把暖冬架走。
徐织宁气愤的看向时恒,“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比徐织宁的恼羞成怒,现在的时恒倒气定神闲得很,他把玩似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才缓缓道:“不干什么,只不过想你乖乖听话,好好养病罢了。”
徐织宁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平静道:“好,我都听你的。”
“哼,”时恒冷笑一声,俯身凑近徐织宁小声道:“晚了,这二十板子她挨定了。”
才说完,那边便传来了暖冬的惨叫声,徐织宁顺着声音看去,武殷武桃把暖冬按在长凳上,半夏举着板子每一下都出了十成的力,这样打下去,二十板子暖冬不死也残了。
徐织宁冲了过去,趴在了暖冬身上,她恶狠狠的看向举着板子的半夏,“要打就打我,最好是把我打死,看你们怎么跟我爹交代。”
暖冬挨了几板子,此刻早已痛得说不出话。
半夏举着板子停在半空,看向不远处的时恒,时恒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徐织宁这才从暖冬身上起来,小心扶起了她,“还能走吗?”
暖冬点了点头,她嘴角早已渗血,额上也是细细密密的汗,可见伤得不轻。
徐织宁把暖冬的一直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慢慢的扶着她往房间走去,经过时恒身旁时徐织宁停了下来,“我需要一个大夫,暖冬要是没了,你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威胁我的筹码。”
说完没等时恒说什么,徐织宁就扶着暖冬继续走了,他知道时恒听进去了,不会让暖冬死的。
不一会儿大夫果然来了,好在没挨几板子,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修养几日便好了,大夫给开了药,敷的,吃的都有。
徐织宁找了个在清梅院洒扫的小丫鬟伺候着暖冬,她则整日只得待在那不透风的房里,除了吃饭可来厅里,其他时候都是待在房间里。
一日三餐也变成了原来的那些清寡素食,好在徐织宁早有准备。
她出去那日便采购了些辣椒面,胡椒粉,大蒜这些,吃饭时她便把半夏支出去,说用膳时不喜有人看着,半夏出去后徐织宁就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那些配料自制蘸水,那些清淡的菜才忠于有了滋味,勉强能入口了。
可这样也非长久之计,不吃肉蛋肯定会营养不良的,这具身体亏损的厉害,正是需要好好补的时候,怎能天天吃这些。
况且时恒故意叫人做些固定的菜,什么菜天天吃不会想吐啊,用膳之事一定要想办法,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徐织宁忽然心生一计,在这清梅院是不可能吃到别的了,那别的院呢?蹭饭也不是不行。
只是蹭谁的?首先排除的就是老侯爷和侯夫人,这是时恒的亲爹妈,侯夫人又极爱子,肯定时恒说什么便是什么,时恒若和他们说自己不能吃那些,那侯爷侯夫人便不可能给她吃。
这时瑶是时恒的亲妹妹,尚未及笄,还和老侯爷侯夫人一桌吃饭呢,也排除。
时彦,在徐织宁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时彦,只知道时彦是时恒同父异母的哥哥,时彦母亲难产死了,后来才娶了现在的侯夫人,生下时恒时瑶。
只是这时彦天生体弱,出生便带了病,常年用药养着,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徐织宁并未见过这时彦。
显然他也不是蹭饭的最佳选择。
那便只剩下老夫人了,也就是时恒的祖母,老夫人乃淮威将军府遗孤,当年将军府满门忠烈,只留下这么个年幼的孩子,先皇把她交由先皇后抚养,当今圣上也是先皇后所生,老夫人和当今圣上可以说是一块长大的,感情极好,两人不似亲姐弟胜似亲姐弟,皇上现在见了这位老夫人都要唤一声老姐姐。可以说这侯府一半的荣耀都是老夫人给的。
老夫人只侯爷一子,当初她极喜欢阮英郡主,便让侯爷娶进了侯府,进府后,老夫人和软英郡主也相处的极好,哪知天意弄人,软英郡主难产就这么没了,只留下这么个体弱的幼子。老夫人便养在身边,悉心照顾。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老夫人已上了年纪,照顾一个自小体弱多病的时彦已是乏力,哪还有精力关心别的孩子,所以时恒和时瑶其实和老夫人并不亲近。
不过也还有另个原因,便是现在的这位侯夫人老夫人并不满意,只是老侯爷当初执意要娶,老夫人便就随他。
便是爱屋及乌吧,老夫人喜欢软英郡主,自然更疼爱她的孩子,况且还是从小便养在身边的。
那老夫人不满意现在的侯夫人,自也就不会有多喜欢她的儿女,老夫人与时恒时瑶除了定时的请安问候,也再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