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时恒回府
放嫁妆的屋子就在徐织宁住的清梅院,倒是两步路的事。
“小姐,怎的突然要来看嫁妆了。”暖冬问。
徐织宁没多解释,只说“有用。”
这嫁妆大多是田产地契铺子,真金白银倒真没多少,不过也暂时够用了,徐织宁把其他的放好,只拿了那装银子的小木匣子出来。
现在的侯夫人是老侯爷的前夫人亡故后娶的,所以年纪比老侯爷小,故而现在也尚年轻有精力执掌中馈,所以侯府的掌家之权一直在侯夫人手里,没有管家权,徐织宁虽是时恒的正房夫人,也只是每月领月银过活。可这月银自徐织宁得了癔症后便都由时恒代管了,之前还剩的月银也因那次徐织宁把整个屋子都砸了,放在妆台柜子里的银子也不知哪去了,所以现在才不得不动嫁妆。
“暖冬,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暖冬一脸为难道:“小姐,你忘了,我们出不去。”
“谁说出不去,”说完徐织宁就抱着匣子向院门口走去,只是刚到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少夫人,公子说了,您病着不能出去。”
“让开!徐织宁吼道。
拦在她面前的两只手并没有放下,“少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了,回去吧。”
徐织宁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不顾二人挡在面前的手就这么直直走了过去,眼看徐织宁的身子就快要碰到他们的手了,二人只好慢慢后退,要是真碰了夫人,那还得了。
出了院门,徐织宁便绕过两人,飞跑了出去,暖冬也只好跟上,“小姐,等等我。”
“我跟着,你快去通知侯爷夫人,”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
“好。”
到了侯府正门,这里的守卫倒没拦她,还恭敬的向她行礼,“少夫人,您要出去?”
“是,可否帮我备辆马车。”
“您稍等。”
“不可,少夫人病着,怎可单独出门,你也不怕公子怪罪。”刚刚的守卫其中一人追了出来,厉声说道。
那正准备去备车的守卫停了动作,看向徐织宁,一脸为难,“这”
徐织宁看向追出来的守卫,质问道:“我得了什么病?为何出不得门?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怎么就病了?”
那守卫一时无言,这夫人得的是癔症,就是疯病,他们做下人的谁敢当着她面说啊。
“便是公子吩咐的,还请夫人别为难小人。”
徐织宁正准备说什么,老侯爷和侯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宁儿,你这是要去哪?”侯夫人一脸担忧问道。
徐织宁福身施礼,“父亲,母亲,宁儿就是觉得整日在屋里憋闷,想出去逛逛,顺便做几身衣裳。”
“可你病着,你若真想做衣裳,娘亲自让那品宝阁的张裁缝来府上给你定做如何。”
“母亲,我就是想出去逛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也好久没出门了。”徐织宁想,这要出个门可真难,知道的她是侯府夫人,不知道的还以她是坐牢呢。
“这”侯夫人也为难,这徐织宁的病的确时好时坏,看现在倒是正常的模样,而且的确她也好久没出过门了。
徐织宁见她有所动摇,继续道:“母亲若不放心,可多派些人跟着我便是。”
侯夫人这才同意,而后,四个家丁,加上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丝竹和暖冬一起,两个丫鬟跟着徐织宁,外加一个车夫,这才出了门。
侯夫人吩咐他们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徐织宁,若她有什么闪失便唯他们试问。
徐织宁先去了布庄,挑了几件成衣,又量身定做了几件,说做好了送到忠勇侯府便是,正准备给银子,忽然心生一计,便对掌柜说道:“我今日出门急未带够银子,不然我给你写个欠条,你把衣裳做好送到府上时再找我夫君时恒时大人领银子即可。”
掌柜的虽未见过这侯府少夫人,可看她身边的丫鬟小厮以及她身上虽素净,可一看就是好料子的锦衣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再说门口停的马车不就是侯府的吗,看来她并未说假话,她的确是侯府的夫人。
这忠勇侯府京城谁人不知,掌柜立马恭敬道:“夫人哪里的话,何须写什么欠条,您堂堂侯府少夫人怎会赖我的账。”
徐织宁却笑道:“要立,一共多少银子你写个数,我签字画押便可。”
“这”掌柜的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去拿纸笔,“那夫人您稍等。”
签好字画好押徐织宁又去了脂粉店。
还是一样赊账画押,叫他们去忠勇侯府找时恒报销。
然后又去了首饰店,还去买了妆台桌椅,屏风,花瓶摆件字画,茶具,反正原来房间里有的都从新买了。
还有床单被套,窗幔也都买了新的。
能拿下的就拿,拿不下的便叫店里的人送至侯府。
最后当然少不了吃的,什么蜜饯干果,烧鸡酥饼全都买了,最后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饱餐一顿,天快黑时才回到侯府。
在侯府大门焦急等待的半夏看到回来的马车这才松了口气,原想着反正现在徐织宁也不听她的,一切只能等公子回来再说,便躲懒没去伺候,等她快中午才去时却发现徐织宁和暖冬都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她们出府去了,还是侯夫人应的,这可把半夏吓坏了,要是公子回来知道,定饶不了她。
所以她便早早来此候着,只希望夫人快些回来。
徐织宁才下车半夏就迎了上去,“少夫人,你怎能私自出府,要是公子知道了那还了得。”
她话里无半分恭敬,全是指责。
徐织宁不满,停下脚步看她,“是母亲同意我出去的,怎么?你有意见?”
半夏忙低下头,“奴婢不敢。”
徐织宁没再理她,径直走了进去。
半夏抬头,恶狠狠地看向徐织宁的背影,心道:“神气什么,明日公子便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徐织宁把买来的东西全部叫人规整放好,看着变了样的房间她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才像人住的地方嘛。
累了一天,徐织宁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她当真买了这么多东西?”和风院里,丫鬟丝竹边替侯夫人解头上的发簪,边给她汇报徐织宁白天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是,衣裳都买了好几身,说现在的都不喜欢。”
“罢了,她现在穿的也的确太过素净了些,她想买便买吧,只要不是天天如此,倒也无妨。”
“是。”
“对了,她今日可还正常?”
“挺正常的,看不出和常人有何不同。”
“难道她的癔症好了?”
“少夫人这癔症本就是时好时坏的,许是今日没发作呢。”
“哎,”侯夫人叹了口气,“是啊,这癔症哪是那么容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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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徐织宁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然后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一想到今日时恒要回来,徐织宁只觉得阳光都变暗淡了。
暖冬打了水伺候徐织宁洗漱,然后帮她换上了昨日新买的衣裳,徐织宁坐在妆台前施粉描眉,暖冬帮她盘发。
暖冬看着面前的小姐,她一袭鹅黄色罗裙,盘着发髻,头上插着珠钗,肤白,唇红,眉眼如画,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打了胭脂而添了气色,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未出阁时的小姐,明艳,娇俏。
只是过分清瘦了,买的衣裙都有些撑不起,脸上没一点肉,好在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增肥也只是时间问题,这也才两日她已经感觉比之前胖了一丢丢了。
闲着也是无聊,徐织宁便在院里瞎逛,可这院中一枝花都没有,也实在是无趣,早知道昨日该买些花回来的,算了,只能改日再买了,昨日才出去过,今日怕是不会再同意她出去了。
正值中午,徐织宁有些困倦便打算回屋里睡一觉,哪知暖冬刚准备关门便呆立在原地,眼里也露出惊恐之色,“小小姐,姑爷回来了。”
徐织宁忽然没了困意,她回身走到暖冬身旁,也看向门外,只见时恒一身官服,正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半夏,看来这半夏已经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走近时暖冬连忙福身行礼,“姑爷。”
时恒理都没理,他眼神一直盯着徐织宁,似打量,徐织宁也盯着他看,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原主如此喜欢,可惜心是黑的。
“不是说这样的打扮不适合你,为何又不听话?”
徐织宁冷笑,“我觉得适合,我就喜欢这样打扮。”
原先半夏和他说徐织宁变了,时恒还将信将疑,觉得一个人如何能变成另一个人,如今看,还真是变了,无论是对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态度。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半夏!”
只一句,半夏便明白,立马去了。
徐织宁心里冷笑,又要去牵狗,谁怕啊,她没再理他,回了屋坐在桌旁喝起了茶。
时恒也跟了进来,他看着满屋子的东西,脸色愈发的差。
不一会儿半夏就把那小狗牵来了,也不知这时恒对这狗做了什么,这狗一看到徐织宁就狂吠不止。
原本还气定神闲喝茶的徐织宁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那狗,要不是半夏拉着估计那狗都要扑过来咬她了。
这具身体对这叫声都有应激反应了,一听到这叫声她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头也开始隐隐发疼。
时恒看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徐织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不就是一只小狗吗,有什么好怕的,它要真敢冲过来咬她,她能一脚把它踢飞
还好她昨天出去早有准备。
徐织宁从桌上放着的盒子里拿出她昨天买的肉肠,然后径直走到小狗面前,蹲下身,把那肉肠喂给小狗,那小狗立马止了叫,乖乖吃着她手里的肉肠,徐织宁从前也是养过小狗的,现在它不乱叫还挺可爱啊,徐织宁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那小狗边吃还边冲她摇摇尾巴。
这一幕看呆了屋里其余的三人,从前徐织宁只要一听见这狗的叫声,立马头痛欲裂,睡在地上抱头打滚直求饶。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开始看她反应是怕的,怎么现在倒好好喂起了狗,这狗竟也对她挺和善的。
时恒恼怒,踢了那小狗一脚,原本在高兴吃肉肠的小狗立马被踢的夹着尾巴嗷嗷直叫起来,恐惧的看向时恒。
徐织宁噌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时恒,“你还是不是人,它怎么你了,你要踢它。”
时恒冷笑,“这小狗是我花银子买的,我想踢便踢了,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你花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把这只小狗卖给我。”
时恒朝徐织宁走了两步,他每走近一步,她便退后一步,时恒还是笑,那笑,徐织宁只觉得瘆人,他俯身靠近徐织宁耳边,小声说道:“你给我多少银子我都不会把这只狗卖给你的。”
而后起身,眼睛一直盯着徐织宁,话却是对半夏说的,“不听话的狗养着已是无用,埋了吧。”
“是,公子。”
徐织宁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咬牙道:“时恒,你就是个疯子!”
时恒勾起的嘴角带着嘲意,“谁是疯子?”他想说她才是疯子。
徐织宁:“到底谁才是疯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时恒嘴角的嘲意更甚,他转身看向半夏,呵斥道:“还愣着干嘛。”
半夏立马拉上狗就往门外走。
徐织宁捏紧的双手都要被指甲沁出血了,才压住了那句叫半夏站住的话,她知道时恒等的就是这一句,等她求他,求他放过那只小狗,而时恒开的条件无非就是要她听他的话,像狗一样听他的话。
正因如此徐织宁才万万不能开这个口,一旦如了他的愿,徐织宁便会和原主一般,被时恒抓住软肋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
从前他以狗叫声威胁,如今又换成小狗的性命,即便她现在暂时答应,等过后再想办法救出这小狗,可这只小狗救了,还有下一只,下下只,一旦让时恒知道她心软,这便成了威胁她的最好筹码,徐织宁不能让自己处在如此被动的位置。
所以这话她是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说的。
可怜的小狗,对不起了,愿你下辈子别再遇到时恒这个变态了。
徐织宁没求他放了这只狗,这倒让时恒很意外,她是最喜欢狗的,按说知道他要把这狗埋了,当哭着求他放了才是,怎可能如此淡定。
这徐织宁当真是变了。
不过这狗既对他已无用,埋了便埋了吧,不过是只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