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伤
那鬼生的眉清目秀，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眉间却染上些许黑气，正有变成厉鬼的凶煞之意。
少年鬼魂从公车顶部弹跳而起，略过直冲来的牛头马面，目标明确。
正事黑白无常。
张开嘴，吐出一条和长相极为不符的漆黑长舌，直击白无常。
霍辰朝身侧撤步避开舌头，扬起手中的哭丧棒跳上公车站的棚顶。
黑无常见到此鬼，眼中显出深深的愤怒。
“哥哥，是高成勉！”
听到这个名字，霍辰知道了是谁。
小黑和他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这个高成勉和妹妹一起在家里房间内饿死，两兄妹的魂魄在人界游荡，躲避黑白无常的勾魂散魄。
黑白无常追踪一年，终于找到线索，但还是让高成勉逃离，只捉回了妹妹。
至此高成勉的踪迹彻底消失，毫无线索。
多年后，黑白无常在人界索鬼，遇到野鬼袭击。
鬼力大涨的高成勉誓要灭了黑白无常找到妹妹，却被告知妹妹已经转世。
他得不到妹妹转生的身份，便一直袭击黑白无常扬言要为妹妹报仇。
而霍辰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场面，便是高成勉拼力袭击造成的后果。
白无常抗下最致命的伤害并中伤逼退高成勉，却也魂飞魄散。
这高成勉的唾液有毒，霍辰留意不被长舌甩出的唾液沾到，趁高成勉滞空无法动作的一瞬，高举哭丧棒挥出去。
系统：“宿主，要躺平啊～”
霍辰没功夫理它，但已经在心里回答了：“命要紧。”
哭丧棒在半空中挥过半程，高成勉长舌缠住一旁的路灯，身形拉开，躲过挥下的哭丧棒。
小黑从另一侧略去，掌心飞出锁魂链，与高成勉甩过来的长舌缠在一起。
两人正力量相持，霍辰拎着哭丧棒与追回来的牛头马面一道从高成勉身后赶来。
却见高成勉长舌上的力道突然泄去，顺着锁魂链的拉扯迅速到了小黑面前。
与小黑面对面的高成勉再次吐出长舌，骨节分明的手指变成泛黑的利爪，抓向小黑的脖颈。
牛头马面不愧是“鬼界保安”，钢叉脱手而出，飞向高成勉的后脑勺，但路程尚远，无法改变利爪划破皮肉的局面。
霍辰如今的实力和曾经的白无常相差甚远，虽然拥有同一幅身体，一样深厚的法力，却输在经验不足，运用不熟。
“系统，兑换技能。”
早上完成【寻找一项用于躺平的兴趣】后，霍辰忙于第二个任务，又马上面对黑无常上班的要求，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去兑换这项奖励。
在这人命关天，啊不对，是鬼命关天的危急时刻。
霍辰只希望系统技能可以扭转局面。
叮—
技能装备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一瞬，没有霍辰的提醒，系统已经贴心地释放了技能。
闪影！
霍辰以丝毫没有时间差的速度出现在黑无常身后，手中的哭丧棒从耳侧挥过，挡下尖锐的利爪。
两者相碰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牛头马面的钢叉随之而来，高成勉在闪身躲避前，仍想要用长舌卷住黑无常的脖子，被黑无常的锁魂链挡住。
街尽头的护卫队已经接近，高成勉跳上公交站棚顶，几步高速弹跳消失在漆黑的平都山上。
牛头马面在对讲机中下令封锁鬼界出入口。
没有经过黑白无常哭丧棒洗礼的魂魄是不能进入鬼界的，只要高成勉在鬼界，这样的异类定能排查出来。
黑白无常没有和牛头马面一起搜查，因为刚刚高成勉的长舌甩向小黑脖子时，唾液摔倒了小黑的脸上。
左眼角到太阳穴、颧骨到眉骨的一整片区域，布满星星点点的血口，左脸颊上也零星分布了几个。
血口边缘发黑，没有血流下来，在血口有一层透明的粘膜包裹。
为了防止高成勉再次袭来，牛头马面派了一支护卫队送黑白无常到平都山顶，找孟婆疗伤。
孟婆住在奈何桥边，熬煮孟婆汤。
霍辰受伤时，黑无常便是去平都山顶找孟婆熬药汤。
他们往山顶赶的路上，小黑虽没有说一句，额头却已冒出冷汗，原就浅淡的唇色更加苍白。
快到山顶，终是忍不住。
“哥哥，像火烧一样……”
疼。
酆都府建在最接近山顶的地方，办公楼林里，却在山顶空荡荡一片。
只有两个建筑：
一个稻草棚，孟婆在棚下熬孟婆汤，鬼往生前饮过，忘却前尘；
一个小报亭，判官坐在窗口手执毛笔，执裁过去，决断轮回。
去往轮回的鬼接连经过两处，踏上奈何桥，去往看不见的彼岸。
走进看，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凳子上，正踮脚努力搅拌一口一米多高的砂锅。
砂锅很常见，棕黑色，霍辰见过拿正常大小的同样砂锅熬粥的。
没等霍辰说明原因，孟婆喊来山顶巡逻的一位马面，帮忙搅着砂锅里的汤水，她从小板凳上下来，到小黑面前查看伤势。
先观察一番血口，然后从头顶揪下来一根呆毛，两指捋过，变成一根细针，将小黑脸上一个血口挑开。
小黑倒吸一口凉气，嘴唇抖了抖，牙齿发出碰撞的颤音。
血口被挑破，粘稠如唾液的血出来，缓慢顺着脸往下流。
小女孩将沾血的针头拿到鼻尖轻嗅：“疫鬼、煞鬼、缢鬼、野鬼……”
接连说了几个，孟婆将针重新装回头上。
“这魂魄，吃了不少鬼，快变厉鬼了。”
“小马，盛碗汤水。”
熬汤的马面乖巧地按照孟婆吩咐盛了完汤水端过来。
孟婆对霍辰说：“拿针蘸这水把血口都挑开，血脓挤干净，就好了。”
“可惜了小黑哥哥的漂亮脸蛋。”
女孩站上凳子，继续熬汤，又扭过头叮嘱：“要快，不然毒素蔓延，整张脸毁了不说，鬼命也要丢的。”
撑死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说话老成，语气沉定。
现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霍辰伸手显出一根银针，带上孟婆给的手套，就在棚下给小黑挑血口。
他180+的高个子，加上腿长，俯身九十度给坐着的小黑挑血孔，耐心地一个一个处理好。
他极力控制精准，又担心这毒素蔓延，耗费心神和精力，每挑开一个，都忍不住出一口气，额头慢慢沁出汗水。
每刺穿一个血口，小黑都抑制不住抖动，鼻息紊乱。
脸上吓人的涂料没有卸掉，一部分血口在黑色和红色涂料的部分，颜色相近，为了看清楚，霍辰几乎快要和小黑的脸贴在一起，两人冰凉的鼻息交缠在一起，随着每一次挑开血口颤抖。
黑无常用力抓住哥哥的衣摆，用力到指节泛白，手心的汗浸湿哥哥的衣服。
全部挑完后，霍辰拿针的手开始不停颤抖，哐一声，手中的银针掉落在那碗汤药中，冒出一股黑烟。
孟婆熬汤的空隙时常看这边的进度，看已经挑完，又盛了一碗端过来让小黑喝掉。
“连着一周，每天一碗。”
霍辰正打算扶着小黑下山，被小黑拦住：“哥哥，问问孟婆从这毒里看出这高成勉为何鬼力提升如此之快？”
“我没事，毒已清干净，从我们手中溜走的野鬼如此之久仍未捉到，不能再拖了。”
眼前是个伤病人，霍辰心理上无法任由自己躺平，于是和转身询问孟婆。
小女孩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来摊开。
霍辰不明所以，但是身后的小黑解答到：“零食，哥哥你带零食了吗？”
零食这种东西和霍辰的人设极其不符，他是不可能有的。
小黑翻找一遍，在长袍的袖袋里找到一块巧克力，霍辰接过递给孟婆。
孟婆不太满意的将巧克力拆开看看，放嘴里咬一口，然后和黑白无常讲她的发现。
黑色的巧克力糊在小女孩的大门牙上，让她看起来不再老成，像个正常的小女孩了。
那小鬼的毒液中含有疫鬼、缢鬼、水鬼、野鬼、煞鬼等多种鬼的毒素，并且按照黑白无常从前的讲述，那小子的鬼力突飞猛进。
不过近百年间，鬼力已经远超黑白无常。
他是如何做到的？
孟婆给出的推测是：那小鬼吃鬼。
通过吞噬鬼来获得一只鬼的鬼力，特别是各种危害巨大的恶鬼，吃掉后所能增长的鬼力更多。
最后孟婆特意说到：“他吃的鬼，大多不干净。”
“不干净”的鬼在鬼界的口中，便是没有经过黑白无常哭丧棒洗礼、尚具有魄且魂没有灼烧过黑火的魂魄。
所以高成勉吃的鬼，或者是躲在人界逃脱黑白无常追补，或者是赶在黑白无常到达前被高成勉找到。
小黑想到什么：“我想到一只鬼，说不定有关于高成勉的线索。”
霍辰正听得认真，却被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打断：“宿主，你清醒清醒，看看你的躺平度。”
跳出宿主界面，霍辰发现躺平度掉了。
【躺平度：522％】
掉了15％
霍辰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继续听小黑说他想到的那只鬼。
等小黑将话说完，突然开口：“先回家。”
小黑不想，他腿脚没事，除了伤口的灼烧感，行动无碍，当然是想一鼓作气抓到这个三番五次袭击他们的高成勉。
“这件事归牛头马面管，我会把线索告诉他们。”
说吧，霍辰先从茶水铺的矮板凳上站起来，朝山下走。
身后孟婆嚼着巧克力，露出黑糊糊的牙齿问黑无常：“他伤好后，怎么变成这种臭屁脾气？”
小黑用哥哥太累搪塞过去，跟在哥哥身后走下山。
两人相安无事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没去人界捉鬼这一天，霍辰躺平度涨到了822％
期间牛头马面来家里又询问了情况，小黑将自己的猜测详细讲了出来。
小黑想到的是拘魂鬼，一种可以看出那些人将死的鬼，然后出现在将死之人身边呼唤其姓名，引其魂魄脱离身体，被拘魂鬼拘到老巢。
所以黑白无常有时候遇到魂魄找不到，并不奇怪，他们定期会去拘魂鬼的老巢收缴一波魂魄带回鬼界。
没想到让高成勉钻了空子。
小黑的想法是，两人同在人界寻找这种鬼，百年间说不定打过照面。
牛头马面走后，霍辰的躺平度涨到922。
休息一天的黑无常无法忍受在家里闲着，说要去一趟酆都府查资料。
霍辰阻拦，让他好好在家养伤。
系统扶额无奈道：“朋友啊，你躺平就好，人家想干嘛干嘛啊。”
霍辰将自己的身体从大门口撤开，对黑无常说：“嗯，去吧。”
然后别别扭扭地伸手挠挠头发，上楼回房间了。
不去上班的每一天，霍辰的躺平度以每天3％的速度稳步增长。
霍辰也没再去麻将馆，毕竟上一次忘带钱让黑无常帮忙付钱这件事让他每每想到就耳根发红，耿耿于怀，不愿再面对。
他在房间里找了些从前白无常的书，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慢慢悠悠读书。
一连读了两本，伸手又去那第三本，却发现不太一样。
不是书，是一个本子。
漆黑的本子，里面的页子也是黑色的，封面的一片漆黑用白色墨水绘有一棵开花的桃花树。
霍辰手摸上去，是有人一笔一划画上去的。
翻开，扉页上工整的小楷写着：
卿梧如青梧，青梧何金梧？
吾待金梧成，亦守青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