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属
陈华康在听到有受害者家属跑到警局来，还非说要见他，头疼地扶了扶额，这是最棘手的事情，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应付这个，很多受害者家属到警局来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安慰都安慰不了，他们有时候也无能为力，面对家属的悲伤，自己也会不好受，讲道理的倒还好，要是遇到情绪激动还会大闹起来。
他屏着一口气认命般的缓慢挪步到会客厅。
偌大的会客室里站着五个人，几人簇拥一起交谈着言语，其中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在看墙上的警言警训，看年纪估摸着五十多岁，背影高大挺拔。
他的头发已发白小半，却让人没感觉到有多苍老，顾长的身形转过来，岁月的痕迹他在脸上不稍显，眼神犀利，龙姿凤采、气质凛然，富有书卷之气，尽管现在看着已年迈，但还是能窥探出年轻时那人的风采，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陈华康一眼辨认出此人正是周阳的父亲周正梁，旁边梳着发髻的年长的女士应该就是周阳的母亲易文茹，五十多岁的年纪像是四十出头的人，保养的很好。
此刻的她眼眶湿润，眼里的泪珠欲流下脸颊，似乎在强忍着泪水，身旁有人用手在背后安抚着。
那年轻的女士应该就是周阳的兄嫂温君韶，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正像是电视剧演的那般安抚失去儿子的母亲那样，在她背后给人顺气拍抚，偶尔滴下几滴眼泪，拿着手绢擦拭眼角的泪水。
旁边站着的带着眼镜的是周阳的大哥周文，三十多岁的面容下是张成熟的俊脸，周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比起妇人，男人一般承受能力比较强，并不会像女人那般哭哭啼啼。
那剩下那个年纪最小的是周阳的妹妹，周易了，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
周家是经商世家，在当地赫赫有名，除了外地人或者刚搬来柏市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集团的名字---------正明集团。旗下行业涉及多方面，囊括了大半，承载着一半柏市的经济。
陈华康分析完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走进室内。
周阳的家人看到来人想急忙开口却又停顿下纷纷等待着周正梁行动。
“你好陈队长，我是周阳的父亲周正梁，恕周某冒昧地带着家属就找过来了，实在是我们周家人咽不下这口气，阳儿尸骨未寒，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难以安寝，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们家阳儿？’’ 周正梁硬忍着情绪，眼底怒意深寒，眸子发出狠厉的精光。
“周先生，这个案件我们警方目前还在调查当中，但请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破案，找到真凶。”陈华康眉头紧皱,只能轻声地说着安抚的话语。
“这都三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难道还不能给我们家属一个交代吗。”易文茹嗓子沙哑地说着，似乎是哭的太多了。她听到这话，立马情绪崩溃了，什么叫还在调查当中，她现在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对呀，你们警察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这几天一点说法都没有，凶手也没抓到，你们干什么吃的，还能不能还受害者公道了。”身旁的温君韶附和说。
“就是，我二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们做警察的必须给个公道。”周易也开口大声吼出。
几人似乎找到发泄口般破口大骂……
“实在是抱歉各位，警方找到真凶也是需要点儿时间的，这几天我们都在连轴转，都没敢休息呢，请各位放心，我们警察一定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的。”陈华康头痛更加剧烈了：“还请再给多点儿时间给我们警方。”
“给你们时间？我看呐，给的再多时间你们都没用，可怜我的阳儿啊，死的太惨了，妈对不住你！”易文茹似乎完全听不进去陈华康的话，越说情绪越激动，偏偏身旁还有人在附和，更加导致了她的嚣张。
一时间，陈华康像被包围了，说出来的话怎么都不管用，那几人还是在破口大骂着。他只能尽力地安抚着，这会儿他们情绪非常激动，他也能理解。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
“好了！都住口！别吵了！你们几个妇人在警察局里闹什么！这是你们能胡闹的地方吗？”周正梁眼神凶狠地朝着她们低吼，带着警告的意味，那几人果然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易文茹还在掩口抽噎。
周正梁瞅着几人安静了转过头来对着陈华康说：“陈队长，还请你莫要见怪，她们现在正气头上，为人母亲兄嫂出了这事儿，难免情绪控制不住，还请你谅解。”
“没事儿，没事儿，我理解，我能理解。”他边说边急忙点头。这周家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真不好应付。
“还请陈队长莫要忘了这墙上的警言呐。”周正梁一本正经地冒出这句话，眼神盯着他，像两头狮子在互相较量。
那一刻，陈华康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顺着周正梁的视线随意地扫了几眼，然后扭过头来说躬身：“请您放心！”
周正梁说完就带着家属离开了。
陈华康想送他们到门口，周正梁却摆手拒绝。
陈华康目送他们远去，回头眼睛凝视上面的标语：杨浩然正气，惩不公世事。
久久视线未能动过半分，久久未能走出来。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了：“老大，医院那边来消息了，杨志鹏和施辰良他们两个都醒过来了。”杨小江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就立马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叫上俞东恩，徐超，还有赵大群去跟我一趟医院，现在立刻，马上。”陈华康回过神儿来，对着他喊。
车内。陈华康和俞东恩坐在前面，由俞东恩开车，后座是徐超和赵大群儿。
“师傅，周阳家属过来了，挺为难的吧，我刚在办公室听到了他们好大的声音，唉，这受害者家属到警察局里要说法的都是最难应付的事情了，现在这案子到现在都没有头绪，这上头的压力，网上传的沸沸扬扬，舆论的压力，这些都压在我们警察身上了。”俞东恩一上车不久就找话题说话，他刚刚好像瞧着他师傅脸色不对劲。
“为难倒是没有为难，家属过来情绪失控是很正常的事儿。”他回话。
只不过倒是周正梁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么多年了，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在警校毕业时那股劲儿。
那年他们正值青春最好的时候，刚毕业的一群儿小伙儿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扬言着要扫清这世间邪恶势力，还人民一条光明大道，现在想来却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一群儿毛头小子，能懂什么？有的只是一股脑的激情罢了。
“为难也没有办法嘛，警察嘛，不经常遇到这种事吗，我们都能理解。”徐超说。
“对呀，也就头疼一阵子，过后就好了。”赵大群。
四人急匆匆奔到医院大厅询问了病房，陈华康吩咐两人一组，分别询问。
待俞东恩和陈华康两人来到病床前，推开门，看到杨志鹏身上全都裹着白布躺在床上，上面的病例写着：爆炸导致中度烧伤。
“杨先生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现在进行例行询问，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俞东恩亮出证件，直白地开口工作。
“请您跟我们说一下当时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情况。”俞东恩。
“我只记得……当时刚走到原定规划好的位置上没多久，就突然爆炸了，我记得我是被炸到一边的，当下就晕过去了，没有多少记忆。爆炸后的记忆都记不太清了。”他无力地说着话，身体动弹不得。
“近几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仇人，或者你能想到怀疑的人都可以跟我们警方说。”
“没没有。”杨志鹏停顿了几秒，眼神忽闪了几下，像是想到什么，但否认。
两人持续在进行着一问一答，良久才堪堪结束。
“那你以后有想到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俞东恩。
两人盘问了许久，但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在医院的另外一层病房里，徐超和赵大群在照例询问着施辰良，相比较杨志鹏的烧伤，他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算很严重，雪白色的病床上吊着腿，他左腿，右手、脖子上都打上石膏。一样的流程走了一遍也是没有问出多大线索。
他也是按照原先排练的那样进行活动，爆炸来的太突然，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
但他比较幸运，因离爆炸点较远，余波冲击导致他掉下舞台，幸好搭建的不是很高，这才没有致命伤。
俞东恩和陈华康询问完杨志鹏就打算起身离开，坐落在一旁的杨志鹏的妈妈姜璐站起来送他们。
在出门口时，迎面碰上一人，两人站定对望着。陈华康率先躬身开口：“杨局长您好！”
“杨局长好！”俞东恩也跟着躬身问候。
“陈队长啊，你们是过来例行调查的吧，已经问完了吗？’’
“问完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说着他便颔首点头准备离开。
但来人开口叫住了他们。
“等等，现在案子调查的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杨柯章视线落在陈华康脸上，看出了他的为难：
“按理说，我不应该干涉你们查案，但是这毕竟是我儿子的事。唉，其实当年我是反对他去当什么明星的，但志鹏非要说去，说他就喜欢唱歌跳舞，还说什么这是他的梦想，怎么都拗不过他，就由着他去了，现在好了，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要是坚决反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他妈妈现在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杨柯章像是找到了诉苦对象。
“不不不，这哪是您的错啊。杨局长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们一直都在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陈华康点头哈腰。
“好，我相信我们警察一定能破案，是我着急了，陈队。”
“没有，没有的事儿，那您看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局里还有事儿呢。”
“那行，你们就忙去吧。”
说完两人大步走开，丝毫不想再停留。
这一天遇到好几个大人物，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医院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安排了人员在医院值守，一天没抓到凶手，这两人一天都会有危险。
“我和小郑他们最近都一直盯着，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继续盯着。”
“是。”
待拉开车门坐在车上，陈华康长呼一口气。
“唉，师傅，杨志鹏的父亲居然是咱们市里的局长？”俞东恩问。
“你不是走访过排查，调查资料上不都写着吗，你脑子被抽了？”陈华康斜了他一眼，不悦地说。
“嗐，这不是，这几天忙着走访排查，看监控，询问，都没什么时间看背景资料嘛。”俞东恩挠头不好意思地回复。
“开车。”陈华康不想搭理他了。
“好嘞。”俞东恩。
他师傅这脾气上来了就不敢再搭话，默默地开车离开医院。
刚开车没多远就又倒回来了
“师傅，徐超他们还没出来呢。”俞东恩讪讪地说。
陈华康：“………”
倒是忘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俞东恩可不敢再开口讨骂了，两人就静静地等着人出来。
十多分钟后，医院门口徐超和赵大群两人走出来了，两人上车之后汇报刚才的情况，各自都比较惋惜没得到什么线索。
四人直接回去了。
夜晚，陈华康快步回到局里落座，拿出资料，重新梳理案件。
根据微光演出机构和经纪公司那边的排查走访显示，举办演唱会都是按照正规的流程走，也都有两家高层领导的签字许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前端没有问题，那后终端就得加紧调查，剩下的安保公司，舞台设备、舞台搭建设施目前还在排查，暂时不明。至于被害者那边边，施辰良父亲施荣光和母亲李蓉翠都是律师，两人早年间合伙开了律师事务所。
黎承宇家庭背景父亲黎祖石、母亲荣惠君两人都是医生，孙康家庭背景孙国弘和万夏芳一个是法官，一个是检察官。这些人的询问记录都写的没有任何的仇家以及该怀疑的对象。
口供出奇的一致，要么是真的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要么仇家太多，有怀疑的人但没有明确的人选，却故意留给警察自己去查，这些人精，使唤人倒是熟练的很。
这次被害人家庭背景不算普通，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外。他心里的凝云越来越大，这谜团好像要呼之欲出，又瞬间滑走。他眉间深皱，心中疑虑越发深重。
…………
“￥￥，嘻嘻。”
陈华康眼神一撇过去，差点气不打一处来，拿着资料瞬间就拍在了俞东恩的头上，俞东恩霎时惊醒：&34;怎么了，怎么了。&34;
陈华康原本想当即骂出口，突然想到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白天走访排查，夜晚看各地监控。他那刚开小口的嘴巴又闭合上了，抬头看时钟，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走吧，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凌晨的夜晚很安静，白天喧嚣的城市在夜晚会休息。
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着，就是填饱肚子好干活，并不是为了美食。
“小君她马上就放暑假了，电话里一直缠着问你去不去接她回家。”陈华康吃着东西，随意开口与他聊天。
“这还得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空再说嘞。”俞东恩心虚说出。
陈华康明了，不再说话，桌上只剩吃东西的声音。
待两人吃完东西又原路返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