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京
草原的风除了夹杂着青草的味道,还有马粪的味道。草原上交通工具最主要的就是马,不到百米的距离,有几十匹马,臭烘烘的。沈裴然不能说臭,她如果说臭,下面伺候的指不定要在帐内燃多少香,到时候味道更冲,臭就臭吧,倒也不会熏的头疼,香味会熏的头疼,臭味反而不会。
弘晖他们挨了顿骂,依旧每天去围猎,雍正也是个宠孩子的,连两个小的弘昼、弘历都整日的看不到人,每日的功课也看不到写了,一个个的野的没边。这事搁康熙的话肯定早罚了。很明显,雍正苛求自己,苛求朝臣,苛求兄弟,但是从来不苛求孩子,从心理学上来说,他大概是希望自己小时候被这样宠爱吧。
草原上日头厉害,不到5天,弘晖他们已经黑的像煤炭了,不但黑,鼻子上还翻着晒爆开的皮,简直没眼看,她的弘晖现在丑的她心脏疼,宏昀也好不到哪去,弘时、弘昼、弘历没有最黑,只有更黑,想想在京城时的鲜衣怒马美少年,沈裴然终是忍不了,决定催雍正早日回京。
“皇上,臣妾和几位公主妹妹、格格妹妹相处了几日,突然想咱们家大格格了”沈裴然用孩子当借口。
大格格,澹雅?皇后这是想回京了?雍正有些诧异,他还以为离开京城的礼制束缚,皇后会更开心,毕竟是她先提议来草原的,没想到刚到草原不到十天,她就想回了,到底是女人,恋家。“先帝每次来草原都要住段时日,朕虽然不比先帝,但总要住上月余的。”明确的告诉皇后不会这么早回的。
筹措了半盏茶,沈裴然想到了其他办法,既然回不去,就把孩子们拴住,不变得更黑就好了,她换了一个话题说:“弘昼、弘历都快一个月没写功课了,臣妾怕孩子们落下功课,回京后跟不上课”毕竟没出京的孩子们一直没停课。
雍正想了想,叹口气,认同的点了点头:“皇后说的倒也在理,朕只想着让孩子们玩个痛快,最好能重拾老祖宗马背上的威风,和蒙古孩子们赛一赛,却忘了,现在毕竟不是马背上闯天下的时日了,为国效力,学识更为重要。”孩子们每年要学的功课都是定好的,毕竟不是蒙古人,不学无术御史们会揪着不放的。
“皇上,蒙古马背上再威风,不还是下面磕头的那个吗”拍个马屁,哄哄雍正,快收了攀比的心吧。
“哈哈哈,皇后说的很对,骑马射箭再厉害能怎么样,能比得过打下江山的老祖宗们吗”雍正高兴了,开始吹捧起祖宗来了,是他老祖宗打下来的汉家江山,可不是什么蒙古人。
“那肯定是比不过的,都说文治武功,文治在武功前面,文治肯定比武功厉害,咱们老祖宗能打下江山,靠的更多的肯定是学识,不然那帮读书人怎么心甘情愿的为咱们大清朝做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因雍正爱听。
“哈哈哈”果不其然雍正更高兴了,直接下旨给弘晖他们:玩了这么多天了,该收心写功课了,免得回京后功课太差被师傅罚。
孩子们领旨后,不太开心的一起去补课了,弘晖、宏昀没有功课,但也不敢再去围猎,正琢磨干点什么的时候,就被雍正派去迎接从更远的外蒙赶来的几个部落的台吉,要到晚上才能回来,雍正也没想到他们会赶过来,往年先帝在时,他们都很少过来,没想到这次倒是来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赶来有什么事,但雍正已经暗自得意起来了,谁说他对朝堂的掌控力不如先帝的,时日还短,他总一天会超越先帝的。
沈裴然趁着雍正高兴,邀他晚上一起赏夜景,草原上的星星,她以后应该没机会再看了,所以想有人陪她一起看星星,下面的人怕皇上皇后晚上在外面冷,直接在围帐里面盘了一个火炕,铺上厚厚的毯子,她坐着看,躺着看都行,晚上和雍正喝了羊汤,吃了荠菜饽饽就拉着他去外面围帐看星星了。
刚就着热炕软铺安静的看了不到半盏茶,雍正就开始卖弄起他知道星辰天文了,沈裴然心里叹气,就不能安静的看会吗,算了,听说弘晖、宏昀刚回来用完晚膳,就让人把弘晖、宏昀、弘时、弘昼、弘历都招来了,雍正爱说,孩子们正好都来听听吧。雍正和沈裴然半靠在炕中间的位置,弘晖他们几个来了后,半靠在他们的两边。
沈裴然听他们有问有答的不到两刻钟,就抓着弘晖的手半躺在靠垫上了,漫天的星星像是弧形的锅盖,盖在她的眼前,即使时空不同,现在的星星和她以前的星星也是同一批吧,大概吧。弘晖的手大了,粗糙了,还记得第一次抓这孩子的手,全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抓着很是不舒服,现在长大了抓的机会少了,但还是一样的抓着不舒服。
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这孩子以后的路是不是一如她希望的那样一帆风顺呢,她第一眼看到他时的鬼门关挣扎的瘦弱模样,还是时时浮现在眼前,后面的每个时期弘晖的模样她可能会忘,唯有第一眼的弘晖,她永远都不会忘。她一直认为,苦苦求生的弘晖,是她来这里的原因,等弘晖完全安稳了,是不是她也该离开了呢。
胡思乱想着,眼前的星星变得混乱,模糊,后来就不记得,第二天睁开眼,就看到雍正的大脑门,吓她一跳,还以为又穿越了呢,安抚了一下跳的厉害的心脏,悄悄的翻了一身,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昨晚,睡的这么死吗,都不知道怎么回账内的。
刚洗漱好,饭摆好,弘晖就来请安了,赶紧让他起来:“儿子,陪额娘吃点?”
弘晖笑的牙都露出来了:“好,正好儿子还没吃。”
雍正看娘俩高兴的有来有往,把他撇到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
娘俩顿住看向了他,雍正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皇后,你昨晚梦到什么,抓着弘晖的手不撒开,弘晖差点就要在床前坐一晚陪你睡了。”
沈裴然马上接:“别说,臣妾真做梦了,梦到弘晖8岁重病的时候了,那手瘦的全是骨头。”说完泪湿眼角,紧着用手帕擦了擦。
雍正听完怔住了,他想起来弘晖那时的惊险,气氛瞬间安静。
弘晖赶紧安慰:“额娘,您看看儿子现在,和草原上的雄鹰一样的强壮。”随即摆出雄鹰的动作。
沈裴然看着作怪的儿子,不禁笑了起来,随即调侃他:“你不但和雄鹰一样的强壮,你还快和它一样丑了,这脸蛋比蒙古人还粗糙。”
雍正仿佛现在才看到他儿子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瞪着眼睛说:“脸,养好前,不准去打猎了。”
弘晖耷拉着肩膀嗻了一声。
一说起他小时候,额娘就会这样,当儿子的也只能配合。
用完膳,雍正带着弘晖去见赶来的几个台吉了,宏昀也跟去了,弘时几个老实的去学功课了,沈裴然睡的好,心情好,所以想着去河边走走转转,看河里有鱼,让人捉鱼做鱼汤,吃了几天羊肉,太腻了,不想吃了,最近几天羊汤也喝够了,草原上的吃食真是匮乏,想念她的圆明园。
后来的日子,只要太阳不烈,沈裴然就会带人在草原上溜溜,有时候走走,有时候骑马。偶尔心情来了,会带人一起挖野菜,摘蘑菇。没有了在京城需要处理的日常,沈裴然也只能找点事干打发时间。
在草原上待了一个多月,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打的猎物也打过了,雍正终于下旨回京了,和来时不同,回去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孩子们也不用放风筝了,都归心似箭,一路急行四天多就回到了圆明园。回家的沈裴然,闻着园子里的清香,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榻,舒服的睡了五个多时辰。
休息好了的沈裴然,刚打算收拾草原带回来的礼物送到各府,就听到了回来后最大的消息,年妃有孕了,从她在雍王府时小产过两次后,一直没动静,再加上后宫又添了很多新人,还以为她不会再有孕了,谁知道她又走运的有了,唉,大概是有些易孕体质的,沈裴然只是按照份例该赏的赏了,其他什么都没做。
沈裴然现在是一点精力都不想浪费在那群女人身上,她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开始畏寒,开始右肋骨里面微微疼痛,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御医开的药的种类也多了,她以后的时间除了帮弘晖立足外,就剩下吃喝玩乐,养身养神了,至于其他的,都是历史一粟,就像这圆明园,大概还是会被焚烧殆尽吧……
随着年妃的有孕,年家高调了起来,从四处收集对孕妇好的补品,到各大寺院求平安符,都成了京城一景了,把雍正恼的,直接压了年家的所有帖子和送进来的五车补品,年羹尧不知道是不是蛰伏的太久想要刷一波存在感,还是失去了察言观色的本能,居然无视雍正的冷处理,直接再递帖子求见年妃,沈裴然失笑,怎么,他是觉得是她这个皇后压了他们年家的吗?他们真是对雍正一无所知。
沈裴然好暇以整的等着年家栽个大跟头,要说这事,怪就怪年氏刚进府的时候,雍正没给她培养感情的时间,当然也是因为有她这个福晋从中作梗。搞到现在即使年妃有孕,雍正依旧对她和年家不冷不热。 在年妃有孕这件事上,年家真是想多了,年妃有孕,真的是意料之外的,雍正也没想到,年妃居然还能有孕呢。
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年羹尧被罚跪午门,年妃在宫里也没等到娘家人,只等到了雍正赐的六个嬷嬷,照顾她和她肚子里的娃,并把她看的紧紧的。
这结果看的沈裴然挺无趣的,雍正到底是手软了,大概是年妃肚子里的孩子起了作用吧。
圆明园越来热闹了,大概是看出来雍正不会搬回紫禁城了,逐渐的下面伺候的宫女嬷嬷太监都想办法托关系的进来圆明园,齐妃大概是想皇后不在紫禁城,后宫里她最大,再加上有孕的年妃被御赐的嬷嬷看住了,所以她更不想搬来圆明园每天给皇后请安。
年妃现在想搬到圆明园,雍正不让,让她搬的时候不搬,现在刚把雍正惹恼了,想搬搬不了了。虽说象征权利的是紫禁城,但主宰权利的却是雍正,雍正在哪权利中心就会在哪,紫禁城的影响随着真正的主人搬离,只会越来越小,齐妃看不明白,还不听宏昀的;年妃看不明白,但时事逼得她想搬回圆明园和雍正培养感情时,却已经没机会了。
两个太妃入冬后身体一直不好,也是到了岁数,儿孙们过的都好,她们也没有当初的牵挂了,心气没了,身体跟着颓败的厉害。沈裴然总觉得是老八死了,搅事的没了,再生不起大事了,所以她们对儿孙们都放心了,八爷真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沈裴然总觉得,在伤痛的折磨下活着的人,不算活着,只是没死而已,活着二字如果和伤痛绑定,那在人间待着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在所有人的担忧中,两个太妃终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沈裴然虽然不用守灵但是茹素一年还是要的,不过孩子们也都大了,机灵多了,不用她再做什么,他们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众兄弟当中,最伤心的莫过于老九,老九还真是性情中人,哭的惨的比老五超出来好几倍,老五不愧是修佛的,对生死有他的信念和信仰,所以看不出有多伤心。老九挨的打最多,遭受的嫌弃最多,但是最伤心的也是他。哭的眼泪鼻涕横飞,让人不忍直视,几天过去,眼睛都直了。
九爷没办法不伤心,他没娘了,他再也没娘了,他不是老五那个修佛的,他看不开,他缓不过来。九福晋看老九这样,难得的温柔起来,带着女儿一起亲自照顾他,给他换衣洗漱,喂粥喂药,生怕他真的没了,别看他在那杵着什么都不干还很碍眼,但是如果他没了,她们家非散了不可。
十爷也在旁边劝着,兄弟越来越少,他可不希望九哥先没了,到时候谁让他占便宜呢。
三爷想起先帝斥责他孝期剃发的事,他有种明天就剃发的冲动,左思右想还是不敢,先帝最多斥责他,老四可是敢借题下死手的人,叛逆来的有点太晚。
雍正礼数做的很是周全,亲自送灵进皇陵才回,其实他不用亲自去的,但雍正总想着,最后两位长辈了,她们生前都很知趣,不但没有给他添什么麻烦,还帮他挡了不少麻烦,能多做些就做吧,以后也没人需要他尽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