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雍正春耕
逐渐的生活趋于日常，雍正做事更不焦急了，春耕时节，他又继续摆弄他的两亩地了。当然弘时、弘昼、弘历和下面的两个小的都被安排了农活。几个更小的还在襁褓中的也被他们的额娘带过来刷存在，好家伙，区区两亩地，来了百十口子，如果不是雍正的地，只怕早被踩实了。
弘时这熊孩子，边干活边往地边上蹭，蹭到地边，趁他皇阿玛没回头把锄头递给地边的侍卫，悄悄地让别人替他翻一会地，沈裴然在地头的棚子里和澹兰、澹芸说着话，眼睛看到作妖的弘时，没有声张，甚至在雍正起身抻腰擦汗时派出澹兰 、澹芸一左一右把雍正扶来过来喝茶，不让他回头看到弘时他们几个的各显神通。
喊来地头的嫔妃们给雍正倒水捏肩、温声柔语，更为挡住雍正看弘时他们的眼光。那边弘时看到这边的情况，机灵的指挥着侍卫们都下地，赶紧趁机把地翻完。雍正这里喝完茶，被沈裴然引着看完几个襁褓中的孩子，等回过神，再看地里，发现地已经翻完了，气的冲弘时他们瞪了好几眼。
沈裴然赶紧出来圆场：“皇上，这地翻完，还得播种呢，咱们继续干完它，还是明天再说？”抛出问题，瞪孩子什么的耽误时间，赶紧侍弄完地回去了，劳师动众的两亩地，太能秀了。
雍正看了皇后一眼：“哼，慈母多败儿，皇后你回去吧，别在这等了”在这里又不干活，还耽误孩子们干活。
说完又看向这些抱孩子的嫔妃：“你们也都回去吧，虽说天气不冷了，但格格、阿哥还小，在外面呆久了生病”
沈裴然一点都没有挣扎，利落的行礼走了，其他妃嫔一看皇后都走了，她们也紧随其后的跟着走了，地头上只剩下二十多个侍卫和太监，雍正对弘时他们说，“谁再偷懒，小心朕的鞭子”。他的皇子必须会种地，雍正执拗的想。
回去的路上，沈裴然想着风和日丽的该是踏青了，明天约妯娌们一起踏青吧，顺便把各家小格格带来瞧瞧，等今年颁金节时，到年龄的该指婚了，这次草原一行，雍正见了十几个草原的台吉，肯定是要赐婚加强和蒙古的关系的，抚蒙是过不去的坎，该提前打招呼的打招呼，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除了三嫂身体不适没来，其他妯娌都带着自家哥哥来了，一众人在游船上寒暄吃饭，从自己未嫁时聊到这些年的皇家媳妇的艰辛，大家都能感觉到，以后这样相聚的时机不多了，这次缺了三嫂，下次就不知道缺谁了。妯娌们聊着，玩笑的相互嘱托，如果有个万一，关照一下自己的小格格，阿哥们不用她们挂心，都有自己的阿玛和定数，唯独放心不下的都是小棉袄，这时代的女人难。
沈裴然也隐隐有感觉，她大概不会活过乌拉那拉既定的寿数。这年代的寿数都短，像康熙是长寿的，雍正和她在寿数上大概都不行。直郡王、理亲王也快到时候了，听说原来常驻庄子的六名御医，现在已经增加到九名了，也是取了救的寓意吧。沈裴然唯一期盼的是不要连续办丧事，不然一折腾，人走的更多。
看着镜中老态的面容，叹口气，事情还是应该往前安排，沈裴然把茶楼事情交代给容敏，相信她那些妯娌，知道她的安排后也会识趣的把股份交出来的，当然该给的补偿不会落下的。
重新盘点了库房和自己所有的物件，把最贵重的不分类别独留出一个库房给弘晖，再把自己最喜欢的划出三个库房给自己做陪葬品，还要记得嘱咐一下雍正，陪葬品要暗中去放，别因为她的陪葬品多导致本来没被盗的泰陵又被盗了。最后把剩下的平均分好装箱归置，并在箱子上分别贴上宏昀他们几个名字，当人家嫡额娘的，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都最后了，该留点念想。
又到一年颁金节，尤为热闹，今年请了各地的优秀子弟来京，宴会地点直接设在了圆明园，没回紫禁城。宴会上，送礼，赐婚，互相认识寒暄，沈裴然看着人声喧闹的场面，总有点遗憾，几百年后的人大概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吧，如果清朝还是如她知道的那样的退场，那能被人记得的清朝就只剩屈辱吧。
弘晖和宏昀扶着有些醉意的雍正回来，俩人给他们的父皇擦洗，安顿好到睡下。宏昀着急去宫里，雍正没同意齐妃她们来圆明园参加颁金节，所以宏昀担心在宫里出不来的齐妃，摊上齐妃这样的额娘，宏昀也是辛苦了。
屋里就剩下他们娘俩了，沈裴然开口吩咐：“儿子，额娘收拾了一库房的东西留给你，看护这个库房的苗嬷嬷也是得用之人，到时候你也留下吧。”沈裴然平静的说。
弘晖瞬间理解到了沈裴然话里的意思，惊呼：“额娘”。
沈裴然皱皱眉“弘晖，镇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又不是乌龟，肯定活不过自己儿子的。
弘晖受不了沈裴然说这个，他焦急的说：“额娘，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是怪儿子自己来看你的时间少吗？”
“弘晖”沈裴然喊了一声弘晖，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弘晖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沈裴然责备的眼神，哑住了，压下了后面所有的话，只是委屈的半跪在沈裴然身边，抓着沈裴然的手，低头暗泣。
“儿子，你当明白，额娘陪不了你一生的。”
“额娘您是怎么了，额娘说的儿子知道，但您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的，御医怎么说的”。弘晖担忧的问。
“弘晖，御医不是神仙，额娘也不是明天就没，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该开始做准备了。”别整天只想着打猎，该有点压力了。虽然雍正也比她多活不了几年，但是谁能保证他晚年不会失智呢。所以，聪明点学学你皇阿玛当年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额娘，太突然了，儿子没想过，儿子总觉得您能陪我到儿孙满堂，儿子……”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傻儿子”额娘也以为可以熬过雍正，但，怕是这个身体有限制。
看弘晖情绪安稳了，沈裴然拉起了他，今天最主要的是说些话给雍正听，一些不能直说的话，借其他的方式说给雍正：“儿子，你看过史书的，每个王朝的归宿都大同小异，不肖子孙在所难免，额娘希望自己的陵墓可以保住”。
弘晖不懂，话题怎么跳到这里了“额娘，您是不是顾虑的太过了，儿子发誓，会安排妥当的，不会让您被打扰的。”他额娘，大清皇后的陵寝，他倒要看看谁敢。
“儿子，你没明白，陵墓保不住和不孝子孙一样，在所难免，所以……”重要是她打算搬进陵墓的东西，是她留给后世的，不能被盗。
“额娘，不至于，咱们大清……”
沈裴然伸出制止的手势，“儿子，想想辉煌的唐朝，还剩下几座没有被盗的。”别这么自满，以后的清朝的皇陵更惨。
弘晖虽然内心还是觉得大清会一直延绵下去，但并没有反驳沈裴然，而是顺应的说：“好，儿子会好好想想，再来告诉额娘。”所以儿子没说之前，额娘您要好好的。
“好，回去吧，容敏和孩子该等着急了”沈裴然打发弘晖走了后，看了很久的星空，才去睡下。
到底是雍正皇帝，明明知道她安排了什么，说了什么，却一直不动声色，如果不是见来请平安脉的御医多了几个，她都以为他不在意呢。如果不是雍正的态度会影响到弘晖，她都懒得理会雍正。
在各种汤药中度过了严冬，身边伺候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弘晖更是时常来请安，如果不是沈裴然不同意，他甚至要住在她这里，从身体更加吃力开始，她就紧闭院子不再见外面的人了，都是人精，即使雍正掩盖，大臣们还是猜到了皇后要不好。
终于在冬去春来来的一天，雍正遣走了所有的人，独留两夫妻在屋内，不愧是雍正皇帝，还真是能沉住气，都半年了才和她谈。
“皇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俩人心知肚明的打着哑谜。
雍正这辈子都学不会说好话了吧，这话说的跟她马上要归西似的，“皇上，臣妾没什么要求的，只希望您能保重龙体，您无恙，咱们的孩子们就无恙。”这么说雍正能明白吧。
雍正听这话不禁有些动容，他们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几十年，在雍正心里沈裴然的皇后做的很好，心正，身居皇后之位，不争权，不恋权。“皇后，朕也盼你无恙。”皇后走了话，大臣们又该多事了。
沈裴然温柔的笑了“皇上这话，臣妾爱听”。雍正的情话，机会难得。
雍正有些不自在的说：“皇后还有什么是需要朕做的吗？”皇帝的承诺，一言九鼎。
沈裴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烛台，想要弘晖继位，但这话不能说呀，这时候求什么都会削薄雍正对她的情义，所以她玩笑的说：“还真有一件，陪葬的人就不用了，臣妾的寝陵不想有一点怨气”。给这群伺候的人留条活路吧。
雍正叹口气，抓着沈裴然的手：“皇后，你真是，唉……”心慈的女人，一直都没变过。
两人默契的把话打住，似是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沈裴然借着她对孩子们的担忧，透露出最担忧的亲儿子弘晖，雍正也干脆的应下：他会放心上的，并且为了证明所言不虚，点出了他对沈裴然是有感情的。
在雍正二次许诺时，沈裴然又用给伺候的人求条活路用掉了雍正的第二次承诺，真是到最后的最后她依然没有放肆，依然让雍正的放心和安心，这些最终都会变成对她的怀念或对弘晖的宠爱吧。
天气逐渐的热了起来，沈裴然喝了几个月的药，身体由内到外的散发的药味，她常常自嘲的想，都腌入味了。她有预感，她的身体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现在的气色大概很是难看吧，见弘晖又是一脸悲伤，沈裴然叹口气：“儿子，你还没做好准备吗”
“额娘”这事怎么做好准备，他没办法不难受。
“弘晖，额娘拖着这个身体很难受，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佛家说死后进入阿鼻地狱，但是额娘现在遭受的痛楚比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这种情况下，你还是不放手，还是担不起吗？”拖着病体煎熬，到底是谁的执念，是病人的，还是家人的。
“额娘，儿子，儿子……”泪眼婆娑的弘晖，终是说不出口。
“儿子，莫做小儿态”。沈裴然严肃的说。
“额娘，您放心吧，儿子可以做到，儿子会做好的”擦了一下眼泪，倔强的回答。
“好，额娘会看到的，会看到你是怎么做的。”沈裴然笑笑说。
“额娘为儿子做的，儿子今生没机会了，来生……”
沈裴然立刻捂住弘晖的嘴：“儿子，不能乱说话，都说举头三尺有神灵，这句话不是无故出现的。”她可不想再来一世，她累了，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弘晖嘴虽然不说了，但眼神却倔强的表示一定会这么做的。
沈裴然真是怕了他了，打趣的说：“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额娘是来渡劫的仙女，本来已经度完劫回到天上了，结果被你一个誓言又要下凡来了结因果，那你的誓言对额娘是报恩，还是报仇呢？”
弘晖被问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还呢？
沈裴然：“儿子，你如果想为额娘做些什么，那就为额娘多积点功德吧，额娘觉得即使回到天上，也不嫌弃功德多的”。别人都是一辈子就休息了，只有她多劳累了一辈子，肯定是缺功德了，不过就她的个性也做不出天怒人怨的事啊，怎么就被罚的这么狠呢。
额娘又在哄他，他都这么大了，弘晖想，但积功德肯定是好的，不然佛教、道教不会都这么说，他终是点头答应了，额娘活着的时候，她哄他，等额娘不在了，就改他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