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老八吐血
圆明园真的很适合养病，沈裴然住了半个月，精神好了很多。雍正也好了很多，发脾气的次数少了。自从搬来后，下面伺候的奴才们也活泼了起来，人火气足了。圆明园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的视线规矩，弘晖也少了顾虑，时常来圆明园请安，离开皇宫，好像人人都少了一层枷锁，生活终于有了更多的滋味。
雍正做事没那么急切了，也不再表现的多疑，在舒适的环境，像是想起了雍亲王时的心情，皇帝的威严不再外放，收敛了起来，更好的发展是，他重拾当年的爱好，又拿起狼毫笔描红烧瓷。沈裴然看着雍正的变化，试探着不再事事奏请，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本来只是打算住段时间的，但现在看来，一直住在圆明园或许会更好。
园子除了比以前人多，杂事多，其他的都一如当年，因为是圆明园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的祖宗规制，沈裴然直接插手在梧桐院的外罩房设置了小厨房，安排了伺候的人，给召见而来的各官员烧制简单的膳食，以免跟宫里一样饿肚子等。这种统管整个园子的感觉，让沈裴然再次感受到对生活的把控，晚上睡的更好了。
这几天阳光正好，沈裴然在戏楼听着曲，突起兴致，想要下帖子给各妯娌，邀她们一起听曲看戏，晚上用膳后，她跟雍正说起自己想请弟妹们来园子听戏的事：“皇上，要不要把弟弟们也请来一起赏赏新景、钓钓鱼。”过一年少一年，以后人总是越来越少的。
雍正想了想，登基后一日忙过一日，有几个弟弟确实很久没见过了，最近见过的只有大哥，他是为了继福晋来谢恩的，谢完恩当日没有停留回去了庄子，听下面的人说，他和二哥每天吵嘴下棋日子过的很是逍遥：“也好，那就一起下帖子吧”，从他登基后，众兄弟很少求见，他有时也想和兄弟亲近，但除了二十四弟，其他兄弟对他都太过拘谨了。
帖子吗？帖子还没发，沈裴然在心里已经幸灾乐祸了，等着吧，等拿到帖子，指不定多少人睡不着呢，谁能想象的出，雍正是会期盼亲情的人呢，只能说他这冷脸摆的太成功了。
庄子里正在晒太阳喝茶的老大直郡王、老二理亲王拿着帖子：“老四的心变软了，”送的是帖子而不是圣旨。
“是长进了，居然没魔怔”。直郡王心里想，换他大概没办法这么快跳出来，权利迷人眼，到最后只剩疯狂，汗阿玛那时候也是吧，想到这，看了一眼理亲王，是的，也是，差点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逼成疯子。
“面硬心软，如果换成我们任何一人……”都不会有现在暖阳下的小憩时光。
“嗯”，他们大概会被圈禁至死，不禁感慨，终是件好事，当得，摆酒贺一贺。
老三诚郡王：“老四又想做什么，爷都躲着他了，他还想做什么”。
诚郡王无非是怕了，怕的已经看不懂帖子的意思。
老五夫妻淡定的商量该穿什么衣衫戴什么钗寰，太妃怕也是要过去的，是不是应该先去九弟府里接上太妃一起去。
老七惆怅的拿着帖子喝起了闷酒，他现在和圈禁有什么区别，一步错步步错，汗阿玛呀，你……，想要埋怨汗阿玛给了他不该有的妄念，又恨自己没挣到，七福晋在旁边劝了又劝。
老八半靠在床上，脸上不见血色，他拿着帖子还没说话，八福晋就骂上了：“他这是要逼死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我去圆明园找他们两口子，我去求他们，去圆明园门口跪着，看他们要不要给兄弟留条活路”。
老八沉默了半晌没说话，见福晋擦着眼泪，嘴里一直说着狠话没有停的意思，皱着眉说：“行了，福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没有这个脸面”。所以求不来恩典。
“我不信，不信他们不在意这悠悠众口。”她要让这大清国的人都知道那两口子的刻薄、狠毒。
老八叹口气“福晋，咱安省点，行吗，那是皇上，是皇后，谁敢对着他们悠悠众口”。他这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下面还有宏旺，虽是庶子，但总要为他留条路走。
八福晋愣了一下，眼泪掉的更凶了“那怎么办呀，爷的身体撑不住呀”，她一个女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
八爷盯着床帐出神，我为鱼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已。
十四那边从太后薨后，一直被圈在府里，每天维持三遍骂雍正，骂他狼心狗肺，对着自己亲弟弟这么狠，这时刻突然接到了帖子，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接除圈禁出府了，憋死他了，再关下去，他非疯不可。
沈裴然想起上次宴请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这次终究是不一样了，她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担心有人会不满意，他们两口子成了大清国最尊贵的人，没有人敢对她的宴席挑三拣四，所以她直接吩咐厨房按照惯例安排就是了。
圆明园这天人满为患，各府的车马轿子停满了一整个院子，单留下看守车马轿子的奴才就近百人，更别说其他贴身伺候的了。
今天设宴比较不同，男女客都设在了戏楼，进门左边是男客区，右边是女客区，没人敢挑她的礼，沈裴然坐在女客中间的位置和宜太妃、荣太妃说着话，两边依次坐了各家福晋，她们也相互打着招呼寒暄着。
九福晋对着沈裴然高兴的说：“皇后娘娘，好几年了吧，还以为再也来不了您这戏楼听戏呢？”
“弟妹想来，随时来就好，以后本宫会常住圆明园。”沈裴然愉悦的回了。
“那我们可就厚着脸皮常来打扰了，别说，来圆明园就是比去皇宫舒服。”十福晋跟着搭话。
“喜欢，你们就多来。”沈裴然笑着说，她倒是没觉得身份的改变跟妯娌们疏远了，但说话的双方总少不了态度的转变就是了。
十四福晋：“皇后娘娘，孩子淘气，前段时间在阿哥所打架，损坏了宫里很多物件，一直想找您告罪的”，生再多有什么用，一个个的不争气。
沈裴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几个淘气的在阿哥所打群架，差点没把阿哥所给拆了：“男孩子么，淘气正常，本宫喜欢男孩子生龙活虎的样子。”打打闹闹的才能出来兄弟情。
“谢皇后娘娘宽容。”十四福晋想着，四嫂倒是没变。
三福晋跟着接话：“皇后娘娘大度”
其他福晋也跟着夸赞。
沈裴然心里暗想，把她捧这么高，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她们在挖坑。正走神着，余光看着八福晋鄙夷的看着其他恭维她的人，暗自叹口气，老八福晋都过成这样了，还傲娇呢，这么没脑子的人，康熙怎么就指给了老八呢？
男客这边也是，因为直郡王和理亲王的到来，气氛很是活络，其他兄弟除了恭维雍正，就是关心直郡王和理亲王的身体，雍正听着各兄弟的恭维，开始还是有点得意的，但听多了就没意思了，兄弟们变得小心翼翼的，没了汗阿玛在时的张扬，如果登基的不是他，会不会他也是这样的反应呢？
这时候，没有跟着恭维的十四，看到了一样尴尬的老八，这个二货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嚷起来：“八哥，你怎么不说话，是夸不出来吗？”
听着老四的话，其他说话的老三、老七、老九、老十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十四，接着又看向老八。
八爷知道，这会该说些恭维的话，缓和尴尬，更该示弱给府里的将来求个安稳，但看了一眼漠视他的雍正，如鲠在喉，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来。
雍正端起杯子喝茶，眼睛没抬，他对老八的厌恶一点都没减少，下帖子无非是胜利者的一种施舍而已。
直郡王和理亲王也是装作没听到的喝茶，这事他们不掺和，都这岁数了，有什么放不下想不开的。
雍正不说话，不抬眼，场面一时尴尬，众人看了看不说话的雍正，又看了看老八，纷纷用眼睛示意老八说话，十四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货从小就爱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你说你多这一撇子图啥呢。
雍正不说话，摆明了也是想看老八怎么服软，虽然服软并不会减少对老八的厌恶感，但就是要看老八低头。
众人这会也都看明白了，老三打头说了一句：“老八，你怎么回事，皇上英明神武当不得夸吗？”老三首先下场，当了雍正的第一把刀子逼向老八。
老八咽了几口苦涩的唾液，英明神武吗，：“皇上……”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想起宏旺，卡住了说不出来。
老七说：“老八，你是虚的说话都不利落了吗，皇上雄才大略、尧舜禹与，你别是不认同吧？”老七出来递了第二把刀子。
尧舜禹与？老八心里梗的喘不上气了。
老九也聪明的跟了一句：“汗阿玛选四哥才是最英明的。”
老十也凑趣了一句：“对，汗阿玛最英明，选了四哥”
暗掐自己一把，老八：“皇上， 皇上，……皇上英明神武、尧舜禹与，我胤禩向若而叹，心服口服”。
颤抖着，憋着一口气说完，老八一一看了眼众兄弟，他的好兄弟呀，就像商量好一样，一起拿他做筏子，越想越气，呼吸越来越急促，这群马屁精一点都没考虑，他和他们血脉相连，不禁暗自凄凉起来，到最后了，父父子子、兄兄弟弟的还能剩下了什么呢？声音渐渐离他远去，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朦胧间听到老十三说了一句：对，…英明…后面就听不到了，身体打晃，嘴里一腥，一口血涌出，两眼发昏，倒了下去。
老八身边的奴才赶紧接住晕倒的老八。
其他兄弟看老八晕了，担心的想起身但又下意识看向皇上。
雍正眼睛还是没抬，只是挥挥手。
众人看雍正的反应，谁都没敢动，眼睁睁的看着苏培盛指使人把八爷抬出去了，后又喊了八福晋，宴会还没开始，两口子就凄凉的走了。
众人心里都害怕了，这位是真冷情，亲兄弟吐血晕了，眼睛就没抬，就好像晕的是陌生人，而不是从小一起的长大的兄弟。
场面一时静谧起来，雍正放下杯子，冷冽的一语双关：“怎么，这场戏不喜欢看？那就换吧”。
苏培盛马上去通知换新戏，不到片刻，新的戏曲起嗓了。
其他人也只能压下心慌，跟着重新寒暄起来，场面再次开始说说笑笑，听曲看戏，再后来隔着戏台两边的人遥遥举杯敬酒，大家仿佛忘记了老八两口子，仿佛一开始两口子就没在。
暗地里，每个人都更深刻的认识到，汗阿玛在时对他们真的很是疼爱，那时候他们却不知足的蒙了心，总觉得汗阿玛不公平只疼爱废太子，结果现在，都尝到了苦果，如果不小心翼翼的，这位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
沈裴然看了一眼雍正，暗自摇摇头，这容不得沙子的刚烈性子，就担心，这会千恨万恨，等人真不在了，又该难过了，不知道老八怎么样了，她也不喜欢老八，所以没有贤惠的安排御医。
这边宴会刚散，众人逐渐离开，圆明园也恢复了安静，雍正心情看起来很愉悦，非要拉着她插花，随性的很，想一出是一出的，看来喝的不少，沈裴然对插花实在没有天分，也不打算精进这项技能，只得在旁边伺候着递花、递工具，雍正边插花，边对沈裴然讲插花的门道，沈裴然暗自翻白眼，赶紧岔开话题：“皇上，把澹雅接来住段时间吧，从回宫后，这孩子和咱们相处都少了。”这话题雍正该是更高兴的吧。
“是该接来住段时间”雍正点头，想起他的大格格踢着毽子的样子，有多久没和她说过话了？
“那臣妾明天派刘嬷嬷去接她，正好让御医给她调养一下。”澹雅一直没再孕，不知道是不是生头胎伤到了身子，太小生育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大清朝最尊贵的一对夫妻此刻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说着每个孩子的情况和对他们的担忧，闲话家常，脉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