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到山了
许言在锦娘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这新鲜出炉的逃荒搭子，心里也是非常好奇的，不知道同行的决定到底是好是坏，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自己的小秘密。
许明宇和秦正几个也有点好奇，看着黑乎乎的小宝，觉得这孩子可真不讲究，还不如他们哥几个，殊不知他们一家子在外人看起来也是一样脏。
逃荒半个多月，大家都是蓬头垢面，看起来邋遢极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大家能活下去都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有时间在乎形象啊。
这不是明摆着对外人说我是大肥羊，快来宰我啊！所以即使许言有空间也没有例外洗澡换衣服，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刷个牙。
家里人也只能每天嚼嚼茶叶，聊胜于无，水实在是太珍贵了。
许明乐才不在乎谁又跟他们一起同行了，会消耗更多的水和粮食。他年纪实在太小了，不懂这些，只知道多了一个很少说话的小哥哥，两个大人。
小哥哥虽然很少说话，但是跟姐姐一样很会照顾自己，会抱自己去嘘嘘，也会在姐姐忙的时候陪自己玩，小心扶着自己不让自己摔倒，总之许明乐很喜欢这个小哥哥。
一行人又休息了一会避过最热的时候，又向着那座大山走去。因为月娘和严三郎没有行李，便主动背过李氏和秦老爷子身上的包袱。
李氏和秦老爷子也没有推让，知道小夫妻俩心里不安，想做点事的心情也能理解。
严小宝也很乖的走在最小的许明乐身旁，跟许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护着小宝贝。
许言看着许明乐，心想真是个幸运的小宝贝，生在这样一个温馨友爱的大家庭。大家都很爱护他，当然许明乐也很可爱懂事，童言稚语总是逗笑大家。
转念许言又觉得幸运的不只是许明乐，她和几个哥哥也都很幸运呀，爱是相互的，是这个大家庭里每一个人的付出与包容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次大家没有走太久，晌午走的太多了，大家都疲乏的很。后半晌只走了两个多时辰就停了。
这次一路上看到很多同样逃荒的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相互搀扶着走下去，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跌倒在地，有的人休息了一会缓过来了，但更多人的人再也没有起来。
看到许言一家子，不是没有人露出羡慕又觊觎的神色，但是没有水很多人都有心无力，有余力的看着这一家子的男人，也都放弃了。
许言不是没有心软过，在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有个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
“儿子啊，我的儿子啊，谁来救救你”
“娘就剩你一个孩子了，难道你也要抛下娘一个人吗？”
妇人哭的可怜，但是谁又不可怜呢，？不是大家没有同情心，而是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多余的水，就算有也没法给，只会被别人盯上。
女人怀里的孩子气息越来越微弱，女人的泪也像哭干了似的，就在这时，女人看到大家眼神的都向旁边望去。
这显然是一大家子，而且过的还不错，只看他们还有力气走路，带着的孩子们也看起来很精神，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孩子扑过去。
“老爷，夫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就这一个孩子了，求求你们开开恩吧”女人边说边砰砰砰的磕头，没几下便磕的满脸是血。
一家人都吓了一跳，许言赶紧捂住许明乐的眼睛不让他看，张氏和刘氏也把小儿子拦在怀里。
李氏纠结了一下，到底是上前把女人扶起来“大妹子，你可别这样了，还有孩子呢”
李氏也看了看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小小一坨被女人抱在怀里，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李氏看着这孩子便想起了自家几个小子，一时心疼的不行。
终是拿出水给女人，让她喂给孩子喝，女人抢似的端过水喂给孩子，孩子嘴已经张不开了，女人掰开孩子的嘴硬往里灌。
结果旁边冲出来几个男人抢过这碗水，便争着喝起来，女人水被抢走，便跟疯了一样，扑过去打骂几人。
“你们这些畜生！把水还我，这是我儿子用来救命的”女人力气敌不过，便用手抓，用嘴咬。
有个脸上长着痦子的猥琐男子，似是被咬疼了，一脚踢开女人，嘴里还不干不净
“这小崽子都喝不进水了，没得浪费，还不如让我们喝了，以后你要多少个孩子都有”男子们一边喝水，一边望着女人脸上泛着淫邪的笑。
女人被踢中腹部，一时起不来，但作为母亲的爆发力，让她硬撑着爬到儿子跟前，看到儿子的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女人心下一松。
许言这边本想帮帮女人，结果自顾不暇，把水拿给女人后，周围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一哄而上抢水。
许言一家虽有几个男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有孩子要护着，没办法水被抢走了一坛。
待得还要再抢时，许威终于发了火，用锄头打倒了几人，秦大郎和秦二郎严三郎见的如此也拿出铁锨打人，就连秦正许明宇也拿出了工具护在娘亲弟弟妹妹身边。
抢劫的人看这家如此凶悍，再加上已经抢了一坛水，终于放弃走远了。
李氏也在女人被抢走水时被几个男人推了几下倒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被打。
几个男人喝完水，看到躺在地上的母子俩眼珠子一转，就过来要把女人拉走。
女人奋力抵抗，结果惹怒了一个男人，这男人气急一脚踩在孩子胸膛上，女人看到时疯了一样扑在孩子身上，双手扯开男子的腿。
许威也拿着锄头过来把几个男人打走，但是孩子本身就气息微弱，被男子这一踩彻底没了气息。
许言看着女人哭嚎着，爆发出比刚才还撕心裂肺的哭叫，难受极了，眼泪也不自觉流下来。
周围的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也有人看不过似的别开了头。
女人绝望的将儿子搂在自己怀里“三娃子，你醒醒，你快醒醒呀，快看看娘啊，你不要娘了吗？”李氏几个听着女人绝望而凄厉的哭喊声也不停擦着眼泪。
可是怀里的小身子还是一点一点凉下去，女人的心也像是跟着死了一样，她慢慢的转头，看着不远处坐着的几个男人。
几个男人也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女人的情形，想着等这多管闲事的一家子走了以后，这女人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女人转过头来时，几个男的才看清女人如今的样子，刚刚磕破头的血顺着脸淌下来，脸上都是血痕，女人眼里满是怨毒，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你们这些畜生，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下地狱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这女人便一头撞死石头上。
看着这一幕，几个男人后背也不由得发凉，想起女人死前的眼神，骂了一声晦气，拍拍屁股起身走远了。
许言一家子看到这情形，都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既可怜母子二人的悲惨遭遇，又厌恶这些趁人之危的畜生。
月娘跟严三郎更是感同身受，不由抱紧了儿子。而面对如今这种情形，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只能祈祷天子尽快派人救灾，早日结束这可怕的一切。
许威跟秦大郎几个寻了个地方挖了一个坑，李氏娘几个沉默着帮女人和孩子整理了一下衣衫，擦干净脸，把人埋起来，心里念叨着：愿你们母子二人来生还是母子，避开这些磨难，安息吧！
一家人做完这一切，男女老少把武器都拿在手里，让女人跟孩子都走在身旁，眼神警惕的看着旁边的人，一边走出这地盘。
接着又加快步伐，远远的把那群人甩在身后。这一路大家都很沉默，就连几个孩子也都没了言语，刚刚那一幕实在惨烈。
这一路以来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人性复杂，可是今天这就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将深深印在脑海里，终生不会忘却，提醒着他们永远不要高估人性。
许言更是被这一幕吓得无法言语，生活在现代的她，何时见识过这样的场景，挣扎求生的孩子，可怜无助的母亲以及丧失人性的恶人。
这无一不再次提醒着许言，这里不是生活美好的现代，这里是生存环境恶劣的古代，以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而她已经醒来。
锦娘和许威对视一眼，担忧的看着女儿，刚刚那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已经护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看到，但是许言毕竟大一些了，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但也知道了差不离。
结果从那会起，女儿就很一直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劲的埋头走路，连往日最喜欢的明乐也顾不上了，夫妻两个担心极了。
还是许言想明白后，看见爹娘担忧的神色，艰难的咧开一个笑
“爹，娘，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过一会我就好了”
“好孩子，你别想太多了，她们已经去了佛祖那里，她们母子在一起一定会过的很好的”许威一手拉着车，一手短暂的腾出来，摸摸女儿的头。
许言狠狠点了一个头“我相信爹”
锦娘许威纵使再担心，也不由得放下心，这一路见识了人心险恶，孩子们早点长大也挺好的，不然往后只会更难熬。
像大儿子和几个侄子都大了，他们也不会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男孩子要有面对这些事的胆量，看严小宝就习以为常，他已见识过人心的恶，相对来说是最镇静的，一直牢牢护着许明乐。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擦黑了，一家人看着山已经近在咫尺，但是实在走不动了，秦老爷子发话就地休息。
这一天一大家子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又见到那样惨烈的情景，都是身心俱疲。
秦老爷子刚刚发话，大伙就席地而坐，再也没心思烧火做饭，也没心思铺地捡柴火了，就这样看着夜幕放空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大家腿都酸痛的不行，尤其是严小宝一家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走路，开始的时候为了甩开那群人，秦家人走得又快又急，他们为了不拖后腿也拼命赶上。
这会累的腿都快没有知觉了，小腿酸酸胀胀，大腿肌肉疼的不行，脚上虽然没看，但也知道全是磨出来的水泡。一家人第一次遭这样的罪，也是很心酸，看着小宝不喊不叫，咬牙跟上大家，心里更不是滋味。
又过了一会，大家肚子都咕咕响，李氏坐不住了，到底是起来做饭，让儿子就近捡点柴火，别走远了，孩子们更是不许离开大人身边。
由于今天损失了一坛水，现在拢共就剩下半坛了，今天吃一顿，也只够所有人喝个半饱，明天早上都没有水了。
秦老爷子说“老婆子，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既然水剩的不多了，那干脆全拿出来喝了吧，明天肯定能走到山跟前，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李氏看了看坛子里那点水，又看看孩子们干裂的嘴唇，狠狠心把剩下的水都倒进锅里煮了汤，伴着烙的麸饼，一家子也算吃了一顿饱餐。
现在剩的粮食也不多了，顶多够吃3天，李氏看着粮食也是发愁的很。
“老头子，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西都，这粮食也没剩多少了，省着点吃也就够3天”
“再有七八天吧，明天就到山跟前了，总会有办法的”秦老爷子发愁的看了看西都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爹，你说咱们到了西都他们会让咱们进城吗”许威有点担心。
“应该会吧，就算不让咱们进城也会安置好灾民吧，实在不行咱们就不进城了，在附近的村子落脚也行，只要有水人就能活下去”
“许大哥不必担心，等到了西都，我家里人肯定会有法子的“严三郎适时开口，不是他自满，而是他家真有这样的实力。
“那就先谢过严兄弟了”许威掌拳道谢，倒也没有真的把希望都放在严三郎身上。
这时许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外祖，爹爹我突然想到，咱们可以试试接露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