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面对黑雾
黑云压城。
这是蓝色保护罩出现下的人们第一个黑夜。仿佛凝固墨团的云低的好像碰到了顶上的蓝色边缘。
人们知道，考验的时候到了。
无数探照灯照亮了黑夜。
临时总指挥站在关内高墙上，后面跟着无数高层，包括提着传说中的核武器手提箱的随行人员。
天象级均已出关迎战“王级”，城若破，怕是也只有玉石俱焚的路可走——无甚可言，有死而已。
从北欧大陆给出的情报来看，灰线和灰线之后的黑云，都是不能任由降临的东西。不祥疑似来自太空其他星系，特点是寄生——大概是寄生，死不鸟研究所给出的描述是加了引号的“寄生”。具体是暗色的团雾，通过某种方式入主某些事物。包含但不限于生命体，尸体、草木、钢铁、砖石……乃至风暴、江河、山体、岛屿……后面这些离谱的列举，研究者以极度确认的口吻描述，并将其定名为“王级寄生体”，仿若亲见。
后面大胆猜测——有关星球的被寄生:“帝级？”
“王级”以下无明确意义上的意识，表现为聚集性和攻击性，枪做为人类科技的结晶，并不能对其产生毁灭性打击，除非大面积毁灭，无法计数的数量是难以应对的要点，大规模被“寄生”环境下生物鬼诞难言，无法生存。
“王级”，极具破坏力，极难毁灭。
材料详尽，调查清楚——但北欧众国还是灭亡了。
北欧大陆改变计划，传来最后的消息:将在一周内引爆核武器。
思绪回转，现任东泽大陆战场总指挥的陆正道，目光转至“第一防线”的阻击阵地，那里已是枪炮轰鸣的战场。
————
手机早已报废，在百货大楼过夜的方小诗二人并不知晓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变成了战场。
一个没有光亮的夜晚，黑云的有无也不影响黑夜的黑——两人昨晚体验过野外的黑夜，心中无甚波澜。
姚淑淑在女装区逛了很久，这时穿的是灰色运动服，其他换洗衣物备了一个背包，面对怒目圆睁的方小诗，少女温言相求，保证自己可以额外再背一个包，方小诗严词拒绝，严厉批评。
“装？你看黄片时我有没有说什么？你那点小心思……盼着我衣服烧掉是吧？我要不要先把你烧死？”姚淑淑点出方小诗好色的事实。
方小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
“谁色了？说了八百遍我没看黄片，是网管看的！——你要带就带吧……不然我帮你背？”
“呵……”
对方大概是不需要的意思，方小诗埋头整理装备。
方小诗犹豫了一下，还是奇怪的问道:“淑哥，你好像不害怕了？”
前面无不透露着怯懦的少女虽然外表冷静，但其害怕的情绪不难捕捉。
“害怕？什么时候？”
好，当我没问。
向上走，水渐渐浅了，不知是海水在慢慢退去还是海水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两人打着高穿透力的手电，划着橡皮艇沿街而行，到了水仅有膝盖高的地方，步行朝更高的地方走去。
手电的光柱照亮无人的大楼，整个街道像张开巨口的怪兽，静谧的恐怖。
“淑哥停一下。”方小诗拉住正在艰难跋涉的姚淑淑。
不对，刚刚眼花了？有两栋楼的位置变了。
“怎么了？”姚淑淑背着两个大大的包，疑惑的问。
“……好像楼在动。”方小诗不太确定。
姚淑淑把手电四处照照，视野里的一切寂静无声。
“我没看到。但我认为不是你眼花。”少女把两个背包递过来，顺便解释:“拿好，一会别被我烧了。”
方小诗接过背上，并没有拿出裤兜里的小刀——如果敌人是一栋楼的话，要他去拿刀捅墙么？
两人趟着水，警戒的拿手电乱照，在街道中摸索前行。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变化，偶尔发出难听的怪声。
姚淑淑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冷静且强大的气场笼罩着跟在屁股后面背行李的方小诗，少女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扶在胸口——这是她引动火焰的起手式。
如果不是能看到她四处极速晃动的手电，方小诗都察觉不到她惊弓之鸟般的紧张。
好吧，自己也一样。
不同于天灾人祸，一丝一毫都不了解的东西，还真是让人不安；而天赋异能……真特么让人羡慕啊……
隐隐有破风声在耳旁。姚淑淑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按下胸口，刺眼的火光暴起。方小诗看过去，少女周身萦绕着明火，仿佛被泼了汽油点着了一样。
“向后退！”
姚淑淑手臂向两边举着，挡住了黑暗中的不知什么东西。
方小诗不敢再看，跑到后面远远的台阶上。
衣服燃起来了。
好像没有第一时间化成灰——看得出来，她在控制这方面。
姚淑淑点亮了整个街道，方小诗也终于窥得全貌。
奇怪的黑雾团在街道上空飘舞，隐约见得包裹在好像核桃核一样的东西周边，彼此交互，难以分出个数；应该插在街上的路灯有些飘在水面，有些飘在空中；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从大楼的窗口一起飞出，像是从大楼的“嘴”里喷出一样。这些东西大都运动很慢，仅有些不大的砖石飞快的向少女发光的这边袭来，发出嗖嗖的破风声。
少女头上两条羽翎一样的火焰已经飘起来，四周也像昨晚一样构起萦绕的火焰条，方圆几米的水被推走——当然衣服也已经烧光了。
真美啊。方小诗想，这下恐怕又要被她保护了。
方小诗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放下背包，把注意力放在缠绕在黑雾下的路灯。
那边火光闪烁，姚淑淑身边环绕的黑雾越来越多。几片黑雾冲方小诗而来，像扔进水里的洗衣粉一样被外围的火焰溶解了。方小诗就着忽明忽暗的火光，观察着能观察到的未被“控制”的路灯、垃圾桶、小的散落的石块。
石块摇摇晃晃的飞起，加速，投入到火光之中。接着是大很多的路灯和垃圾桶，这边黑雾更浓重。
过了一会，路灯缓慢飘起。
好！
方小诗拍了下大腿。
用时5分钟。
注意力转回正面战场。
姚淑淑四面八方都被飞舞的黑雾缠绕，悬浮的杂物以各种姿势砸向她，仿佛扑火一样，一时盖过了火焰的光亮。
“崩！”
火光“嘭”的炸开，姚淑淑的火焰领域扩大一圈，周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像灰被风吹的一样泯灭。
一扫芜杂。
仿佛是在抓力竭而新力未至的破绽，一栋楼仿佛一块天幕一样与此同时轰然压下。
这是boss。
事先就有预警，她不可能没有防备。破绽不破绽也没看出来，虽说万一是真的——但她一定会有防备，毕竟事先已确认了这是boss。
方小诗脑海电光火石，压下来的方向，倒下来的时间，自己的速度，自己应该跑的掉——她会有防备的，因为事先就知道了会这样。
火光中，姚淑淑的短发仿佛也一起燃烧了起来，隐隐正在变长，双手合十，低眉闭眼。
一栋大楼自上拍下，黑色天幕塌陷一样的压迫而来。黑影中，另一栋大楼紧随其后。
姚淑淑仰着脸，睁开竖瞳，火焰一滞。
突然，火焰的世界里，一道人影闯入。
少女感知到少年的气息。方小诗突火而来。
姚淑淑淡化的面目刚刚浮现一点点错愕的表情，少年已跑至火旋的位置。她急忙撤掉那一处的火翎，又撤掉周身的火旋，但此时方小诗衣服已燃烧起来。
手穿过姚淑淑的附体蓝金的火，方小诗拽着她的手向前跑。
不知为何，这一系列动作，少年的速度极快，竟能让姚淑淑反应不及，手忙脚乱。
方小诗拉着姚淑淑飞奔，速度之快，竟有破风声，拉起一条长长的火线。
遭了，成猪队友了。方小诗脑子里一片懊悔——跑近一看表情神态，人家分明就是有准备的，甚至可以说胜券在握，自己毛躁躁跑过来打断队友大招，并把自己烧的欲仙欲死，简直像个智障。
但总不能跑过来然后自己直接再跑出去，那样更尴尬。
方小诗不敢回头看队友，飞奔过了自己计算好能避过的位置，继续跑出挺远，才慢慢停下来。
……
“轰——”这是一栋楼拍到地面的声音。
“轰——”这是另一栋。
崩飞石块和水四下乱砸。但两人已经跑到了安全距离。
姚淑淑缓缓熄了周身的火光，长出的头发也变回了短发，但两条羽翎还在，还是保留了状态的维持，以便在这种漆黑中照亮四周的环境。
这种状态姚淑淑身上好像有一种“神性”，神情淡漠。
“这么大的楼，恐怕不是一般怪物，还是要小心些，可能不止。淑哥。”方小诗松开手，目光注视尘石飞扬的地方，接着说:
“能跑就跑，不要硬钢。”
昏暗的黑夜下，方小诗脸臊的通红。
话虽然可以嘴硬这样讲，但刚刚自己硬拉走马上开大的队友，感觉还是很羞耻的。
“哦！奇怪，我手没事。怎么一点都不烫手？”方小诗疑惑的看着完好的手，惊讶起来:
“皮都没破。你的火怎么这么拉？”
“……”
起先去拉浑身是火的姚淑淑时，除去开始的不计后果的鲁莽判断，后面发现她撤去周身防御时，方小诗脑子是回归了正常的，去“火中取栗”拽着姚淑淑跑内心也有一番心里建设——灼热感以及散发危险气息的蓝色火焰，这下手怕是要不保。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就只是路过……少年在面子和红烧之间，毅然选择了面子。
毕竟自己伤好的贼快。毫发无损有点惊讶，方小诗看了看淑哥，知道应该是她情急之下给自己加了buff。
远处传来了各种声音，黑夜下方小诗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能严阵以待。
姚淑淑维系着淡然出尘的“神性”状态，整个人发这黄白色的荧光，偶尔有微小的火焰闪灭。和方小诗一道瞪着眼睛看向黑暗。
方小诗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脚下的地没有水，就着姚淑淑发出的光亮，大概能看清方圆几米的距离。方小诗四下观察，一切静止，但响动就在周围，仿佛光线划定了一个安全屋，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的危险。
姚淑淑站在前面，羽翎在头上缓缓飘动，给方小诗留下一个极具安全感的背影。
方小诗努力让自己别开目光，不去看前方火光不能完全遮挡的躯体。
似乎与某东西的对峙到了比较紧张的地步，少女身周的火焰重新暴涨，火旋越来越大，红色的火螺旋有的顺时针、有的逆时针的转，整个给人纷乱而有序的感觉，方小诗站在内圈的旁边，向外看去，内部的旋转快，往外速度递减——火旋条到方小诗身边会稍稍拐弯，擦着他的皮肤掠过。方小诗没有感到灼热，很奇异的感觉，好像他和这些火焰认识一样。
火光照亮了更大的视野，四周的黑影暴动起来，像触手一样缩回黑暗里。
情况不乐观，姚淑淑很强，但两人被包围在黑夜里，更有boss怪物环伺。
方小诗猜测，城市是在被控制的进度中的。根据刚刚观察，黑雾从接触到控制一颗石子的时间很短，比起用时5分钟控制一根路灯简直算得上一瞬间，而一团带核黑雾的表面积是可以覆盖路灯的，它以更长时间覆盖控制大型物体的同时，也说明——看似遮天蔽日的黑雾群，其中个体数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加上能控制一栋楼的boss。
是否可以猜测，黑雾有大有小，越大越强。
所以必然是无法直接一对一全部控制城市的所有物品。当然这是废话，如果可以的话两人应该已经死了。
那些小怪物在四周不敢上前，如果无法被杀灭，此时应当是与火焰对冲的消耗战。这基本说明，控制的物品被灭，它们会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死亡。
而种种迹象说明，对面是有意识的，甚至有算计——比如刚刚打算避实击虚的boss。
姚淑淑平静的摆着蓄势待发的姿势，比起平时假装勇敢但如惊弓之鸟的少女，这个状态的她是真的不怕的，“神性”是方小诗想到的形容词，可以说非常恰当。
方小诗靠近一步，省略刚刚的推测过程，总结说道:
“淑哥。第一，怪物们有意识。大概率是大只的领导小只的。”
“第二，它们占领物体需要时间，两点:越大的物体用时越久，怪物越大用时越短，”
“第三，被你烧没了会死。”
“第四，它们这么久没冲上来，我猜是准备集中积累，然后一起扑上来！”
姚淑淑回过头，五官因为发着光而模糊，只有一双竖瞳仿佛印满少年的视野:
“……怎么做？”
这是“我们应该怎么办”的意思。方小诗闭眼摇头让脑内的威严的竖瞳快些散去，说:“没办法。不过可以跑，总之不能继续留下这等它们准备好。”
“你这个状态要维持。我们跑，如果它们追的话，正在进行的对大型建筑“占领”会被打断，而且能占领大楼的boss会拖着大楼移动么？”
方小诗指向一个方向:“往这边，坚持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