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夏日傍晚，天边的云霞绚烂美丽，夕阳余晖给大地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许歆的黑色高跟鞋踩在裴时亦的影子上，目光盯着他挺拔的后背，心里对这魔幻的发展感到不可思议。
刚刚，他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叫她请客之后就大步往前街上走，只丢给她一句“走吧。”
她犹豫了一下，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来。
多少有点后悔，可事已至此，她自我安慰：就当是在扶贫好了。
他身高腿长，加上可能真的饿了的原因，走得很快。许歆穿着高跟鞋，有些吃力地跟着。
忽然，他停下脚步转回身。原本跟他保持两米距离的许歆一时没刹住脚，愣是在到了他跟前在站稳。
距离骤然拉近，许歆的呼吸忽然一滞，睁大着眼睛看他。
他好整以暇地站着，看到她的慌乱之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染了笑意。“我走太快了？”
明知故问！
许歆心里有些羞恼，但克制着不表现出来，说：“还好。”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走慢点。”
许歆：“……”
他目光下移，看着她胀鼓鼓的公文包，“要帮忙吗？”
许歆：“不用。”
他不强求。
吃饭的餐厅是他挑的，人均消费一两千。
有些人就算破产也没改掉奢靡的毛病。
餐厅环境优雅，灯光有些昏暗，桌上的花瓶里插着鲜艳的玫瑰，营造出朦胧浪漫的氛围。环顾四周，用餐的顾客大多是情侣。
许歆不确定他对这家餐厅的了解程度，也不清楚他家是什么时候破产。都混到送外卖并且舍不得吃好的，那么应该是挺久了。
或许，就是这样不懂节制才落到这个境地。
服务员递上菜单，许歆让裴时亦点，她现在很难有胃口。
裴时亦坐姿端正，翻看菜单的动作优雅。许歆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手上瞟，以前她就喜欢看他的手，那是她见到过的最好看的手了。
他很快就点好了菜，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味。
许歆本想叫他点自己喜欢的就好，反正她现在没心情享受美食。但是她忍着不说，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流，不想了解他的情况，也不想让他了解，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再相见，也只是过客而已。
服务员走后，裴时亦双手交握搭在桌上，直接问道：“你还单身？”
不想让他了解的许歆：“……”
她真是不想回答私人问题，偏他眼神坦率，好似这只是单纯的问问，没有其它意思。
她若是扭扭捏捏，倒是显得她想太多，无法，她点头承认。
随后又补充：“最近在相亲，应该会遇到合适的。”
裴时亦不置可否，目光从红艳似火的玫瑰花上扫过。像是交换信息一般，他说：“我也单身。”
许歆：“哦。”
潜台词：不感兴趣。
沉默了一下，裴时亦提起了过去，“高中那会……”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许歆打断他的话，她最不想的，就是谈论当年的事情。
许歆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气氛变得凝重。
裴时亦右手握着水杯，缓缓地晃了晃，悠悠地说：“嗯，过去了，我们向前看。”
许歆没接话。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他家教严格，坐姿好看，吃相也让人赏心悦目。富养出来的人，气质不一般。
就算他现在落魄了，依然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对于这点，许歆十分笃信。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裴时亦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裤兜掏出手机，没拿起来就挂断，连挂两次之后，一条消息进来，他看完了内容，主动回拨电话。
他讲什么许歆没仔细听，因为她有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裴时亦没讲几句就挂掉电话，而许歆终于忍不住说：“你的手机……很不错。”
那台手机是两个月前才出的高端机，上万元一台。
裴时亦盯着手中的手机，默然片刻，说：“分期买的。”
许歆：“……”
这人就算变穷了也要乱花钱？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一般的手机太难用。”
许歆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裴时亦直视着她，将手机推到她面前，说：“你帮我拿去卖了换钱。”
许歆冷酷地说：“不帮。”
裴时亦默默地收回手机。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许歆去收银台结账，裴时亦跟在后面。
走出餐厅，许歆只想着等会就可以分道扬镳了，心情不由地轻松愉快起来。
大街上满是行人，她走到路边停下，回身与他面对面站着，微笑告别：“我得回家了，你也去忙你的吧。”
裴时亦的目光凝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知道这是今晚她最开心的时刻。他点头“嗯”了声，接着说：“给我一张你的名片。”
擅长拒绝的许歆迅速想好了借口，“我……”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裴时亦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抢先说：“刚才看到你钱包里有。”
许歆：这财狼虎豹般的视力……
“要是我被拖欠工资，打算找你帮忙，你知道的，一般的律师我请不起，找你应该可以拿个友情价。”他一点不客气。
许歆犹豫，她有理由怀疑他动机不纯。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俩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些胆大的女孩子不仅目光大喇喇，甚至站在不远处围观嗨聊。
“我的妈呀那男的太帅了！”
“对呀对呀，不仅脸帅，身材也堪称完美。”
“他女朋友也不错诶，就是工作服显老气。”
“你懂什么？这一看就是精英白领，我以后也要当白领，知性又迷人。而且她的西装很好看啊，超合身，腰好细，腿也很长。”
“还有胸……”
“嘘！知道就行了，不要这样讨论人家。”
“真想成为那位美女，拥有这样的男人。”
“你真贪心，我只想拥有那个帅哥。”
……
许歆的思绪被她们的声音打扰，她很想过去跟她们声明自己不是裴时亦的女朋友。
“算了，你要是不想给……”裴时亦略显失落。
许歆打断他：“你等等。”
说着，她低头在包里翻找，很快就抽出一张名片递到裴时亦面前。
“这是我师兄的名片，他擅长有关劳务纠纷的官司，并且收费很低，特殊情况会给予免费的法律援助。”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态度认真又理智，就像面对的不是什么前男友，而是一名普通的客户。
蓦然间，裴时亦的心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针尖涂了毒，又痛又麻。
她拿着名片的手悬在身前，裴时亦眼睫垂下，看着她细白的手指，脑子里是曾经两人手牵手的画面。
曾经的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笑意，仿佛他就是她的快乐，是她的全世界。
最终，他抬手接过，然后手指弯曲，将那小小的卡片攥进手心。
“谢谢你的晚餐，回家路上小心，再见。”
他语调不急不缓，客气又礼貌，等她也说了“再见”之后，他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没有回头。
许歆不自觉地微微蹙眉，看着他的背影一会，才发现自己感到奇怪的是从他身上忽然冒出的疏离感。
想来是被她不给自己的名片而伤了自尊。
还是改不了心高气傲的毛病。
这一晚，许歆失眠了。那些尘封了许久的回忆，像按了播放键的电影，一帧帧的画面，清晰如昨。
初恋总是有很多小美好，但最后的伤害，总会让这些美好变得虚无。
如今的许歆已经不是当年喜欢幻想的单纯少女，在律师这个行业里浮沉几年，见识到了光怪陆离的社会现象，看到了复杂的人性，觉得什么事都不如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来得踏实。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许歆，索性爬起来把没写完的文书写完，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
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公寓里，裴时亦靠在深灰色的沙发上，脸色阴沉。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着两瓶红酒，和三个酒杯。
旁边坐着的两个损友都情绪高涨，那笑容就快咧到耳根了。
“你们要喝酒就滚回自己家去喝！”裴时亦脸上写着不欢迎。
祁明宇“呵”了声，“这房子可是用我的名义租的。”
裴时亦睨他：“钱是我付的，你的辛苦费也已经在给你的项目里。”
周穆拍拍同伴的肩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亏。”
刚才还底气十足的祁明宇顿时泄了气，惆怅地转换话题：“看来今天那位美女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周穆眼中迸发出八卦之光，坐到裴时亦的身边，问：“到底是什么美女，你们是什么关系，快跟我说说。”
裴时亦抬手摆了摆，让他坐过去点。周穆很乖顺地往后挪了挪，巴巴地等着他解释。
“什么关系也没有。答案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要影响我休息。”
晚上那顿饭裴时亦吃的不少，现在肚子疼也在预料之中，虽然吃了药好受了些，但并不想应付这两个没安好心的人。
无非是想趁机挖掘他的把柄，然后取笑他罢了。
但是从这方面入手，他们找错了方向。
“没关系你跟人去吃饭？以前那么多美女上赶着跟你吃饭，你怎么连搭理都不搭理？还有我打电话你都不接，要不是我说项目出问题你连跟她吃饭都要瞒着。我没猜错的话，吃饭是你主动提的吧？我看人家美女挺冷淡的，估计当时恨不得拥有隐身术……嗯，美女跟你很般配，毕竟你有钱又有颜，身材也不错，美女肯定喜欢你。”祁明宇噼啪啪啦说了一堆之后忽然改变话风，是因为裴时亦的眼刀快将他大卸八块了。
裴时亦是老大，惹不得。
祁明宇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裴时亦，“哥，啥都不说了，我们喝酒！”
裴时亦不接，“医生说要戒酒。”
祁明宇：“不喝酒你今晚恐怕是彻夜难眠了。”
周穆：“喝坏了就可以联系那位美女了啊，你才来c市，遇到困难找旧友，理由充分啊。”
祁明宇：“你小子的馊主意还真不错。”
裴时亦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不想理他们。
祁明宇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瞳孔逐渐放大，盯着裴时亦，难以置信地说：“你该不会没拿到联系方式吧？”
裴时亦，不想理人。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一百多平米的客厅里，爆发出无情的大笑声：“哈哈哈哈！所向披靡的裴时亦，终于踢到铁板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