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公孙
丫鬟小雀见自家小姐这副害怕的模样不似作伪，也不禁浑身发毛：“小姐，你可别吓奴婢啊，柳青青谁人不知啊，她在教坊那可是‘一舞红绡不知数’的红人。”
不管别人知不知，反正公孙妍是不知的。
公孙妍自几年前一场大病后便得了失语症，因这病症她少与外界交流，平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最近两年才有了好转。
可由于长时间未曾开口讲话，便是病情好转了之后她说话也仍带了些口吃，让她有些羞于交谈。
病好了之后她便是同母亲出席宴会也是温吞寡言，少有人亲近，自然也无人会在她面前说起教坊中的人物。是以今日公孙妍忽然听到柳青青活着的消息惊得险些打翻了碗碟。
公孙妍平复了好久心情，指尖仍有些发颤：“小雀，你也知道我之前得了场失语之症，府上为我治病的大夫都说我是受了惊吓，却一直没有问出原因来。”
公孙夫人见素来乖巧的二女儿像失了魂魄一样，也有些心神不宁。她来到公孙妍的闺房门前正要叩门却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
“就是那日，那日我不知要朝廷要查抄柳府，还像往日一样从小门溜到柳府想要去找青青姐玩耍，却不想见青青姐……青青姐穿着我赠她的罗裙，脖子撞到了那些人的刀上，血流了一地……”
公孙妍说着又抖了起来，这个满是鲜血的场景是几年来她一直不敢面对的梦魇。
小雀走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
“我害怕当时极了，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后来怎么回到公孙府的我已经忘了，只是自那之后我便讲不出话来了。”
门外的公孙夫人听了震惊地捂住了嘴，忙不迭地去书房去找公孙大人了。
房中的二人并不知道门外已有人来过，还在低声交谈着。
小雀温声安慰了公孙妍，哄她喝了安神汤待她缓缓入睡才松了口气。
公孙妍之前便时常进入梦魇之中，只有喝了安神汤才能得到休息。最近方有好转却又被这个柳青青给勾了起来。
书房之中，公孙大人听了公孙夫人所言蓦然抬起头：
“你说的是真的？”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和你开玩笑？”公孙夫人忧心忡忡道：
“我们妍儿素来乖巧，断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可是若依妍儿所言，那位行刺圣上的柳青青就是别人假扮的。”
公孙大人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若真如此，费尽周张顶替了一个罪臣之女，又将她培养得足以借着那张与璎贵妃相似的脸宠冠六宫，最后却让这个最多只会写三脚猫功夫的女人殿前行刺圣上？”
这发展，当真称得上荒谬。
“柳大人同柳夫人的长相都不算艳丽，那么现在这个‘柳青青’与贵妃娘娘七分相似的脸也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现在这个‘柳青青’究竟是谁？她身后的势力究竟藏在何处，又想借她之便做些什么？”
左右这个案子归周喜儿管，如今他思虑太多也是徒增烦恼。但兹事体大，他总担心周喜儿届时真的百密一疏，未能察觉此事让大庆混入一些魑魅魍魉。
可就冲着周喜儿的恶名，他也不太方便结交。
公孙大人思索片刻，还是让人叫了小雀过来。
到了第二日，听门房汇报二小姐去信二公主，他心下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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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没有想到，不过刚过去一日，宴上那位少言寡语的公孙二小姐竟又给她递了信说想要见她一面，有要事相商。
陆瑾不由有些好奇。
她与公孙二小姐并无私交。接风宴上她们二人之间唯一的交集也是这位少言的公孙二小姐来问她七弟为何没来。
可她今日忽然找上门来也确实使人意外。陆瑾回了信，欣然赴约。
这厢公孙妍送出这封信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她虽然一时被“柳青青”勾起了回忆，但她仍下意识地想要淡化这段记忆，继续逃避下去。
可后来小雀又从其他地方探听到其他消息：
“有人说看到‘柳青青’的面纱被摘下之后，恍若见到了贵妃娘娘。”
在听到小雀说那位“柳青青”容貌竟然与璎贵妃七分相似时，公孙妍又犹豫起来。
她素来温吞寡言，遇事也喜欢将自己缩在壳子里免受伤害，只是，这件事，好像会影响到安王殿下。
公孙妍提前走入约定好的亭子，目光划过水池中破败的枯荷。
她看不懂真假柳青青背后的复杂，只是事情牵扯到了安王殿下的生母，她总要慎重些。
她第一次与安王殿下见面也是在荷花池旁，那时她说话还不利索，那位世家小姐因与她穿了件相似的绣了菡萏的裙服便处处针对，临了还诬陷她偷了东西。
她连说话都不利索，自然赢不了这些口舌之争。在她快气哭的时候，是安王殿下路过才将她从这窘状中解救了出来。
严格说来他并没有出手，只是耐心引导她将自己腹中组织好的语言说了出来，告诉她不要害怕张口说话，这也不是值得羞愧的事。
要细说起来，这也实在只算一桩小事。
可是，要知道就算是父亲母亲都逐渐嫌弃她的病症，要她外出之时寡言一些便好，莫要丢了公孙府的脸面。
他却愿意平等地去看她，认真地引导她。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公孙妍”，而不是公孙家的哑巴二小姐。
是以她也希望，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也可以帮到他。
在公孙妍对着残荷发呆的时候，陆瑾也来了。
公孙妍将柳青青早已遇害一事透露给陆瑾。
“也希望您能够转达安王殿下，让他有所准备。”
陆瑾虽然和陆晟相处时两人都一副少了根筋一样，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什么傻白甜。
“此事先不要透露给其他人。”陆瑾严肃地叮嘱道，“另外，这几日你最好待在家中，哪儿都不要去。”
公孙妍点头表示记下了。
二人又谈了些其他的趣事才分别。
“公孙二小姐，”临走之前陆瑾忽然问她：“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小七，反要我转达呢？”
“我……”她捏了捏帕子，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胆小的公孙二小姐：“叨扰二公主我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若是安王殿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陆瑾却是爽朗一笑：“我一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