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性
林大夫和子云被这突兀的话音骇得脸色一变，慌忙向周围看去，但院中除了他二人和静默的小儿外并无旁人。
子云望向林大夫处，犹疑道：“师父，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林大夫自是听到了，但现下最紧要的是把小儿给解决掉，昨日他拿着玉坠去友人的当铺行询问行情，好友震惊玉坠的成色，直言此坠可抵半座城池。
半座城池是什么概念？林大夫想都不敢想，只要卖了这玉坠，他便可以一辈子吃喝无忧，再也不用呆在这破医馆里给人瞧病，他要娶二十房小妾，住大宅子，吃香的喝辣的，想到卖了玉坠后的美妙场景，林大夫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但眼下还有个大麻烦要解决。
“别管那些，现在先把这小儿抓起来。”林大夫说，贪婪和欲望让他的面部显得有些扭曲。
子云虽还觉得刚才那道声音出现的太过诡异，什么恶事做太多死后要去阎王那喝茶，他们做的这些事确实不光彩，但人死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他把小儿丢进狼山回去后，师父便找他谈话，承诺这医馆过段日子要传给他，当时他那本还有丝愧疚的良心瞬间散去，暗道自己果然没有做错。
林大夫和子云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前一后包围小儿，小儿岿然不动，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林大夫心中不屑，就这还来找他讨玉坠，真是蠢到家了，不知道自己会有来无回吗？
子云脸上闪过一丝凶狠，手中麻绳发了劲的向小儿脖子处勒去，但绳子还未触及到小儿脖子，他便不知被谁踹了一脚般，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
林大夫看着这突发意外，整张老脸都青了，怒道：“废物。”他还以为是子云自己不注意摔倒了，不由得暗恨他打草惊蛇坏了事，正欲亲自动手。
蔻苏撇嘴，又来一个。
林大夫手握匕首，匕首的寒光照映出小儿阴郁的黑眸。
小儿看到匕首神色未变，也不向林大夫求饶逃命，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林大夫发了狠，正欲向小儿刺去，脑袋便被不知名力道狠狠一踹，整个人如抛物线般狠狠撞在门柱上，林大夫一口老血喷出，差没直接昏死过去。
“师父！”子云惊骇。
蔻苏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收爪，弹了弹沾灰的龙尾，万分嫌弃，“你这老东西的脸皮也忒厚实，把我脚都踹疼了。”
林大夫和子云又一次听到刚刚那道声音，不同上次的是，小儿身边出现了个白色怪物。
林大夫惊颤道：“你，你你是何妖物？”
蔻苏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忍不住撇了撇嘴，怎么这些凡人见了她都说她是妖物，她哪里长得像妖物了？一个个的真没眼光。
小儿看到蔻苏愤愤不平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下。
听到笑声的蔻苏狠狠朝小儿瞪了一眼，“你刚才笑什么呢？倒霉萝卜蛋。”
小儿面皮长得极好，但平时总是一副阴郁沉默的样子，总不像个孩童模样，这一笑显得整个人都朝气起来，说起来这还是蔻苏第一次见他笑。
小儿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没有笑。”然而含笑的眉眼却欺骗了他。
蔻苏呵呵，“说谎话之前先照照镜子，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小儿闻言下意识摸向唇角，蔻苏见状忍不住乐了，这小屁孩还挺好骗。
林大夫看着面前这怪物和小儿熟稔的相处模样，顿时反映过来小儿为何敢孤身一人闯他医馆，原是身后有妖物护着。
子云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努力的把自己缩在墙角降低存在感。
蔻苏眼角一瞥，林大夫似乎知道自己斗不过蔻苏，正步步后移往门口爬去，竟是想要偷偷逃跑。
“老东西，你这一把老骨头是要准备挪到哪里去啊？”蔻苏哼笑。
被抓包的林大夫僵住身子，即使被骂也不敢反驳，羞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蔻苏悠悠飘到林大夫面前，林大夫因为害怕下意识往后退，却没想到后面便是台阶，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又是一口老血喷出，离得最近的蔻苏被殃及池鱼，非常幸运的淋了一脸血。
蔻苏瞬间整只龙都不好了，龙眼因震惊睁大最大，熟悉蔻苏的神仙都知道，这是她要砍人的前奏。
林大夫也被这境况吓了一跳，顾不得刚摔了一跤，屁股向后面使劲挪，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缩在门缝里得了，但不多不说在害怕蔻苏报复之余心里又有一丝暗爽。
小儿见状慌忙跑到蔻苏身边，忍不住皱了皱眉，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袖给蔻苏擦血迹，生涩的安慰道：“别生气了，很快就擦干净了。”他擦的很认真，力道很轻，唯恐弄疼了这只小白龙。
蔻苏觉得自己想砍人，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吐血不好，偏偏她刚到这边，他就一口血喷出来，还喷了她一脸，但被小儿这一顿安慰，她也理智了些许，胸中郁气不上不下，最后恶狠狠瞪了林大夫一眼。
林大夫被瞪的全身一僵，但这下连屁都不敢蹦一个，开玩笑，这怪物一脸凶残的模样，万一真的捏死他怎么办？他到底是惜命的。
小儿很快就把蔻苏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了，但因着时间问题有些血渍干了，用干布擦不掉，莹白的龙鳞上有着淡淡红痕。
蔻苏嫌恶的抖了抖小身子，觉得自己一秒都不能忍，只想去洗澡，这老东西心肠这么坏，血液也肯定不干净。
完了，她已经不是一只干净的龙了！
一想到罪魁祸首，蔻苏便气的龙胆疼，一个仙法使出，林大夫便被藤蔓腾空缠起，一个翻转间便成倒立姿势，其余的藤枝仿佛长了触角一般朝着林大夫的各个穴位揍去。
林大夫一声惊呼还未发完，整个人便已成倒立姿势，一阵头晕目眩，天地颠倒间，他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这还不算完，那些藤蔓成精了般专门朝着他的疼痛穴扎去。
穴位的疼痛不见血，疼起来却要人老命，林大夫这下是真怂了，连声求饶，“仙人，仙人，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对您不敬，不该喷您一脸血，小人知错，求求您放了小人吧！”
蔻苏被林大夫这凄厉的喊声刺的皱眉，嫌弃道：“老东西嗓门还挺响亮。”
倒立使人头脑充血，林大夫脑袋通红，闻言只得放低音量，低声求饶，“仙人，小人错了，小人真的知错了，求您绕我一命吧！”
蔻苏瞅了他一眼，有些不耐，“老东西，我也没想着取你性命，你瞎嗷嗷个什么劲？”
林大夫闻言老眼一亮，非常识趣的问道：“那仙人您的意思是？”
蔻苏冷笑，“你身为医者，却没有半分医者该有的仁善宽厚，反而心思不正，那玉坠是我留给小儿看病的诊金，你只需医治好他便可自取留下那玉坠，偏偏你选择了最蠢笨的方式，竟把小儿丢到山上自生自灭，独占玉坠，如今见他没死成，还想杀他第二次。”
林大夫神情呆滞，脑子一转便什么都懂了，简直后悔死自己当日的选择，若让他再重新经历一次，他一定把小儿当祖宗似的供起来，至于玉坠什么的，哪有他的小命重要。
人性有时候就怎么可笑，林大夫原本可以轻轻松松的拿到价值连城的玉坠诊金，结果因着自己的贪欲险些把老命搭进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差点丢了性命。
“仙，仙人，我有罪，我不该利欲攻心，不该贪图那玉坠，我把玉坠还给您，还给您，求求您放了我吧！”林大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瞧着倒是凄楚。
蔻苏事不关己的后退，“你不该跟我赔罪，你改忏悔的人是他。”
随着蔻苏的后退，小儿无甚遮挡便站到了最前面，林大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央求道：“小兄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条老命吧！求求您了。”
小儿眼皮微掀，只淡淡看了林大夫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玉坠在哪里？还给我。”
林大夫闻言大喜，连忙道：“在我书房里，您让仙人把我放下来，我进屋给您去拿。”
小儿转身看向蔻苏。
蔻苏问：“你想要那个玉坠？”
小儿眸子亮了亮，点头。
“行吧！”
蔻苏倒是无所谓，她来这里找林大夫麻烦也是凑巧，只是正好赶上了，便想着回神界之前顺便教训一下这老东西。
身为医者，林大夫却没有医者该有的医者仁心，反而贪婪，狭隘，歹毒，今日是小儿，日后便会有有其他人受林大夫迫害，这样的人于世间也是一种祸害。
人间事有人间的皇帝掌管，她到底不能干预太多，小惩大诫罢了。
蔻苏施法收回藤蔓，林大夫刹时一屁股摔下地，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呦哎！我的一把老骨头要不行喽！”
一旁在角落的子云见状慌忙去扶林大夫，蔻苏凉凉道：“老东西，速度快些，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发火砍人。”
林大夫面色大变，瞬间骨头也不疼了，撇下子云一溜烟去书房拿玉坠去了。
子云讪讪的看向蔻苏，不敢多言，毕竟小儿的事情，他也参与了，且参与的还不轻。
林大夫速度很快，似乎怕蔻苏再发火要弄死他，所以简直是卯了劲的跑，跑到书房，又从书房跑到庭院。
蔻苏摸了摸下巴，顿时觉得刚刚的教训似乎不够狠，看这老东西活蹦乱跳健步如飞的模样，哪里像年近半百的人。
活蹦乱跳的林大夫把玉坠恭恭敬敬的递给小儿，讨好道：“小兄弟，这是玉坠您收好。”
小儿接过，却没打开，而是看向蔻苏，“我们走吧。”
蔻苏点点头，待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又走了回去。
林大夫和子云见这二位大佛走了简直要喜极而泣，见蔻苏又回来，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大夫舔着脸问道：“仙人，您突然回来是有何指教吗？”
蔻苏瞥了二人一眼，“老东西，因果循环，轮回报应，这些可不是说说逗你们玩的，你们做的恶事阎王那都有命簿存着，一桩桩，一件件，日后还是多多向善吧，不然死后去阎王那喝茶可就不好看了，阎王的茶不是谁都能喝起的。”
说完便不在看身后二人转身走了，她话已经说到，但是否照做就看那二人的自己选择，依照这林大夫尿性，一下子改好恐怕不太可能，希望那些话能起到些警告作用。
不过人性这种东西向来是善变的，谁又能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