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你在找老夫吗？
师父真的疯了。
为了一个饲养的怪物，居然愿意以命易命。
姜落看着【灵婆】如同一块吸血的海绵，没一分钟，就要将师父的血吸完了。
师父的脸，白得如同一张蜡纸，显得他的皱纹，异常地明显。
好像刀深刻在脸上。
“啪嗒~”
吸饱了血的灵婆恢复了生机，如同烂泥的软体蠕动着，全都缩回到了神像的肚子中。
裂开的肚子，也渐渐合上了。
邪神再度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呼呼~”虚弱的师父瘫坐在石台旁，耷拉着眼睛，看着姜落。
那种眼神，就像一个将死的老父亲，留恋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还剩最后一件事”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扶着石台站了起来。
他的左臂断口处，已经流不出血了。
但强大的意志力，仍然支撑着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挪动着。
速度很慢，走一步还要歇一歇，但却走得异常坚定。
姜落原本想挣扎的，但他很快停止了，因为师父走的方向，并不是朝着他的。
而是师兄？！
他都快要忘记大傻师兄的存在了。
这场大战，明明庙里是有三个人的，却仿佛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
整天只会在神像旁傻笑的大傻师兄，毫无存在感，就像一个透明人，早已被他忽略。
此刻的大傻师兄，仍然站在庙墙的边缘，嘿嘿嘿傻笑着。
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丝毫不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
“哐当~”
苍白如干尸的师父，不知从哪里捡起了一把菜刀。
这把菜刀被磨得如同镜子一般，锋利无比，只一眼姜落便认出，这是师父平时宰杀妖怪做菜的刀。
姜落心中咯噔一声，顿时反应过来：师父要杀掉大傻师兄！
“师兄！快跑！”被麻绳绑着的姜落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大喊。
可大傻师兄一动不动。
“我叫你快跑啊！”
姜落声嘶力竭地叫着。
他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而且还是自己养了二三十年的亲徒弟。
老头从【灵婆】被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疯癫了。
“老猫呢？老猫呢！你快出来！”
破被褥里仍然毫无反应。
师父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蹒跚着脚步，已经来到了师兄的面前，和他面对面站着。
师兄很壮，比师父还要高一个头，相比之下，师父就像一个被时间压弯了腰的小老头。
小老头高高举起了菜刀。
“大傻我对不起你但我相信，你也希望我这么做”
师兄傻笑着，一动不动。
“师兄！！！”
“噗呲！”
是刀刃割开皮肉的声音。
姜落看着大傻师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从未见过的表情。
深沉，冷静。
师徒二人面对面站着，然后一个身影缓缓地倒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倒地的不是白白胖胖的大傻师兄，而是那个背影单薄的疯老头。
老头的胸膛上，正插着一柄锃亮的匕首。
姜落愣住了。
他没料到这个结果。
他只看到大傻师兄单纯的眸子已经不见，现在在脸上的，是藏着无数诡计的深邃之眼。
只一个瞬间，姜落就反应过来。
这个人，不是他的大傻师兄！
“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的傻师兄啊~”
逻辑清晰，语句也完整通顺。
一道寒意从后背升起，难道师兄一直在装傻？
不，不会的。
装傻是个技术活，装一天容易，装十年二十年，绝对做不到。
“师弟，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没有你重创【灵婆】，师父怎么会以命易命？我又怎么能挣脱他的束缚，重获新生？”
“？？？”
师兄说的话让人一头雾水，但姜落还是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些什么。
难道自己被骗了，师父才是对的？
可【灵婆】确实是师父所养，将他喂养【灵婆】也是师父亲口承认。
有那么一瞬间，姜落感觉自己迷惘了，他分不清孰真孰假，孰对孰错。
“还剩几个时辰，足够我吃掉【灵婆】了。”师兄冷笑着，目光紧盯着掉落在地上的【空狱】，“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要拿你饲喂【灵婆】。”
师兄眼中凶光毕漏。
“不能让他拿到【空狱】！”姜落心想，挣扎着爬起来，想抢先一步拿住它。
可他被麻绳绑着，根本无法发力
“等等！”
他刚用力挣扎，原本绑得异常结实的麻绳，却突然松了。
他瞬间明了，是师父死了，他施的道法失效了。
他连忙扯掉麻绳，一把捡起【空狱】，将它牢牢握在手中，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哦？”师兄的脚步一顿，“听话，快把它给师兄。”
“呵呵！”
姜落刚想嗤之以鼻，突然看到师兄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假如将石头的柔韧度定义为10，将布条的柔韧度定义为0，那么，现在大傻师兄的柔韧度就是2。
柔软到像一条章鱼。
甚至，从师兄的鼻腔中，已经钻出了两条充满黏液的触手。
师兄，不是人！
他居然也是一只妖怪！
姜落的心一沉，握住【空狱】的手心，再度冒出了汗。
“别怕！”他在心底给自己鼓励，“我有神器在手！我有金手指！”
金手指？
他突然后滚了一圈，刚好滚到自己的破床褥旁，伸手往里一探，抓出了一个满身都是圆坑的木偶。
这也是他的金手指啊！
“老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晃了晃木偶。
可是木偶全身耷拉着，四肢相互碰撞，传出腐朽木头的碰撞声。
“老头？！”
姜落又晃了两下。
这老家伙最怕死，定是又在装死。
姜落摇得更加猛烈了些，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木偶圆圆的头颅，居然受不住力，掉落在了石板上。
咕噜咕噜滚到了远处。
手中的木偶，成了无头的“人”。
“法克！”他大骂一声，将木偶放入自己的胸口，望向了庙门。
转眼时间，师兄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可憎，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头颅给撑爆裂开。
双眼圆滚滚凸出，活像死鱼的眼睛。
趁着师兄还没有对他进行攻击，现在是逃跑最好的时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握紧【空狱】，一个健步冲向庙门。
“喵！”
突然，一声嘹亮的猫叫响起。
姜落看见一只怪猫从破庙顶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跟前。
怪猫抖了抖身子，口吐人言。
它说：“是你在找老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