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弥天大谎
姜落发誓，自己从没想过一只猫可以这么怪。
它的半个头颅不知道受过什么伤，被融掉了，塌陷了下去。
头骨缺失了一大块，只剩下半边的脸。
融掉的地方，露出了白白的，黄黄的皮肤，上面充满了疙瘩。
大的，小的，像一大堆肉瘤。
关键是，没了半个头颅，它居然还活着。
不过样子虽怪，声音却是耳熟。
是木偶里的那九命猫妖。
“老头，你可以变回原形了？快，帮我一起除妖！”
“喵~你说谁是妖？”
“我师兄！我师兄原来是妖！”
姜落回头指着大傻师兄，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九命老猫诡异的笑容。
“你笑什么？”
这句话虽然问出口，但其实，姜落已经猜到了。
他是人，而九命老猫是妖，师兄也是妖。
人和妖不是同类，妖和妖才是！
“想明白了？”九命老猫咧开嘴，舔舐着自己的爪子，“那你觉得自己还逃的出去吗？”
“你一直在骗我？！”
直到此刻，姜落才终于确信，九命老猫，压根不是周雨潇空降给他的金手指。
从昨天在茅草屋里第一次见到它，它就开始在骗他。
它和师兄，是一伙的！
“桀桀桀~”老猫发出阴笑，“你发现得太晚了。”
“滋滋~”
石像旁，大傻师兄趁着这个空隙，终于彻底化身成了一头怪物。
整个人，被一只奇长无比的活蝓给缠绕着，变成了半人半活蝓的怪物。
“是你自己过来呢？还是我们帮你体面？”老猫迈着猫步朝他紧逼，“你折磨我的痛，我可都还记得啊~”
姜落明白，它指的是童子尿的蚀骨之痛。
他瞥了一眼师父，白蜡的尸体上，匕首显得异常显眼。
师父一死，这些跳梁小丑全部现了身。
“难道我真的错怪师父了？他其实一直在保护我？”姜落的心头猛颤。
“不，潇哥明明对我说过，饲养【灵婆】需要饲料，师父自己也亲口承认要【灵婆】吃掉我。这些和那九命老猫说的全都对得上！”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不管怎样，它们害怕师父这一点，绝对没错！”
可现在，师父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师父死了。
没有人再保护他了。
他唯一能依仗的，是手里的【空狱】。
【空狱】？
会不会神案上的【空狱】压根不是死党空降来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被大傻师兄放在那里的！
这个念头乍一出现，姜落就感到无法呼吸。
这是环环相扣的弥天大谎。
寡妇、师兄、九命老猫，每一个妖怪，都在将他往杀【灵婆】和师父上面推。
它们用真假参半的话，彻底将他忽悠成了一个疯子！
“冷静！冷静！”姜落对自己疯狂暗示，但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的脑子随着心跳一涨一涨，感觉快要爆裂开来了。
他只好将所有的念头都剔除掉。
有些事情，过程十分复杂，但只要抓住结果，就一目了然。
这场骗局的结果是什么？师兄和九命老猫的目的是什么？
姜落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在那纷繁复杂的信息之中，他串联出了一条线。
师兄说：“还剩几个时辰，足够我吃掉【灵婆】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你饲喂灵婆！”
九命老猫说：“你与灵婆之间已经成为互补的部分，不是它把你吃了，就是你把它吃了！”
死党周雨潇说：“它不仅能吃，而且吃了大有裨益。”
姜落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神像。它居高临下，看着破庙里发生的这一切。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们处心积虑地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只为了一件事：吃掉【灵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落心想，“吃掉【灵婆】还有两个前置条件。一、赶在五月十五之前；二、将我饲喂给【灵婆】。”
想到此处，姜落突然调转手中的【空狱】，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距离心脏不到两厘米。
果然，九命老猫和师兄的动作一顿。
“你想自杀吗？”九命老猫继续迈开了猫步，“那甚好，省得老夫自己动手。”
“桀桀桀~”活蝓发出冷笑，也开始继续逼近。
姜落见状，将【空狱】推进，锋利的黑刃顿时刺破了皮肤，血液渗出。
“你们猜猜，人在心脏被刺破的情况下，最多能活几秒？”
九命老猫和师兄又停住了。
从他们的反应，姜落确信，自己猜得没错。
他现在又重新拥有了筹码，这个筹码，就是自己的生命。
“看来你没有想象中那么笨。”变成活蝓怪物的师兄桀桀阴笑，“也好，省得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多蠢的事！”
姜落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移动身躯，来到了墙角。
他伸出一只手，摸在了师父的脖子上。
师父尸体的温度已经凉了下来，而且，颈部大动脉都已经停止跳动了，他彻底死了。
大傻师兄看到姜落的动作，又开始笑了起来：“你还在抱有什么幻想呢？可惜啊，可惜~”
师兄扭曲的脸上表情极度狰狞：“咱师父今天准备了一天，又是为你做法剑，又是为你做法器，还给你准备齐全了一整套的降妖工具，本来还想着明天给你好好过个生日，想不到，竟然被他的徒弟亲手害了~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姜落的身体一怔。
他想起了白天师父忙活的各种琐碎事。他还以为是明天为了祭祀准备的，原来只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
这么说来，师父的确是好人自己错怪他了。
脑子里回荡起师父慈祥的样子，他不禁大骂自己畜生。
大傻师兄的笑，化成利刃，一刀一刀剐在他的心上。
他怒目看向大傻师兄。
突然，他看到师兄狰狞的脸上，眼珠子里居然淌下了两道泪。
那绝不是活蝓的黏液，而是人类泪腺分泌的泪水。
这个细节，瞬间让姜落惊醒。
真实的师兄，恐怕还活着！
结合之前有关师兄的种种信息，他终于脑补出了真相。
原本师兄是正常人，但因为某些未知原因，被活蝓妖钻入了体内，得了大病。师父压制住了师兄体内的妖怪本体，但师兄也因此变成了傻子。
大部分时间，师兄意识是糊涂的。
但在某些时刻，师兄能够短暂地恢复意识。
现如今，师父死了，压制活蝓的力量不存在了。
所以，活蝓彻底控制了师兄的身体。
而真正的师兄，恐怕也正在见证着这一切。
想明白了的姜落冷静了下来，他朝着已经半活蝓半人的师兄沉声喊道：“师兄，是你亲手杀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