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喜欢同你交流
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话匣子被打开，秋岁宁问了许多风衍萧在奕朝时候的事。虽然再多的风光到了风衍萧嘴里也变得乏味，但秋岁宁还是从中探索到些许蛛丝马迹，同她对童年模糊的印象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重新活过一遍。
大部分时间都是秋岁宁在问，风衍萧答的很简略。
风衍萧微微侧目，轻易地捕捉到秋岁宁眼中雀跃的欢喜。他不明白这些事有什么好开心的，大到朝堂世家换代，小到巷子口卖桂花糕的老奶奶，明明秋岁宁都没出过皇宫。
可是他并不讨厌秋岁宁，这份快乐似乎渲染了他，连带着他也有几分轻松。自从再一次遇见后，风衍萧一直不明白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小时候原谅她是因为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牵扯，长大后帮助她是因为阿娘的嘱托。可是透过这些纷纷扰扰，似乎真正让风衍萧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仅仅是她。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嗯……眼睛明亮如秋水，粉面娇嫩似芙蓉。
风衍萧不愿意把自己归类为贪图色相的流氓，在心底默默打个错。
“对了，”秋岁宁突然想起之前埋在心里的疑惑，“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在沧澜派呆过吗？怎么感觉沧澜派的弟子都没见过你啊。”
风衍萧开口道：“五岁之前都是在沧澜派待着的，五岁后被师父带到人间，半年前师父要闭关三年，我才又回来了。”
“后来你又去了人间。”秋岁宁想起了他们在客栈的相遇。
“嗯，我不喜与他人交流，可是父亲非要我去融入他们。我不喜欢。”
他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爽。秋岁宁看着他，她终于明白了之前风衍萧一直给她的感觉是什么，是安静和孤独，他总是静静的，像徘徊在山间的云雾，悄无声息地散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那你喜欢同我交流吗？”
秋岁宁睁大眼睛看着他，黝黑的眸子中充满了认真。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在此刻注视着风衍萧时整个眼睛里都是他的倒影。
就在风衍萧要开口时，秋岁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等等，不许说不喜欢。”秋岁宁语气霸道，“那天可是你先找上我的。”
这个时候风衍萧才又在她身上找回了些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小殿下的模样。
似乎这世上就不该有人拒绝她。
“喜欢，”风衍萧停顿一下，“喜欢同你交流。”
秋岁宁不由得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和风吹动她的发丝划过雪白的脸颊，阳光泼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的容颜渲染上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这一幕竟然让风衍萧微微心动。
木门转动的“吱呀”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和谐。
“好累，我当时真是脑子坏掉了修这么多台阶，老爹设置的什么破结界，竟然不能御剑飞行。啊，你们都在啊。”
明黄色衣衫的女子一眼看到了秋岁宁。
“小昭昭。”
燕晴热情地走上前来，一把将秋岁宁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啦，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以前昭昭说什么来着，‘亲王之体不可随意触碰 ’。”
“燕姨姨，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秋岁宁的脸比天边的晚霞还红，她好不容易快把这件事忘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们的昭昭长得真好，这眉毛，这眼睛，跟你爹长得真像，我就说我们几个人里阿隐最适合养孩子，看把孩子养得水灵灵的。”
“我长得像我爹？”
她小时候是有人跟她提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秋岁宁直到现在都不了解她那位早逝的父亲。
“嗯，你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你萧哥哥的爹长得好看多了，风青渚那个第一美男的称号完全是别人恭维他提出来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跟个孔雀似的到处开屏。你爹才是真正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可惜被你娘看中了，唉。”
秋岁宁下意识看向风衍萧，风衍萧面色如常，似乎燕晴嘴里蹦出的任何话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跟他真的很像吗？”
“那倒也没有，只有四五分相似，但已经很厉害了。”燕晴拍拍她的肩膀。
“昭昭现在什么修为？”
“筑基初期。”
“嗯，不错，已经超过同龄人一大截了，就是距金丹期还要好多年。唉，我当初给你做项链空间的时候不该把修为限制设这么高的，还是你娘怕你没人管学坏了，才让我布的禁制，这禁制里面有你的血液，想改也难。哦，对了，我想起个趣的，这项链和你当年送给衍萧的手串来自同一块玉，你知道吗？”
关于这件事秋岁宁有点印象，她当初送给风衍萧的礼物是一件白玉手串，那是西凉国进贡的羊脂白玉，母皇将料子拿给当时有名的玉雕大师雕刻一年才完工。恰好秋岁宁去母皇宫里时瞧见了，母皇见她喜欢索性将手串赐给她，当时母皇还随口说过多余的料子被雕成了玉坠。
原来就是她脖子上带的这块吗？秋岁宁摩挲着玉佩，也不知道那件手串去哪儿了，当时风衍萧和她关系这么差，被迫收下估计也随手丢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都长大了，我回来的路上还听那些弟子说你们在一起了……衍萧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当然没相信了，现在的弟子一个个都不学好。不过我看你们关系也不差，衍萧以后要多照顾妹妹。”
“至于我呢，我是被你外公逼回来的，他说我太闲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我把太虚秘境试炼的事全部揽下来，还不许你舅舅小姨帮我，老爷子越来越坏了。所以我要等到秘境试炼结束之后才能回人间。你们呢？还去人间吗？”
“师父让我在试炼结束后跟着天雩宗一起回去。”
“好，衍萧你呢？某人说你才回来半年就又跑去人间了，试炼结束后你还去人间吗？”
“是父亲说的吗？”
“嗯，是他。”燕晴不满地撇了一下嘴，“我让他少管，我儿子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放心，有你娘在，没有人能困住你。”
“我知道了。”
燕晴还想听风衍萧说几句知心话，结果他还是这么淡淡的，心下有几分怅然，开口道：“那好，天都快黑了，我先走了。昭昭你在沧澜派不要拘束，谁欺负你就来找姨姨，姨姨帮你把他们统统打回去。”
……
深夜，姜见月的卧房亮如白昼，她抄着门规，眼睛一撇发现砚中又没墨了，只得扔下毛笔去研墨。心里带着气，手下也没个轻重，研出的墨汁有几滴飞溅到衣衫上。
一身着轻衫的美貌女子伸出素手撩开珠帘，看到姜见月这样，长叹一口气，“你看看你，不过被罚抄几遍门规，怎么就这幅模样。”
说罢走进来跪坐在她身旁的席上，从她手中拿过砚台，轻轻地研磨。
“凡事都要静心再去做，你年纪小，不懂事，所以遇到点事才会如此急躁。”
“我就是气不过。”姜见月嘟着嘴。
“你气什么？气他比你厉害？还是气他没有像旁人一样让着你？”
“我，我是那容不下人的人吗？”姜见月气道：“我是恼他不给我面子，即便是陌生人也要留三分薄面吧。他是傲气，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能不能撑起他的傲气。我听方师兄说过，他就是人间来的乞丐，机缘巧合之下才被天雩宗的人收留了。他亲近的两个的师姐也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也就秋岁宁地位高点，是长老唯一的徒弟。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还敢欺负我。”
姜母沉思片刻，“虽来自人间，但也是真的厉害，若不是天雩宗弟子，能纳入沧澜派也是好的。”
“娘你怎么想的？他这么个不知尊卑的东西，若是来了沧澜派，还不得把宗门闹翻天。”
“见月你又在说胡话，修真者无有高低贵贱，你怎么还越活越过去了，这话要是让你爷爷听到准会训你。我看这次燕长老罚的对，是该削削你的傲气。”
“娘！你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我讨厌他！”姜见月抓过砚台放在桌子上，偏过头不再看姜母。赌气道：“很晚了，娘先去休息吧。”
“你这丫头，”姜母无奈道：“好好好，娘不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抄累了就上床睡觉，别耽误明天的早课。”
四周复又回归寂静。
可恶的李镡，姜见月的手握紧笔杆，心里暗暗想着，我要报仇。